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车子光从警卫室开进来,少说就开了二十分钟,城堡外这片占地辽阔的牧场一望无际、茫茫无边,她就算定断了双腿也逃不出去!
按照殷禄的指示,少女独自走进会议室,果然瞿御已经等在那儿了。
「嗨,真巧,又见面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妳是凌飞的亲姊姊?」单刀直入的问句。
「不是。」眼珠儿左飘飘、右瞄瞄,她偏是不看他。
初见这男人,她就看透了他俊美的外表底下,深藏不露的可怕能量,因此她当机立断地放弃他,反向块头大、声音大,对她却不构成任何威胁的殷禄下手。
「凌飞叫妳二姊。」
「你也可以叫我二姊啊!」少女将他一军。
下颚抽紧,霍御的眼睛危险地瞇了半吋。「妳最好不要激怒我。」
她瘪瘪嘴,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你到底想怎样?要杀要喇随便你,我就是不可能告诉你凌飞在哪里!」
人在江湖,最重义气,他懂是不懂?
「妳要整个华人城给他当陪葬,我也没意见。」品着好茶,翘着二郎腿,他的话语简直像是阎王的催命符。
「你不能这么做!」
「记住……」倾向前,瞿御再一次声明他的无所不能:「只要我想,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你会不得好死!」她咬牙切齿地诅咒他。
「凌飞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少女激动地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反驳道:「他跟你不一样!阿飞是好孩子,他才不会动不动就说要杀人!」
瞿御撇撇嘴。「他没说要杀人,不代表他真的没杀人。他购买的那些军火,已经造成上万人的死伤了,妳敢说他无辜?」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回地毯上,红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究只能嗫嚅地说:「阿飞没杀人……你相信我,阿飞不会做坏事!」
「我凭什么要相信妳?」他睨她。
「凭我跟阿飞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他的个性,我最了解了。」华人城里处处是孤儿,同病相怜的孩子很容易变成互相依赖的一家人。「我长他两岁,阿姊又长我一岁,他都以姊姊称呼我们。」
她口中的阿姊不是别人,正是那名身材火辣的阻街女郎。
瞿御俯瞰着她坦率无伪的年轻脸庞,若有所思地磨搓起下巴的胡渣。
「你不相信?」少女急切地追问。
大手一挥,他冷然道:「不管妳跟他的关系如何亲密,我还是必须找到他。」
「你要杀他?」她的声音有些抖。
「或许。」那得看凌飞涉入整件事情有多深了。
「他是被陷害的。」
「这我无法确定。」有罪的人不一定该死,该死的人不一定有罪,凌飞扮演的角色究竟是什么?他又该得到什么样的处置?那得等一切水落石出之后才做得了准。
叩叩--门板响了两声,殷禄笑咪咪地探头进来。
「二少爷,可以用餐了。」
「嗯。」瞿御轻应,随即放下交迭的长腿,离开主座,打算越过地毯上的障碍物,到餐厅用餐。
一只小手陡然揪住了他,少女摸摸凹陷的肚皮,可怜兮兮地仰头对他说:「我也要吃……」
他犹豫了一秒钟,继而戏谵道:「我不和脏鬼同桌。」经过一番激烈运动,她的发丝凌乱、脸蛋脏污,蓝色休闲服上也沾有不少沙土,整个人活像个小乞丐。
「姓瞿的,你不会是要饿死我吧?」那倒不如直接杀了她!
瞿御睇着一脸馋样的她,掀唇微哂:「想吃可以,梳洗干净再来。」他难得善心大发。
「没问题!」少女绽开如花笑靥,立刻咚咚咚地冲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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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你真的要让她跟你一起用餐?」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殷禄坐在瞿御的右手边,不太确定地问。
「有何不可?」他态若自如地举箸夹菜。
「她是小偷。」
「嗯哼。」
「她偷了我的钱。」
「嗯哼。」
「她还是凌飞的姊姊!」怪哉!主子的反应怎么这么乎静?
停下夹菜的动作,瞿御只想封住他聒噪的嘴巴。「你有完没完?」
「不是啊,我担心她会……」
「会怎样?」
「会……」阿禄顿时一愣。对厚!她会怎样?好像……好像也不会怎样……「反正我觉得怪怪的啦!」
瞿御用一种「你才奇怪」的眼神瞟他,口气里警告的意味颇浓:「安静吃你的东西。」不然他会亲手把他绑起来丢出去!
