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子到底是谁?瞧她和他说话的神态,两人定是熟识,而那个男子亦身穿华服,俊美的脸上满是教人不敢漠视的威仪。
而男子搁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不知怎地瞧在他的眼里就觉碍眼,有一股冲动想上前拨开他们两人。
待他回神,他已和他们相距不到两步远。
劳用劻惊诧不已地瞅着仍在谈话的两人,错愕自个儿的行径竟如此莫名其妙,连何时走到他们身旁都不知道,脑袋里直想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她该不会是对他下了什么符咒吧?竟让他失了心神。
“你……”关戒觉以眼向关兰芷示意,想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咦?”她回身瞧见他,也颇感意外。“你过来做什么?”
他方才不是还满口推辞吗?巴不得她快点离开似的,现在又晃到这儿来做什么?她有许多事要,没时间同他说道理。
她大哥是前来通风报信的,说靳忠堂那小子居然一大清早便上府提亲,打算赶在正月前将她迎娶过府,而阿玛一早唤她才发现她不在府里……
她是答应过大哥会在天亮前回去,可她却为了照顾他而失约。
更可恶的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却压根儿不感动,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甩开她。
这么不解风情的木头,总有一天,她定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劳用劻偷觑她一眼,看来她似乎生气了,只不知她气的到底是他还是另一个男子;他仍旧目不转睛,直盯着她肩上的那只手。
“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公子把手搁在你肩上,似乎有些不合礼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希望她赶紧把手挪开。
关兰企翻了翻白眼,关戒觉更是笑咧了嘴。
“他是……”算了,他老是把礼教看得比天高,说不定她跟他说这一位是她的大哥,他八成也会说兄妹之情亦不得如此。“他是谁又与你何干?”
“是不关我的事,只是你一个姑娘……”
“我如今是男子装扮,只要你别人声嚷嚷,不会有人发现我是女子!”一堆烦心的事情在瞬间冲上心头,关兰芷怎么也遏止不住脾气。“算了,横竖你这个人心里就只有礼教和一大堆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你关心的只是别人的眼光,根本不是我!”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让人给占了便宜,我这个当朋友的…·”
刺辣麻痛的滋味随着啪的一记巴掌声传到他的脸上,待他脸抬眼,才发觉她不如何时已不见人影,而眼前的男子只是睇着他放声大笑,随后转身离开。
笑声远去,整个客栈都静寂下来。
她又打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虽说人不多,但一个大男人让她这小姑娘甩上一巴掌,他的颜面
可奇怪得很,比起自己的颜面,他更在乎她又跑哪儿去。
第十章
早知道关兰芷会一去不复返的话,那一天他就该拉住那名男子问个清楚,不该让他大笑离开后得他至今仍旧一头露水,摸不着头绪,劳用劻心下暗自懊恼。
说要嫁与他的是她,现在又莫名其妙离开的也是她。
害得他像个傻子一般,非但书读不下,还得在漫天飞雪中外出寻找她的踪影。
这一回她已离开近十日,没有半点音讯,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所以天候再差,他还是套上仅有的一件棉袄外出,就怕她又窝在哪一个门口或是倒在哪一段山径上。
而且,他想知道那名男子究竟是谁。
只是这几天来,他却始终找不着她的踪影,找得连心都慌了,生怕她真的出事,却等不到人来救她……
真是的!这野蛮丫头,怎么净做些让人担心的事。
害得他像傻子般在大街上、胡同里不断找寻,偏就是找不着她,他都快急死了。
想当他的娘子却压根儿不会替他着想,年节渐近,会试之期眼见就快到了,她却搞得他心烦意乱、读不下书,眼前只瞧得见她那一张怒不可遏的粉脸。
自从那天她不告而别,一晃眼已过数天,他居然有点想念她嘈杂而清脆的嗓音,她不在他身旁吵他念书、拉他出外游玩,这难得的清静竟让他浑身不自在。
从一开始的担忧、烦躁,再到近几日的恼怒和今日的惴惴不安……他快要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了。
倘若找着她,他非要跟她把话说清楚不可。
如果她真想当他的娘子,她就得要安分守己,没有他的命令不得随意出走,甚至还要劳动他外出找她。
更不许不告而别……即使生他的气,至少也要告诉他一声再走。
劳用劻疲惫地在城郊山脚下的凉亭稍作歇息,抬眼凝视着飞舞的雪花和迷蒙的山影,回忆起两个月前他初到京城,满脑子想的都是应试之事;如今,他所有的思绪都被这让他从山上背回客栈的女子给占满。
“啊——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倏然对着满天大雪吼道。
尚未成亲她就可以让他找不着人,倘若真成亲了,难不成还要他三天两头外出寻她?
