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婆婆,你放心,这个责任,只要我一出去,就会亲自到张暗面前把它扛下来,绝不会连累你的。”她转移话题,跟骆婆婆勾肩搭背的。
哎呀!骆婆婆的背,真是硬呀!
敏均看看放在骆婆婆背上的手掌,有点怀疑是自己的手掌触感有问题——也许是她这阵子太操劳了,每天都忙着想办法逃出去。
第一天绑着被单想垂到楼下公寓的阳台,结果吊在半空中,还好骆婆婆找来警卫救她;第二天拆开电梯的刷卡机器时,被电版刮伤左手,而且行不通,只好放弃,当然被拆掉的机器她是装不回去的;今天她想拆下中央空调通风口的铁栅,她觉得应该会有中央通风的通道,可以爬出这层公寓,但她拆了很久只拆下一半。看看,连拇指底下都磨出茧了。
“偶怕老板生气你柳。”
“不怕,不怕。我大哥跟他一样凶,他不敢把我怎么样。而且是他叫我用他的钱买东西的,哼!当然要尽量花啦!”不过这电钻真的很贵吧?
敏均想得笑眯了眼,又拍了一下——骆老婆婆的背,真的很硬!
骆婆婆人虽很老,骨架却依然硬朗,背已经有点驼了,却还比敏均高了一点。敏均与骆婆婆相处了两三天,很奇怪她是敏均碰过最不多话的老太婆,常常只是对敏均笑眯眯的。敏均有时也不禁想这位婆婆年轻时该有多高啊?骨架又壮,女巨人耶!
叽……叽……叽……
非常刺耳的机器声,客厅里的机器又开始动了起来,纸卷像会吐舌头的怪兽的舌尖,不断从机器嘴里冒出来。敏均慢慢踱到机器旁,踢踢已经摊成像是一件雪白地毯的传真纸。
“这家伙英文真的很好吗?怎么传真机净是传些看不懂的单字、文法不合理的外国文?”
看到传真机她就有气,这家伙真是奸诈,连电话都不装一个,光摆了一个传真机,而且这传真机还不能用来打电话,害她想求救都不知道该传哪里好。
“啊这促你要做虾咪!”
敏均看了看通风口,考虑了一会。“我要从浴室地板打个洞,直接跳到下一层公寓去,虽然很对不起楼下住户,不过也没办法,骆婆婆,你又不能带我坐电梯下楼,我怕你会被辞头路。”
“不好啦!不好啦!”骆婆婆这次真的被吓一大跳,比上次亲眼见到敏均表演失败的蜘蛛人还要惊讶,连连摇手又摇头,拉着敏均往电梯门走。“偶来带你走好了啦。”
确实,把雇主的人放走跟让雇主的公寓地板被钻出个大洞,在职业道德上来讲,犯的错误其实没有差别。
就这样,敏均很顺利地进入电梯、很顺利地出了公寓大厦。直到看见身边流过的车潮,她还有点不太相信自己已经重获自由。
“骆婆婆,你确定吗?”敏均充满了内疚。
“口以,口以。妹有问题。”骆婆婆挥手赶她走。“卡紧回企,卡紧回企。”
“骆婆婆,这几天谢谢照顾。”敏均心含愧疚,深深一鞠躬,然后握住骆婆婆满布皱纹的粗厚大手。
敏均在她手上还握到了粗茧,更增加她的不安、自责。
“骆婆婆,如果以后张暗敢为难你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站在你这边,帮你力争到底!”
骆婆婆似乎感动得说不出话,弯着腰、伏着头,不停拍着敏均握住的手。
直到敏均远离,才见骆婆婆蹒跚走到路边榕树矮丛里,在隐密的树丛里她抬起头来,脸上竟然挂着难以克制的微笑,甚至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骆婆婆高兴得似乎有些诡异呀!
就见她皱纹满布的手一挥,赫然揭去一头灰白头发,露出一头健康丰厚的短发。这位头发年轻的“骆婆婆”,抹去脸上、手上一层厚、胶水,并拆下几团棉花,她竟然就变成了他——
卸粉之后的骆婆婆,原来是一位帅气、眉眼开朗、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轻易褪去老婆婆的衣物,他在花衣衫下穿着一身白色劲装。
从他清秀飞扬的五官轮廓看来,比张暗年轻,也比较开朗爱笑,眼神看来很调皮,与他一身干净的白衣装相当搭调。
他卸下老妆后,仍然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东方,眼中喷出挑衅的锋芒。
“张暗,你这只瘟鬼,老是在总部 得不得了。这次,我看你要倒大霉了!哈……”
对于他自己出了一份力而造成的局面,他看来十分乐不可支。
相对于“骆婆婆”的开怀大笑,敏均就显得心事重重了。
离开居住三日的豪华大厦,敏均站在人车来往非常忙碌的东区商圈,站在十字路口,考虑应该先回住处好好冷静一下,还是直接杀到猴子的窝去查张暗的底细?
