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颖来到了松之间,不自觉地脚步停顿了一下,她轻轻推开纸门,看着被葛森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这家伙跟个小孩差不多!她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葛森消失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从一开始的毫不在乎,到现在她下班回家,总是频频在意松之间有没有人回来,注意路过旅馆前的人……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无比怅惘,却又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她感觉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
「谁?!」
玛颖吓得立刻转身,摆出可笑的跆拳道招式面对来人,却看到葛森一脸忍俊不住地看着她。
「噗!哈哈哈……」葛森笑弯了腰。「你该不会真想拿这套三脚猫的招式对付我吧?真不知该说你太大胆,还是太愚蠢?」
「森!」她满脸惊喜,看着一身玄黑唐装长袍的葛森。
她脱口而出的叫唤,让葛森心念一动,有种温暖的感觉融化了他的心。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呢!
玛颖简直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的俊脸仍挂着顽劣的笑容,但是丝绸绣银龙的长袍却让他散发出一种尊贵又邪魅的气势。
他不再像她平常认识的那个又痞又懒的葛森,反而像是西方电影里走出来的那种东方杀手头子,很迷人很危险……让她的耳朵热辣辣的。
「你……你干嘛不按电铃呀?」她觉得呼吸紊乱了起来,急忙先指控他。「你是不是又翻墙进来的?真是把人给吓死了!」
「还好嘛——我觉得你并没有被吓得很严重啊!」他的口吻里带着一丝宠溺地道。才不过离开三天,为什么看到她苹果般的红颊,竟觉得很想念?
「不过,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太危险了。」想到可能会有坏人闯入,而只有她一个人,他蓦地感到一阵心惊。
「阿嬷出国去玩了,小恩在小梅家——真是不懂小恩怎么会手脚这么快?他俩什么时候成为一对的我都不知道!」她气呼呼地道。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看家。不过我以前也看过家,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旅馆破虽破,里面还是有装警铃,警察也会定时巡逻这附近的。」
「你不怕有鬼?看你们家这种建筑、这种位置,实在非常有可能。」他讪笑道。
「哼!我们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从没听说过这种传闻,而且就算有鬼,我行得正、坐得端,一点都不怕。」
讲到这,她不满地用食指戳戳他的胸膛。
「怕的是像你这种人!鬼鬼祟祟地翻墙离开,现在又鬼鬼祟祟地翻墙回来,我们家有大门的,先生,还是你当小偷当习惯了?」
「那天晚上翻墙被你看到啦?」他无赖地笑笑。「那是不得以的,事发突然,我必须离开,又不想吵醒你们。」
「离开的时候还有理由,但今天呢?真要担心的话,你应该要明天上午旅馆营业时再回来,而不是莫名其妙地翻墙进来。」她其实很高兴看到他出现,只是被他吓一大跳很不甘心。
她的话倒点醒了他,葛森微怔。
的确,他为什么宁可要翻墙,也要赶在今晚回来这里呢?
稍早之前,他坚持离开白虎盟位在台中的本部,执意要赶回台北来,那时阿齐也一直劝阻,说是时间太晚了。
现在他才猛地发现,他急着回来,其实只为了想看看,隔天一早她醒来时发现他在,会不会露出惊喜的可爱表情?
「……我想早点见到你。」他难得老实地笑睇着她。
刷地涨红了脸,玛颖怀疑她该不会连脚趾头都红了吧?这辈子她还没感觉过心脏像此刻跳得那么快,好像玩高空弹跳一样。
从动物园那一吻开始,或是更早之前,一见到他就觉得胸口怪怪的感觉,此刻更是发酵、扩散。
讲点话啊!玛颖,她催促着自己。
「你……想不想喝酒?」她脱口而出。
葛森有趣地扬起眉,话题怎么会跳到这里来?