不想了、不想了!他根本就没打算要迎她过门,何必管她上哪儿去呢?
现今正是他该全心应试的时候,他哪有闲工夫在外头乱晃,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只为了个莫名其妙死缠着他不放,结果又莫名其妙弃他而去的女子;他还得忍受飞雪的酷寒,四处去寻找她的踪迹!
他快要冻死了,说不定现在她正舒服地窝在哪个温暖的床上,而他居然要颤抖着身子四处寻找……可若是她又晕倒在哪一段山径上……
劳用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踏出亭外,他无从选择地往前走,哪怕希望再落空,他也要再去找一回。
可他才踏出一步,霍地数道人影从漫天飞雪中窜出,将他团团包围。
“呃…不知各位有何指教?”劳用劻极为客气地问。
这附近只有他一个人,而这一群人一到此便把他包围得密不透风,肯定是针对他而来。
“敢问阁下可是劳用劻?”带头的男子问道。
“正是。”他双目直盯着眼前的状况,开始思忖着他到底得罪了谁,他若没记错,全北京城唯一和他结下梁子的只有日前在街上同他起口头争执的忠堂贝子。
“把他带回王府!”
带头的男子低喝一声,一群人立即一拥而上,将他擒住。
“各位大哥们,我到底招惹何人,让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架住我?”
“待你进了王府,你就知道了。”带头的男子轻声道。
劳用劻也做得挣扎,由着他们将他架住往城内走;倘若京城是如此目无法纪之处,他也只能认了,但他还想要上山一趟。“不知道几位大哥架我上王府之前,能不能先架我到山上去?我想找个人,等我找到那个人,我再同几位大哥一道走。”
“甭找了,走!”
带头的男子压根儿不理睬他的要求,命令人将他架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消失在张狂的风雪中。
铁勒王府
哇!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大阵仗!
劳用劻跪在厅堂上,一双眼眸不住地往堂上众人瞧去;中间那位,稍具年岁,神色威厉不苟言笑;‘而他身旁坐了个女子,艳丽无俦,眼角眉角都带笑;而另一旁的男子正是那一日同关兰芷在客栈门口谈话的那一位。
太好了,等搞清楚状况之后,他再找他问问,看他知不知道关兰芷身在何方。
“请问…”
“放肆!本王准你开口了吗?”铁战野暴喝一声,一双怒眸像要将劳用劻给吃了一般狰狞。
“但是……”总不能要他老是跪在这儿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吧?有误会就是要说清楚,这儿不是隽清王府,而是铁勒王府,而他肯定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过节,所以他们用此等阵仗把他请来……只能说他们认错人了。
“住口!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铁战野大掌拍下,一旁的花几立即碎裂成两半。
劳用劻吓得瞠目结舌,噤若寒蝉。
“王爷,你犯得着这般动怒吗?有话好好说。”关羽翩见怪不怪地轻抚着铁战野的胸口,转头凝睇着有些呆滞的劳用劻。“劳公子,听说你是个举人,是不是?”
“是。”
尽管感到古怪,劳用劻还是据实回答,双眼直盯着铁战野,生怕他一个大掌劈过来,他的下场会和那张花几一般悲惨。
“那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关羽翩又问。
劳用动不自觉地抬眼,只觉此种问话怪异得教他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方要开口,又听到铁战野的怨声咆哮。
“你问他这些做什么!他坏了你女儿的清白,如今隽清王府前来提亲,本王为此不得不推掉这门亲事;而你的好女儿偏又说非他不嫁,说什么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铁战野蓦然起身。“哥尤,把他拖下去斩了!”
“你敢?你把他给斩了,可知道后果如何?”关羽翩不疾不徐地道,完全不把他张扬的怒气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