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书影背抵着墙,不停地以深呼吸来缓和她激动的情绪。
仅此一墙之隔,只要她推开这一扇门走进去,就能看见他了,她该怎么做,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故意在他的面前跌倒?不、不,那太不雅观了,她可得保持形象才行。
“书影,你在发什么呆啊?”纪知雁原本已经走进店里了,一转头,却没瞧见的踪迹,她赶紧又回头出来找。
“没什么。”聂书影重重地吁了口气,豁出去了!反正,她今天一定得认识他不可,“我们进去吧!”
“哦!”纪知雁应了一声,她真不明白书影到底是怎么了?好像一到伤心酒店来就会反常。
算了,只要能认识风伊文就好,他是附近几所高中、高职女学生的白马王子呢!她可得加把劲,以免到时白马王子被人抢走了,那可真是欲哭无泪。
一推开门进去,聂书影立即习惯性地朝吧台望去,就见到老板的人影。
不论何时见到他,他都是那么的俊美、冷漠,似乎这世上并没有他所在意的东西;他那一双翠绿色的眸子像两潭湖水似的,令人深陷其中而不自觉,可惜,他从不曾主动和人说话;对了,风伊文也有一对相同的绿眸。
风伊文笑盈盈地走近聂书影,“两位喝点什么?”此时店里只有她一个服务生,其他人都还没到。
纪知雁直愣愣地盯着风伊文瞧,也不答腔一副标准的花痴样。
聂书影仍旧点了一杯柳橙汁。
“那么你的朋友呢?”风伊文又好气又好笑的想道,真是的,她或许没有波霸般的胸部,但,也不至于像“咕鲁番洼地”!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得出她的性别呢?
“咖啡好了。”聂书影见纪知雁可能一时还不能恢复神智,便随意替她点了。
“OK,马上来。”
聂书影在风伊文走后,才用手肘顶了顶纪知雁,“小纪,你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我哪有?!”纪知雁回神过后,不满地嚷着。
“你那一副色女的模样,我哪敢介绍风伊文跟你认识,要是你以后非礼人家,那我岂不成了帮凶?”
“聂书影——”纪知雁张牙舞爪地道,“我像是那种人吗?”
“像。”聂书影毫不迟疑地回答。
纪知雁闻言翻了翻白眼,道:“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可是淑女?!”
“俗女?”聂书影闻言故意打量她一番,然后点点头道:“的确是很俗不可耐的女人。”
果然,纪知雁立即哇哇大叫:“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毁谤我!”
这个样子像淑女吗?百分之百不像,倒有点像淑女的妈。
聂书影知道该如何让纪知雁的态度有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于是赶紧道:“风伊文端饮料走过来了。”
“真的!”纪知雁赶紧坐好,表现出她文静的一面。
聂书影见状,只有哑然笑。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风伊文已经走到她们的身边了。
“你们今天好像比平常的时间早了一些。”风伊文将饮料轻轻放下。
“嗯!”聂书影点点头,蓦地,感到到有人扯着她的裙子,不必看她也知道是什么人,“对了,我跟你介绍,她是我的好朋友纪知雁;小纪,他是风伊文。”
风伊文微微一笑,“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纪知雁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花那么灿烂。
聂书影不自觉地又把视线飘向吧台,她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柳橙汁走向吧台,留下风伊文和纪知雁两人相处。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在说话的同时,她也已经自动自发地坐进高脚椅里了。
倚时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但是,他还不至于为此感到吃惊,只是漠色地看了她一眼,仍是不打算开他的金口。
这小妮子想做什么?她居然不怕他!
“我叫聂书影,”聂书影赶紧趁着勇气尚未消失之前开口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停下手边的工作,倚时寒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她,仿佛想藉此令她感到害怕。
聂书影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可是,她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何必心虚?
思及此,她的勇气倍增,也就抬头挺胸,毫不客气地回瞪着他。
他们两人就这样对看了半晌,最后,仍是聂书影先沉不住气地别开目光。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她气呼呼地质问。
“我像女人吗?”倚时寒诧异地挑起眉毛,他哪里不像男人了?但随即升起一股敬佩之意,勇气可嘉,她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她就不信他永远不开口;不过,他沙哑的嗓音令人印象深刻。
聂书影朝他甜甜地一笑,道:“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小家子气,连名字也不肯说?”