「喔……」识时务者为俊杰,殷禄低头猛扒一口饭,当真不敢再造次。
「哈啰,我来了。」少女像阵小旋风撞开餐厅的大门,并轻快地朝他们主仆二人打招呼。
她自顾自地找到空位坐下,洗净后的容颜呈现出青春的光泽。
「这个看起来很好喝耶!我先来尝一口。」端起放在桌沿,如水瓢形状的器皿,她咕噜咕噜地干掉里头大半的汁液后,脸蛋儿皱成了一团。「哇哇哇,酸死我了!」
「偷儿小姐,那个是给妳拿来洗手用的柠檬汁……」殷禄好同情地看着她,想笑又不敢笑。
「什么?!」她惊叫,「这个是拿来洗手的?」洗手用的东西搞得那么高级做什么?害她喝了好多!
暗吐舌头,少女好糗地扮了个鬼脸。
「这点常识都不懂,妳的脑袋生了疮吗?」瞿御嘲笑着她。
她努努俏鼻,不怕死地回道:「对,我是脑袋生疮怎样?总比你的脸上长扑克牌好!」
「噗--」殷禄差点喷饭!
这小妮儿真够呛的了,居然敢跟主子顶嘴!原本以为二少爷骂人的功力已经是艺术级的精采了,没想到她更是国宝级的人物,出国比赛肯定拿冠军!
殷禄闷笑到快抽筋,对她的好感亦多添了几分。
「我从来没上餐厅吃过一顿象样的饭菜,哪懂这么多规矩?」少女将食物塞满嘴巴,嘟嚷着
「难看。」瞿御兀自把俊脸撇开。
「我又没有求你看!」她只管拚命地吃,其实不太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成为人家的阶下囚已是事实,既然逃不掉,她不多吃一点,岂不亏得更大?
瞿御的脸色臭到最高点。
「咳,偷儿小姐--」殷禄正想开口提点她别再轻捋虎须,却被打断。
「我说不要再叫我偷儿小姐了。」少女放下筷子,先是抗议了一下,接着才说:「我叫不悔,华不悔。」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想当小偷?他开口闭口「偷儿小姐」,让她觉得浑身不对劲,难受极了!
「不悔?永不后悔的『不悔』?」殷禄呆呆地接口。
她的面色一僵,口气怪里怪气的:「对,不悔,永不后悔。」
「帮妳取名字的人,应该很爱看金庸的小说吧?」倚天屠龙记中,峨嵋派的纪晓芙爱上了邪教的头目杨逍,最后被师父灭绝师太一掌劈死,她在临死前要女儿去寻她的亲爹,且告诉杨逍,她为女儿取名为「不悔」,象征着她此情不悔……
「我妈随便取的。」华不悔匆匆带过这个话题,不是很愿意跟他们分享太多她的故事。
「妳太谦虚了……对了,妳母亲现在人在哪里啊?」他很白目地多问了一句。
她干瞪着他。「她死了。五年前病死了。」
瞿御不自觉地抬眼j她却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看向任何人。
「呃……对不起!」殷禄道歉。言多必失,他还是多吃饭、少说话好了。
气氛倏地转闷,餐桌上只听得到餐具相互敲击的轻微响声。
良久,等到桌上的菜肴差不多都被华不悔扫光了,她才恢复笑容地捧着肚子,瘫在椅子上,大呼过瘾:「好饱,这些东西真好吃!」
「厨子们看到今天有这么多空碗盘,一定很高兴。」殷禄对她惊人的食量甘拜下风。
「要是你们继续关着我,厨子们每天都会很高兴。」她挖苦道。
「凌飞等不了太久的。」以纸巾优雅地擦拭唇缘,瞿御不疾不徐地说,好像很有把握。
「呵……」华不悔朝他漾开再虚假不过的甜笑。「抱歉哦!我伟大的神,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说?」殷禄插嘴,好羡慕她可以这样眨损主子。
她慢条斯理地吃掉最后一口甜点,才说:「阿飞清楚我的脾气,要是他真的敢大剌剌地跑来说要救我,我铁定会气到一刀砍死他!」
殷禄猛点头,百分之一百相信她有这种大义灭亲的魄力。
「要嘛,你就赶快放了我;不然嘛,你就杀了我,其它的,总归一句话--办不到!」神气地仰高小下巴,华不悔真以为瞿御拿她没辙。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她顶头的天空,霸道地压迫着她周遭的空气,眼神诡异而危险。
「干嘛?吵不赢我想动粗?」她跃上椅子,粗鲁地卷高袖口,用力给他瞪瞪瞪回去。「来啊!打架我可没输过。」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厮杀了千百回,激发出骇人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