「呃……明天放假……月亮很漂亮……家里还有几瓶清酒,你要不要喝?我把它热一热。」
怎么语无伦次起来了?唉……她只是觉得气氛很好,不想就这样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
「嗯!今晚月色真的很漂亮,也不会很冷,麻烦你拿几罐酒来松之间的起居室,待会我们一起喝吧!」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温柔地帮她把整个句子接起来。
「不过先让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我不想一直穿着这件长袍!」他嫌恶地摊开双手,上下打量自己的功夫服。
玛颖噗哧一笑。「对呀!这件长袍你哪弄来的?好像在拍电影……我去拿酒,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说完,她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看着玛颖淡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葛森陷入长考中。
她比他想像的更能影响他,而他,甚至还没把她弄到手——不对,或许就是因为这点的关系吧!因为还没碰过她,她又老有出乎他意料的反应,所以他才会一点都不觉得腻。
想像着激情下的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的星眸可能会醺然,白皙的肌肤可能会变得像上等的红彩瓷器——
他发现他只想把她拥入怀里,彻彻底底占为己有。
葛森的黑眸里跳起了欲望的火苗,食指无意识地搓着下巴,他做了决定。
白虎盟的事已经大势底定,接下来就要开始进攻了,同样的,对于她,他也要开始进攻了。
第6章(1)
星星缀在夜幕上,月亮有如温暖莹润的玉玺。
在松之间起居室门前的廊上铺了地毯,摆了两张坐垫,一个小小的红木方形桌案,上面摆着一瓶烧酒、两只陶器的小酒杯,和两三颗橘子。
「没有现成的吃的了,只好配橘子。」玛颖瘪瘪嘴道。
为了担心会冷,她披着一件雪白外套,里头穿着粉红色纯棉的家居服,没有挂眼镜的双眼晶莹蒙胧,大剌剌地盘腿坐在坐垫上,替自己倒酒。
「橘子也不错。」葛森笑嘻嘻地剥着橘子,刚沐浴完的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衫、休闲裤,也盘腿坐在坐垫上。
庭院虽然有点荒芜,但空气中可以闻到松树的味道,听到铃虫唧唧的声音。
「你这三天去哪里了?」玛颖好奇道,」边开心地双捧着小酒杯,小心翼翼地凑近唇边啜饮,一口一口地喝完它。
「这酒很珍贵吗?你怎么喝得这么小心?」葛森不答反问,一边塞了一片橘子进嘴里。
「很珍贵,一瓶一万元,珍藏十年的上等古酒耶!」她不满地看着他,催促道:「不要光吃橘子,酒会凉掉——唉!算了,你这一杯我先帮你喝!」
看见他嘴里还塞着橘子,她立刻当仁不让地抢过他面前的烧酒,又是双手捧起一口一口喝干。
没想到她还挺爱喝酒的嘛!葛森深感兴趣地观察着她喝完酒笑咪咪的幸福模样。
「等等!你别转移话题,你做什么事去了?」
本来她是不会随便过问人家的事的,但她觉得他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他们勉强也算朋友了,朋友莫名其妙消失个三天,她当然会想知道发生什么状况。
「你真的想知道?」葛森挑起一边眉打量她。
「嗯……想知道。」她认真地点点头。「不过,当然你不想说可以不要说,只是我会有点沮丧罢了,觉得你不把我当朋友。」
葛森发现,他不想让她沮丧。
迟疑一下,他缓缓开口。「公司里有一个叛徒跟黑道挂勾要出卖公司,我这三天就溜到一家PUB,去堵这个黑道帮派的少主,希望他们改为跟我们合作。
「前天,我冲进那个满是乌兹冲锋枪跟左轮手枪的现场,答答答答答别人对我扫射,我就咻咻咻几声用飞镖打掉他们的枪……」
嘎?玛颖的额际垂下三条黑线,不悦地斜睨着他。
他是在阿公讲古吗?还是上演台湾霹雳火、第八号当铺?讲个话这么不正经,编故事的功力倒是突飞猛进!
但葛森笑盈盈地瞥了她一眼,不睬她鄙夷的瞪视,继续说下去。
「后来,为了证明我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那个少主可以信任我,我就跟他用手枪玩俄罗斯轮盘,结果当然是我赢了。因此,我们就一起去找他老爸,他老爸看出我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就决定弃暗投明,帮助我们使用反间计反过来对付叛徒。
「他老爸本来要留我在他们家长住,赏赐我醇酒美人、马十匹;可是我一想到我心爱的颖此时一定担心我的安危,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欲火焚身,痛苦得不能自已——」
「噗——」玛颖不小心把好好一口酒整个喷出来。
「啊啊啊——好浪费!」她蹙着眉头,连忙拿起身旁的面纸擦着身上的衣服。
「刚刚好,我讲完了,以上就是我这三天的经历。」葛森敛眉垂目,故作一副老僧入定状。
「真受不了你!」她笑骂道。「你再这样吊儿郎当下去——」
「不会倒大楣,只会抱得美人归。」葛森忽然一手抬起她的下颚,倾身上前啄吻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