这也算小家子气?倚时寒有些啼笑皆非。
“倚时寒。”
“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的名字。”倚时寒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因为他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哦!”聂书影了解地点点头,“你叫倚时寒。”她在心中默念了十余次,什么事都可以忘,就是他的名字不能忘。
他不应该对她那么友善的,尤其风伊文还曾说过她是为了他而来的。
倚时寒冷着脸转身整理柜子里的器皿和饮品,完全无视于聂书影的存在,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和她有任何关联。
不过,聂书影可没那么容易被吓退。
“喂!喂!”她敲敲吧台大呼小叫地喊他。
倚时寒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仍是自顾自地做他的事。
“倚——时——寒——”聂书影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嗯?!她是这几年来第一个连名带姓叫他的人,难道他的外表变得和蔼可亲了吗?倚时寒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脸。
“我在跟你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礼貌?”聂书影似乎不打算停止她的抱怨。
好吵!倚时寒连身体也懒得转过来,以背对着她,以不带感情的声音回道:“我并未请你跟我说话。”
聂书影一阵错愕,随即不以为意地又道:“跟我说些话,你会死啊?”
她没哭着离开啊?!在他那样不留余地的回答之后,她居然没有一丝异样,反而理直气壮地回敬他一句,的确是令他另眼看待。
倚时寒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赏,随即消逝不见,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仍是不变。
聂书影用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倚时寒的背影猛瞧,心中窃喜不已,他的态度虽然一点也称不上友善,不过,至少她已经和他互唤姓名了。
有进步,再加油吧!她在心中为自己加油。
喝了口柳橙汁,聂书影再接再厉地道:“你今年几岁?”她简直可以听见自己大得像鼓声似的心跳声。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主动跟男人搭讪?!可偏偏让她遇上一个冰男。
倚时寒没有回答,让她碰个钉子,或许她就会自觉无趣地离开了。
许久之后,他的身后已听不见任何声响,他以为她已经悄然离开了,一转身抬眼看去,才发现她仍留在原地,支着下巴地等着。
一接触他的视线,聂书影立刻绽放出灿烂耀眼的笑颜道:“愿意告诉我吗?”她还没放弃,因为不是有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倚时寒本来不想理她的,可是,他的嘴却不听使唤地道:“二十七岁。”
聂书影笑得更开心,他回答她的问题了?!
倚时寒别开脸不看她,她的笑靥有股能迷惑人心的魔力,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失常?这种事不该发生的。
“你自己一个人住吗?”聂书影勉励自己乘胜追击。
“嗯!”他突然发觉他无法板起脸来对她。
聂书影知道自己得趁这个机会,好好地探取她想知道的消息,虽然倚时寒的脸仍是那唯一的一种表情,可是,她却隐隐约约有些微不同了。
“你有女朋友吗?”她不假思索地问出心底最最在意的问题,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话,那她岂不是玩完了?横刀夺爱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倚时寒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她问着了他的痛处,该死的,他不该和她谈话,难道梅儿的死还不能令他有所警惕吗?
“有,不过她死了,你究竟还想知道些什么?你就这么喜欢挖人家的隐私吗?”冰冷的声音、尖锐的言词,他又恢复到先前冷酷的倚时寒,现在他只想让她离开,他不需要任何人。
“我……”一阵水气袭上聂书影的眼眸,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了解他,这样也有错吗?她不是故意要令他想起痛苦的往事,“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必,”倚时寒截断她的话,“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她的眼里滚落透明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她的心好痛,原来她这么令他厌恶。
付了帐后,聂书影不顾脸上交错的泪痕,旋身逃离伤心酒店。
瞪视着她的背影离开店里,倚时寒的心竟有些难受,他以为他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他以为他的心早在梅儿死去时,也一并埋进土里,可聂书影那带泪的脸庞印在他的脑子里烙下了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