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什么?」她哽咽的看向姊姊。
「调到新竹工作啊!要不辞职追爱去?」卞姝琦说着任性直率的建议。
「妳瞎说什么?」这点,卞姝尹绝对比花蝴蝶姊姊理智许多,况且,她还有点畏惧已经变得不一样的成介之。
「我瞎说?好,妳等着瞧,过不了几天,我敢保证妳会在成介之身上尝到回来像捡到的,出门像遗失的极度不安感。」
真会那么不安吗?可她却想用距离缓和他的恶作剧,让自己喘口气。
「姊,介之不好吗?」她悠悠的问。
「不好?妳是问哪方面?」
「要不妳为什么不爱他?」
「喔,这事啊!」卞姝琦沉吟须臾,然后顺顺喉咙说:「以理智客观的面向来论述,他很好,人品、家世、外貌……能罗列出来的好男人条件他都具备,但是,我们调性不合,所以没办法当情人,更遑论是夫妻,至于郑宇翔,他也不错,可是人格端正这方面就比不上成介之,宇翔是个有人格瑕疵的男人,可我偏喜欢这样的他,当王菲在唱,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我只能说,爱情才是一种更玄的玩意儿。」
人格瑕疵?那么,现在的她算不算喜欢一个有人格瑕疵的成介之?
「成介之失忆的事情,有联络过他远在澳洲的父母吗?」
她摇摇头,「他说不用提了,省得他们操心。」卞姝尹看她一眼,完美的打扮,「还要出门?」
「没错,宇翔喜欢夜晚的人生,一如我,所以我们能不在白天见面就不在白天见面。」卞姝琦踩着高跟鞋走向车库,「别管我,或许我早上才会回来?」
看着姊姊开心的约会去,卞姝尹本能的忆起成介之,这个被恶魇进驻的男人。
会吗?介之会让她尝到回来像捡到的,出门像遗失的极度不安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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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卞姝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成介之没有疏远,反而像在她身边装了追踪器似的,严密管束她的生活起居,只是卞姝尹怀疑,这会不会是成介之另个捉弄的顽劣手法?
清晨六点,电话准时响起。
「红苹果,起床了吗?昨天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昨晚我梦见妳了,妳提着一篮苹果……」他杂七杂八说了一堆,「快起来,要不然太阳公公要打屁股了,卞姝尹,听到没有,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疯狂的学着逐渐扩声的闹钟,在她耳边嘶吼。
才六点,他昨晚不是得加班到凌晨吗?怎么一早就精神抖擞的打电话,吃了兴奋剂不成?
啪拉啪拉的说话声还在持续,卞姝尹不需要吭声,成介之就有办法对着话筒连珠炮似的讲上一、二十分钟,期问还完全不用喝水也不会跳针,她一度怀疑他是预录成录音带的。
中午学校放饭,卞姝尹还来不及吃下第一口菜,手机再度准时响起。
「宝贝,肚子饿了没,我早上想妳想得脑下垂体异常分泌,结果十点钟肚子就饿了,现在正要去餐厅搜括掠夺一番,可是我很想要吃妳的拿手好菜,姝尹,现在跟妳说话,我都可以感觉我的胃酸在发酵,肾上腺素也呈现异常,胆汁不断的分泌,工作……」
细数着他的内脏异常,报告之详尽,滔滔不绝、辩才无碍,让卞姝尹还来不及插上什么话,半个小时又过去了,只能感受他时而像个孩子似的极尽撒娇之能事,时而用款款深情的语调,不断的促使她的心沦陷,然后才意犹未尽的挂上电话,害得她只能用仅剩的五分钟把饭扒光,结果差点消化不良,不过这也加深她的怀疑,怀疑成介之的居心是真想念还是假想念。
下班后直到临睡前这段空白时段,别以为这是休息时间,成介之一时兴起就会穿插数段余兴节目,每一次都弄得她哭笑不得,好气又好笑,通话时间长短不一,全随他高兴,不过频率高得让她很想商请电信总局颁个最佳通话贡献奖给他,要不给张VIP金卡也不赖,应该可以享个九五折大优待。
终于到就寝时间,电话如预期的又响起。
这会儿他的声音柔软许多,「姝尹小爱人,有没有乖乖躺平?很晚喽,妳该睡了,要不然明天会有丑丑的黑眼圈,就不能当美丽的红苹果喽,而且还会长满痘痘,那么以后我得要叫妳豆花妹,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不意外,又是半个小时跑不掉。
卞姝尹很期待接到他的电话,但是,每接一回,就会让她觉得自己好象是个长不大的小朋友,听着他童言童语式的哄骗,成熟度直线下降,然后在如此多言多语的轰炸下,节节败退、招架不住,她收回期待的字眼,老实说,第一天还勉强可以忍受,可是第二天,她就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到了第三天,她已经濒临崩溃。
当晚挂上电话,她头疼的撑住前额,久久不能自己。
到底他是出了什么错?怎么会跟原来的他天差地别的改变这么多?
