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要“办”的事,通常都是些不好浮出台面的事,所以他们一直都合作得十分愉快,但前些时候,赤焰盟连连出事,内斗的情况也益发明显。
种种不安定的迹象,让时越决定换个合作对象,因此他数日前就已发下帖子,宴请数位南台湾的派老大。并声明了他的合作意愿。
没想到今天之前,赤焰盟竟被警方一项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给扫荡一空,据道上的消息得知,赤焰盟竟是惹上霸天集团的人。
虽然时越还不甚清楚事情的经过,也不确定赤焰盟是否会就此消失,但时越更坚定了换个合作对象的想法。
一个连什么人不该惹都不晓得的蠢帮派,还能有什么好合作!?
“我还以为之前田老大跑去选民代、为自己的帮派做漂白,算来好歹是有点脑筋的聪明人,没想到现在却搞成这副德性,该说是他太笨,还是他女儿没大脑?”
时越暗忖着,据闻因为前些时候田老大被警方盯上,所以这段时间赤焰盟的事务,全交由田老大的掌上明珠——田小洁来掌舵。
在知道这件事后,时越还悠哉地想着,这倒是一个可以看看。田小洁能力如何的大好机会,因此他在那段时间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赤焰盟的异象,只当那是掌权者换人做做看时,必然会出现的反抗过渡期罢了。
但现在都闹出了事,似乎也意味着田小洁并没有那个能力,来继续维持他们的赤焰盟。不再与赤焰盟合作的决定,就变得更加势在必行。
“真是个麻烦的事情……”
不过,赤焰盟被剿一事,也给了时越一项省思——
他需要一个新的人才,一个足以成为他心腹、左右手的聪明人。
这些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独自撑起越天组,有的时候难免会顾此失彼,赤焰盟的事情早就有迹可寻,但他浑然未察,或该说是无暇理会。
如果他能寻到一个有力的左右手,那他今日就不必慌慌张张地宴请各帮老大,来商量合作的关系,至少,他不用像个傻子般,赤焰盟都被剿得一干二净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找个新的合作对象。
“但这样的人……要上哪儿找呢?”
时越嘴里还嘟囔着,脚下的步伐已自动转入一家酒吧中。
那是一家名叫“天堂酒吧”的老店,也不知开了多少年,就时越的记忆所及,他第一次踏进黑街时,天堂酒吧就已经在这里了。
二十多年了,天堂酒吧仍如当年一般,是黑街的中心地带,也是黑街里最具代表性的地方。想得到什么资讯,只要你出得起钱,它就有办法为你找来。
而天堂酒吧。正是时越今日的目的地。
才推开天堂酒吧的大门,萨克斯风的乐音立刻传入时越耳中,还是那首老歌,居然二十多年了都没改变。而天堂酒吧的装潢,这些年来亦无什么改变。
时越不由得苦笑着,赫然发现自己想要不怀旧,似乎也不可能了。
虽然才刚入夜,但酒吧里已坐了近九分满,除了吧台边上的几张高脚椅,还没坐满人之外。其他的位子似乎都坐了人。
时越直直走向吧台,吧台里的酒保是个年轻人,酒保摇着酒,问道:
“请问客人要点什么?”
