时时欢闻言,瞄了下腕表,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这么晚了。」
她只记得她拿着刚采来的叶脉切片,看着看着就入了神,直到王惠君唤她为止。
「妳该不会连今天几月几号星期几也不知道吧?」
「呃……」时时欢扯开个尴尬的笑弧,不知该回答什么话才好,因为她的确不知道今天几号是星期几。
她只要一做实验,常常是没日没夜的,睡在实验室这种事她常常做,也唯有实验能让她忘却其它所有的事物,才能忘却恩师莫名逝世所带来的悲痛,被王惠君这么一搅,她的时间倒真的错乱起来,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老天啊!」王惠君脱力的笑了笑,「妳该不会都没回去,也没洗澡吧?」
时时欢低头看了下穿在实验白袍里的丧服,脸颊泛起两朵红晕,「好……好像是吧……嘿嘿……」
王惠君倒吸了口气,退开两步,「妳没洗澡都不会觉得身上痒痒的吗?」
「不会啊……」时时欢搔搔乱翘的短发,经王惠君一提,她才觉得身上好像有股怪味,原来是没洗澡的臭味。「没关系,我明天再回去好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继续她的实验。
王惠君看不下去了,忙道:「妳把东西收一收,我送妳回去。」
「啊?」时时欢一时反应不过来,但她听话的存盘,关计算机,收起所有的实验器材,取出芯片卡刷过电子锁,待锁上的绿灯闪成红灯,才将手放上手纹辨识器,等辨识器再拿出钥匙锁好柜子,第三道锁也确实做好后,才发觉不对,「惠君,我实验还没做完……还是等……」
「等妳完成实验不知道民国几年了,走吧!」王惠君一见时时欢又想打开柜子,便不由分说地把时时欢拉起来往外走。
「惠君,妳要带我去哪儿?我的实验还没结果出来耶!」时时欢跟上王惠君疾走的脚步,手被她捉得有点痛,但任凭她怎么挣扎,就是无法挣开王惠君的手。「这样不行啦,如果不等结果出来,我明天来又要重做……」
王惠君一直到将她拖出实验所,拿出钥匙将实验所的大门反锁后才放开时时欢。
「惠君,妳干嘛把门反锁啊?」时时欢不明所以的看着王惠君,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今天我守夜,不过已经过了我守夜的时间,所以我要回家了,我顺道载妳回去吧!」王惠君搭上时时欢的肩,轻她推向停车场去。
「可是……」时时欢还想说些什么。
「什么都别说了,妳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实验的东西等妳醒过来再说。」王惠君打断她的话,拍拍她的肩。
「呃……」她不累啊,她只想赶快把实验做完,而且她自己有车……但见王惠君热心的模样,时时欢也不好意思辜负她的好意,只得朝她笑了笑,坐入助手座,扣上安全带,「谢谢妳。」
「不客气。」王惠君发动引擎,「一个女孩子那么晚了还留在实验所,很危险的。」
时时欢只能苦笑,不想说她只是想逃避回家后独自一人面对空壁,黯然神伤而已。
她还记得霍金斯博士教课时中气十足的声音;记得当她罹患外国人恐惧症时,他耐心十足的劝导;记得他说着「拇指姑娘」时,眼中狂热的光芒;明明脑海里还留着如此鲜明的记忆,那个她人生的导师却这么消失了……
思及此,时时欢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了?」王惠君放了CD,好让车内的气氛不是那么沉闷,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随着音乐的节奏敲打,一边问。
「没什么,有点累而已。」时时欢忙打起精神,微笑道。「我家在前面的路口左转。」
「好。」王惠君才要左转,即因对方车道疾驶来一辆没开车灯的黑色轿车而踩下紧急剎车──
「叽」、「砰」的一声,剎车声与撞击声于空寂的马路回荡,王惠君剎车不及,撞上轿车的车尾,时时欢因冲击力道过大往车窗撞去,后被弹回座椅,她发出一声痛呼,觉得全身麻痹,无法动弹。
然后,她听到一声细响在耳边响起,有些疑惑地望向声源,倏然见王惠君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枪,而枪口正对着她。
「下车。」先前还同她谈笑的王惠君此刻面无表情的命令着。
第二章
一切发生得太快,时时欢一时还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还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王惠君,下一瞬间即化为持枪歹徒,指着她的太阳穴要她下车,这一下车,时时欢才发现黑头车不知何时又跑出一台,前面一台,后面一台,将她包围住。