失忆的部分可以慢慢补足,可是性格大变要怎么扭转?
该不会是当初发生意外的时候,一并留下什么吊诡的后遗症,所以才会让他发了狂似的拚命说话,像是要把过去二、三十年的存量一次出清似的卖力,即便讲到沙哑还不肯停歇。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等不到他哑,她可能会先因为精神衰弱而被送进精神疗养院,她一定要找出他的病因。
「对,趁病因还未找出前,先问晔雯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瞬间转性的法术挡着先。」
卞姝尹拉上被子,神情严肃的闭上眼,疲累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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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的,这样生活持续到了第四天,卞姝尹神情憔悴的醒来,几近崩溃。
顶着那气色差极了的脸孔下楼,沉浸爱河的卞姝琦忍不住揶揄,「哇,妳这是怎么一回事?不会是害了相思重症,夜晚辗转难眠,以至于气血不足吧,唉,就说妳不出三天,铁定尝到回来像捡到的,出门像遗失的极度不安感。」
「姊,妳别再嚷嚷好不好?给我一点安静。」
现在她什么都不求,只求片刻的安静让她好过些。
没错,她辗转难眠是因为成介之,但不是因为他消失,而是他骤然改变的一切,随着距离的拉远,他更为疯狂的捉弄她,爱说话到了极点,叫她接电话接到手软。
不知道求神拜佛有没有用?不过为求立竿见影,请赏她一颗普拿疼加强速效锭,让正在上演卫兵踏步的脑袋从疼痛中解脱。
「安静?妳是吃到成介之的口水啦?竟然叫我安静。」
卞姝尹托着腮帮子,用十分认真的口吻问:「姊,介之住在这里的一个礼拜,妳有没有发现他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卞姝琦挑挑眉,「就是记忆区少了点东西而已啊,哪有什么不一样?」
成介之有地方不一样,而敏锐的她会不知道?除非他是动了变性手术,要不卞姝琦不认为他瞒得过她。
「妳不觉得他变得很爱说话吗?」
蓦然,卞姝琦毫不收敛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卞姝尹,妳疯了不成,成介之只可能变成全哑,怎么可能爱说话,他住在我们家一个礼拜,我只听过他应了一声嗯,其它就没了。」
她塞了一块小吐司进姊姊的嘴里,「好,姑且不论他说话与否,难道妳不觉得他就是不一样,眼神、举止……什么的?」
「卞姝尹,我恳求妳,妳就别让我猜了,简单扼要的把妳认为成介之不一样的地方通通一次说清楚,真要我猜,我可能半年还猜不到什么转变呢!」
她现在全部的重心是郑宇翔,哪有一丁点浪费的心思分给成介之?姝尹还真是个傻丫头。
「姊,我敢说他变了,从他在医院醒过来后,就变得异常爱说话,还特别爱戏弄人,妳知道吗,介之活像个被恶鬼或者长舌公进驻的怪人,他每天可以拨上二、三十通的电话给我,重点时段可以个人独秀讲上三十分钟,其它就当作甜点的分散在我的一天生活里,我快崩溃了……」
卞姝琦看着妹妹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仍是半信半疑。
哇,怎么可能,成介之她都认识几年了,这辈子他只可能跟哑巴画上等号,绝对跟长舌公、恶魔无缘,卞姝琦深信自己的认知。
「喂,我说卞姝尹,妳该不会是因为我放杀他,还在对我心生不满,所以故意说这种话要让我愧疚吧?人家打虎捉贼亲兄弟,妳不可以为了帮妳的男人出一口气,就说这种谎来唬弄妳姊我。」
「姊,我是说真的,」她急得巴不得成介之马上自投罗网打一通电话来印证她的话,「妳一定要帮帮忙啦!让成介之早日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