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求什么?”巽祯黑黝的眼直透入她的心,要掳获她所有的思绪。
“我?我求的东西,神明恐怕很难应允。”虞蝶飞自嘲地笑了,她不可能开口求他给爱。
“你到底求些什么?”巽祯看著她的笑,始终优雅淡然的脸庞因她的隐藏、她的遮掩,而凝止了笑意,这样的她,让他更执意要明了所有的一切。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验了。”虞蝶飞趁他不注意时挣开他的手,像只花蝶儿般飞离他的掌握。
“你!”他伸手一拉,却来不及捉住她飘忽的身子,俊美的脸庞微微一变后,却是不怒反笑。
适才的迷惑已随风淡漠,巽祯轻易地将她的爱曲解为拴住男人的目的,强迫自己从不舍的情绪中醒来。
跟著虞蝶飞,巽祯走进了寺院的大厅,庄严的诵经声入了众生的耳,阵阵的檀香,洗了世人污秽的气息。
“表哥──”一声软馥的女声,柔柔地在虞蝶飞的身旁响起。
她偏过头望向发声之处,倏地倒抽了口气──
那女子的脸跟自己的一模一样,除了衣饰上的不同,任谁也分辨不出。
“扶摇,你也来了。”巽祯笑著扶著柳扶摇的身子,宠溺地说道。
“嗯,官人同我来的。”柳扶摇微微一笑,笑中带著慧黠。
“我想也是,雷世昕怎放心让你独自前来。”笑语中暗喻著雷世昕对柳扶摇的占有欲。
“表哥,别寻我开心了。”柳扶摇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也不否认。
“表妹恁地自谦了。”雷世昕的狂狷早被柳扶摇看似柔弱却聪慧的性子给征服了。
耳际诵经声安抚了她的狂乱,虞蝶飞的眼中只见到他两人的亲匿,不消想,她冲了过去,分开了巽祯和柳扶摇。
“啊!”柳扶摇惊呼了声,踉跄的脚步眼看便要跌倒,突然,一双男性的手臂适时地扶住了她。
那是雷世昕,柳扶摇的夫婿。
“你做什么!”巽祯恼怒地瞪向虞蝶飞,大手毫不怜惜地擒握住她。
虞蝶飞咬著牙,不发一语,像只受伤的小兽般盯著他。
“你──”巽祯原欲发怒的情绪,见到她防备的眸光,心中一凛,放开了她的手腕。
望著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柳扶摇震惊地想到娘临终前说出的话,她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难道……
“怎么,被撞见了你和你表妹的奸情,恼羞成怒?”放开了柳扶摇,雷世昕长脚一伸,晃到了巽祯的跟前。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两双容不下彼此的黑眸正瞧著对方,忽地,巽祯笑了,他退了一步,强搂住虞蝶飞。
“用不著整天捕风捉影,胡乱栽赃,承认你对扶摇的爱,不是件丢脸的事。”呵,他岂会看不出雷世昕独占的表象下,藏的是一颗爱扶摇的心,要和他斗,依雷世昕的道行,再等几年吧!
“胡说八道!”雷世昕的浓眉狠狠地挑起,他回头望了含羞带怯的柳扶摇后,胀红了俊脸,伟健的身躯已作好扑向巽祯的准备。
“别冲动,这里很多人都识得咱们的雷大将军,可别丢了身分。”巽祯的眼飘向厅内正望著他们的眼,他回以优雅的一笑。
“相公,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柳扶摇扯住了雷世昕的衣袖,她捂住心口,难过地说道。
“你该不会为了让巽祯脱身才装病吧?”雷世昕狐疑地望著她,锐利的黑眸审视著柳扶摇。
“既然相公不相信我,那请相公继续留在这,我先回府了。”语毕,柳扶摇深深地望了虞蝶飞一眼,她放开了他的衣袖,准备飘然离去。
“你──罢了。”雷世昕无可奈何地随之转身,跟著她的脚步。
“别笑!”走到门口的雷世昕,猛地回头朝巽祯斥道。
果不其然,巽祯俊美的脸庞上正堆满了笑意。
“要是你下次再敢胡言乱语,我定不轻饶你!”雷世昕威吓无比地威胁完,才又转身离开。
“啧啧,这雷大将军的脾气真是差唉!”巽祯笑著甩开纸扇。
“我是柳扶摇的替代品吧?你得不到她,只好找了个一模一样的我来取代,对吗?”在他怀里的虞蝶飞抬起了头,讥诮的眼对上了他。
“别像雷世昕一样,在脑子内胡思乱想,我不爱扶摇,你也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巽祯手中的纸扇轻佻地敲著她的颊边。
“是吗?”她仍是不相信他的话。
“要我在神前发誓吗?”收起扇子,巽祯认真地说道。