数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从车里下来,手里都拿着枪,而且全都指向她。
时时欢完全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让她陷入现下的危境,脑袋一片乱烘烘,她试图思索她最近做的事,然而能想起的不外乎是她的实验,还有霍金斯博士去世,还有她两个妹妹过不久都要来台湾找她,但她知道两位妹妹的「过不久」常常会变成「最近」……
「妳太慢了。」其中一名俨然是头目的人低声用西班牙语说着。
「要不是她太沉迷做实验,我哪用得着等到三点。」王惠君也以西班牙语回道,她抓着时时欢的肩,将她往前推。
时时欢脚步踉跄了下,还没站稳就被另外两名持枪的蒙面人捉住,双手双脚都被反绑,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将她的眼睛蒙起来。不过,蒙眼睛也没什么用,因为在场的人除了王惠君没蒙面之外,其余的全都一身黑,任凭她的记忆力再好,她也认不出来眼前这些身材都相仿的男人。
「算了,我们走吧!」头目看眼王惠君,没再多说什么,低声命令其它人。
其它人纷纷动作,捉着时时欢的两人把她塞进后车座,一左一右将她像夹心饼干一样夹在中间,时时欢才坐稳,车子即像火箭一般驶离。
「你们……是要钱吗?」时时欢环视车内的四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没人回她。
时时欢沉默了下,又迟疑地开口:「请问……我们要上哪儿去?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打电话回家跟我妹妹说一下我会晚点回去?」她努力找借口,想向当国际刑警的妹妹求救。
她的话招来车内四人的怒目相瞪,深知白问的她只能闭上眼来承受他们四人八目针刺一般的目光;好一会儿,她睁开眼,望着前方,发觉他们已经驶上公路,但她不知道是哪条公路。
她惶惶不安的深吸口气,又道:「我可以再问个问题吗?」
没人理她。
时时欢硬着头皮续道:「如果你们是要绑架勃赎的话,我老实跟你们说,现在我家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大妹人在国外……呃,『谈生意』。」她硬是噎下大妹时时乐是国际刑警这句话,生怕刺激到这群匪徒,「我小妹人也在国外修业,所以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你们要钱也要不到,倒不如……」
「闭嘴。」坐于助手座的头目终于受不了地从照后镜瞪她,以英语喝道。
时时欢闻言皱起眉头,推了推眼镜。该死的!为什么在台湾这个地方她会被外国人绑架?她最讨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了!
她鼓起勇气,改以英语道:「你们会不会捉错人了?我不认识外国人,也跟外国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时时欢话说到一半,即因头目举枪指着她的眉心而闭嘴。她尽可能地往后,想远离那近在眉心的武器,然而在两名高头大马的男人中间,她能移动的空间并不多,只好咬着下唇,忍住再出口争取权利的话,不再发言。
头目见她不再说话,便满意地哼了一声,收回枪。
噗--突来的闷笑声攫获了时时欢的注意力,她瞄了瞄坐在两旁的「门神」,发觉笑声是自她左手边的「门神」传出的,她倍觉受辱地瞪了他好几眼,无奈车里一片黑暗,她的瞪视并没有发挥多大的效用,因为左边的「门神」仍在闷笑。
她忍住想一脚踢扁左边「门神」的冲动,咬着下唇,冷静下来后,一颗心又高悬于半空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这些人绑架她做什么,更不知道这些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闭嘴,还有忍受他人的嘲笑,以免自己的小命就这么归天。
她真是倒霉透顶,为什么在她心情低落时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她做完她的研究?为什么不让她平静的过生活?她还有植物要照顾,家里还有一堆生病的花等她回去看……
「你们到底捉我要做什么?我要钱没钱,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身材,而且我又很多话,你们捉了我一定会后悔……」她又忍不住地开口道。
「闭嘴!」头目恶狠狠的喝斥。
「要我闭嘴可以,可是你们要给我理由,我……」时时欢吓得冷汗直冒,仍鼓起勇气开口,就在头目不耐烦地张口正欲说些什么时,车子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