“给我一杯‘犯罪者的天堂’。”时越淡淡地说道。
酒保闻言,眸底瞬间闪过一抹精芒,脸上也有了了然的神色。
“请您稍后。”酒保迅速地调好一杯纯白色的调酒,放到时越跟前。
“建议您,如果想好好品尝‘犯罪者的天堂’,可以上二楼左手边那间房,在那里,您一定可以喝出它的最佳滋味。”
酒保态度轻松地介绍着,彷佛他为客人介绍喝酒地点,是再普通也不过的。
“犯罪者的天堂”,其实是天堂酒吧里的通关密语,唯有说得出密语的人,方可进入酒吧为预约者保留下来的密室。
“嗯。”时越点点头,才刚抓起酒杯,忽地开了口——
“再给我调一杯血腥玛丽,放到最角落的那个位置上。”说着,时越头也不回地,就伸手指向吧台角落的一个座位。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啜饮着血腥玛丽。那鲜红似血的液体映着她甜美的脸庞时,她的唇因这饮血似的动作,而扬起一抹邪气的笑容。
那模样……竟像个堕天使般。
就那一眼,让时越疯狂地爱上她。
而在她死后,时越每次来到天堂酒吧,总会习惯性地点上一杯血腥玛丽,放在她常坐的那个位子上。彷佛她还活着。
“是送角落那位先生,一杯血腥玛丽吗?”酒保点点头,就打算开始调酒。
“先生?”时越愣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自己所指的位置,因为那附近的几张位子,几乎都是空下来的,所以时越刚刚没注意到他。
男人正好坐在他指定的座位上。他有张斯文的脸孔,一身的高贵气质,乍看之下与这里格格不入,但那
淡漠的眼神,又无情地令人发寒。
那是一个堕天使才会有的眼神。
看着眼前的堕天使,时越莫名地把另一个堕天使的形象,套在他的身上。
虽然他们不论是相貌,抑或是气质,甚至是性别,根本都相差得千万里远,但时越却兴奋莫名,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他终于见到了堕天使。
“酒保,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时越对跟前这个男人感兴趣极了。
“一无所知。他像是没有背景似的,整条黑街没有人认识他。”酒保答道,如果可以,他也想知道那男人是谁。
那男人是一个月前才出现在黑街,他是谁?他为什么会来黑街?没人知道。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日复一日地出现在黑街,偶尔会像这样坐在天堂酒吧里,而酒保对他一无所知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从不说他自己的事。
一般人三杯黄汤下肚,嘴巴自然就胡了,但那男人似乎并非如此,任酒保怎么套话,他是能顾左右而言他。
这让酒保不免有些挫败,觉得自己的信心大大受创。
“无名氏吗……”听了酒保的叙述,时越对那男人的兴趣完全被挑起了。
时越拿着自己的酒杯,走到男人身旁的位子坐下,问道:
“你是在等什么吗?”时越也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地问着。
闻言,男人微微侧过头,瞄了时越一眼。
“我在等一个人。等看看有没有像你这种人,会自己靠过来。”男人淡淡地说道,拿起眼前的威士忌浅啜了一口。
如果时越有注意的话,他就会看到男人抓着酒杯的手,正握得死紧,几乎是要把酒杯抓破般地用力,就连指节也隐隐泛着白。
但时越的心思全在跟前的男人身上,自然无暇注意这等小细节。
“我这种人?”时越挑眉,不能理解男人的话。
“你应该是个有地位的人……一个真正握有大权、能做下决策的人。我需要一个老板,你愿意雇用我吗?”明明该是有求于人口气,但男人说话时的模样。像是赐予时越什么天大的恩惠。
“你现在是求我雇用你吗?”时越哈哈大笑,对男人的傲气很欣赏。他有多久没见过如此有自信,又保有一丝谦卑的人了?
怕是有好些年了。
现在的年轻人,不是太过狂妄、眼界又太高,以至于看不清自己有几两重,就是自卑过了头,对自己压根儿没半点信心。
能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点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少见了。
“我没有求你,因为这事要讲究你情我愿,如果我不愿意,即使你想雇我,也是没用。”男人淡淡开口,敛下的眸底,瞬间闪过一丝精芒。
“你不先问问我是谁吗?这样随便找个老板,不怕我叫你去做什么坏事?”时越半吓唬人地问道。这男人太过平静,让时越忍不住想看看他变脸的模样。
“有什么差别吗?”男人开口。仍是一脸淡然。“在黑街来来往往的,会有什么好人?”他挑起一眉,似笑非笑地睨着时越。
是啊!会来黑街的人,的确都不是会什么好人……尤其当那人还坐在黑街最譬名的天堂酒吧,这不正说明了一切!?
“你很有趣,我决定雇你了!”时越干脆地说道,他喜欢这种搞得清楚状况的人,随即,他又问了。“告诉我,你会做什么?”
这时才问这个问题,似乎是晚了一点,但时越并不在意,如果他真看走了眼,了不起就是把他打到越天组的最底层,跟那些阿猫阿狗一起搅和。
但时越有信心,跟前这个男人,绝不是三流货色。
说不定,他能在黑街捡到宝。
“你才是老板,不如由你来告诉我,我应该做些什么。”男人慢条斯理地打着太极,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可能会惹怒时越。
他没忘记自己这一个月来,在黑街所演的角色——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一个与其他人都没有交流的外来者、一个让人探不出底细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