他忽然放开她,伟健的步伐走了几步,跪在神前,巽祯举起右手,眼望著大佛,一字一字地立誓道:“我,巽祯,在神前立誓,今日对虞蝶飞所说的话,若有半丝虚假,愿遭天──”
柔软的柔荑捂住了他未竟的毒誓,虞蝶飞摇摇头,不愿听见他许下毒誓。即使他骗她也罢,她也认了,谁教她爱上了他,选择了这美丽的坠落,纵使粉身碎骨,也是自己的选择。
巽祯搂住她,从地上站起。“你不让我立下毒誓,这代表你已全然地相信我了吗?”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他的眼又回复到从前的温柔,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再隔著淡漠与逃避,最初那幸福的画面如最轻最柔的浪花轻轻地拍打著她的心;她点头,回望著他的眼不再戒备,是全然的信任及沉醉。
他勾起笑,牵著她的手,走出了大厅,穿梭在喧嚷的人群里,她跟著他,心随著他踏出的脚步,节奏一致地上下跳动,如果可以,她愿意就这样跟随他一辈子。
天外飞来一朵乌云,遮住了深红的阳光,大地霎时笼罩著一片灰暗,是冬天的颜色。
日子一天天的递进,过了冬,来到了春。
可是虞蝶飞的心并未随著冬的脚步离去,而渐次复苏,反像朵枯萎的花失去红艳的笑靥。
她彻底迷乱了,半年来,他不再碰她,连亲吻都是奢侈的。
可是她已陷于他洒下的情爱中,正挣扎不定时,他却抽手,在一旁冷冷旁观,对她若即若离,好似这一切皆与他无关。
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爱到抽不出身,愈是挣扎,愈是愈陷愈深。
是她太在乎他的一切,太斤斤计较了吗?未交出身子前,他是轻怜蜜意的,可之后呢,希冀的幸福未来到,反而是淡漠的距离横在两人之间。虞蝶飞未抹胭脂的唇露出一丝自嘲。
她变得暴躁而易怒,对他的行踪步步追问,活像个夜叉般。她也不想变得如此可怖啊!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对他,她没有丝毫的安全感,本以为自己真是无怨无悔,可是当他连一点点的怜惜都不给她时,她又能如何自处?她只有不断地质问他,与他针锋相对,企盼能获得他些许的注意,她错了吗?
每当夜晚来临时,她高悬的心得等到他踏进这宅院才稳稳地落下,可是她无法勉强自己装出笑脸来应对,一想到他对自己的不在乎,她便忍不住怨怼,她不想如此,却又无力改变。
她的自尊、傲气已被他征服,她卑微得只剩这一颗心和……一副污秽的身子。心,他不要,她便抖颤地系住,不让心妄动;而她的身子,呵,早成了他嫌恶,不愿碰触的脏物。
“轧──”精雕的房门被推开,温热的风吹了进来,拂醒了虞蝶飞日复一日的胡思乱想。
她转过头,对上他黑深难测的眼。“你……”天际的霞光还在,他……怎回来了?
“我早些回来,晚上要参加个晚宴。”巽祯走进房内,脱去了外袍。
“晚宴?”虞蝶飞忍不住追问道。
他停下更衣的动作,看著她,淡淡地叹了口气。“半年了,你忘了吗?”
半年?虞蝶飞脑中闪过一段荒淫怪诞的画面,男男女女的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私欲──是半年宴!
“你要去那种地方?”她忍不住提高了语气,拔尖的声音像锐利的箭弩直向巽祯飞去。
“蝶,那虽不是个好地方,却是政场及商场上人人向往之地,能接到邀请,就彰显了各人的实力及地位,我能不去吗?”他颇为无奈地转过身,背著她的嘴角悄悄地扬起一抹笑。
他的态度著实让虞蝶飞羞愤了脸颊,她刚才的咄咄逼人直像是一个不明事理的泼妇。
巽祯著装完毕,转过了身,他走到了虞蝶飞的身前。“我出门了,不必等我回来。”
“我要去!”虞蝶飞冲动地喊出。
“不,我不让你去。”巽祯拧起了眉,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她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无法开口要他别去,可也不愿在家中盲目地猜测他是否倒卧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中,于是跟著他去,守在他身边,至少是让自己安心的一种方式吧!
“我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件。”巽祯挥开她的手,烦躁不堪地转过身。
他的话,让虞蝶飞当场怔住,隐在内心的伤口还未痊愈便被毫不留情地撕开,疼得她煞白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