她当然怀疑张暗的身份。从没听说过他从事什么行业、在哪赚钱,但他却这么有钱,这点在住进他的公寓后,她有更深的体验;他的家具、卫浴设备,高级得不得了,当然用起来很过瘾,不过价钱想必当然也很了不起。而他既不是警察,更不是国家调查员,要调查案子,身份还得遮遮掩掩,甚至瞒着她大哥,简直比小侦探柯南的真实身份还扑朔迷离,神秘得不得了,也更可能隐含罪犯的因子。
唉!一想起他,那个画面又回来了。她就这样红着脸站在街头,真是丢脸。
难道每个初吻过的人都这样吗?只要有空,脑子就不断不断地把这段纪录提出来,好像有点怀念、有点留恋……她觉得自己好像色情狂。
唉!如果可以忘记多好呢?这几天只要躺在他床上,闻到被子上似乎残留他体温的味道,就会联想起那个初吻的下午,然后就紧张、心跳得睡不着,真是困扰。但又一想,该怪的人是那个偷亲她的色狼才是。
她其实应该找他算帐,至少好不容易出来了,应该去示威一下,表示她邹敏均,不是这么容易被人关住的。但她又很怕见到他,她怕自己见到他以后,会像现在一样脸红,想起那个紧张不已的吻,然后心脏跳得好像全世界都听得到似。
“哎呀!烦死了。”
敏均朝天大喊,路过的人吓了一跳,以为碰见了疯子。
不要再想了!想起来就烦,那她不想总可以吧?
她决定回避所有尴尬的问题,回她自己小小的窝,先睡个大觉,醒了再说。
敏均回到租在校外的小套房,先弄干净自己一身灰尘。没想空调口的灰尘真是很多,衣服一抖,掉了满地灰。
她换了衣服、洗把脸,干干净净躺入暖暖的被窝。
不过入睡的过程不怎么顺利。跟过去两夜一样,不管她是不是在张暗的地盘,很奇怪只要她一闭上眼,他那张坏坏的脸就会出现,然后她就开始手心冒汗。最后在她用力闭上眼,默念静心咒半个小时的努力下,终于成功地排开他那张帅脸的困扰,安详地入了梦乡……
啊!舒服。她翻了个身,躺到了大抱枕上。
嗯……微风吹过来。是窗户没关吗?要不要起来关窗呢?风愈来愈大了,还是起来关吧……她梦见床对面的大窗微微吹进凉风,毕竟十一月了。她把被子搂得更紧,脸更贴紧大抱枕。
咦!有小狗吗?她梦见一只小白狗跑近她,蹲在她身边轻轻舔她。
虽然小狗很可爱,但是痒死了。她用手挥走小狗,但小狗却很固执地不断舔她。
她睁开眼,没看见小白狗,倒是看见一张邋遢的脸,就在她上方,胡渣满布的脸竟然还对她微笑,而她还把他的大腿当枕头抱着睡。
唉,为什么连做梦都要梦见他?她眨了眨眼,希望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再一次看见幻影。但不管她眨几次眼,这张邋遢的脸都没有消失。
她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件严重的事,张开嘴准备尖叫——
“你没看错。是我。”张暗捂住她,阻止噪音出现。“想问我怎么进来的?”
敏均睁大愤慨的眼,拼命点头。
“我会开锁。”他放开手,很满意她看似平静但眼藏忿怒的表情。
至少,她已经不准备尖叫了。
“看看我这张脸。”他指着自己一片杂草丛生的下巴。“我不眠不休三天,严密地在盯哨,结果你还给我找麻烦。”
敏均没看到他的脸,只看见他看来严谨的唇片与胡渣。果然,看见本尊是比想像的威力大得多,她觉得像被轰炸机炸过,整个人热烘烘的;赶紧把眼光移到他一向很凶、很邪、很暧昧不明的眼睛,避免看向他的唇。
敏均当然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干嘛;就算他累死了,也不知道该从何可怜起呀!况且他还把她关起来。
“骆婆婆通知你,我恢复自由了?”她思前想后,距离她重获新生,看看手表也不过才三十分钟经过,这人消息的灵通度实在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