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被大家接纳、跟大家吃喝玩乐嘘寒问暖兼八卦的话,欢迎你参加周五社会青年团契后的分组活动。每一组都是很友善热情的哈拉团队,上知天文不知地理就连马桶不通水管堵塞各种疑难杂症都可以回答你。你也可以跟组员分享你的感情需求,他们都会很热心地帮你祷告;不是祷告你心想事成之类的乌拉屁,把上帝当奴才使唤,而是祷告上帝让你有更成熟一点的心来面对自己的问题。」
「我的--」
「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在周日早上的礼拜结束后,留在教会的交谊大厅,保证你随时都会听见吆喝要不要一起去哪里吃饭的声音。你高兴参加哪一摊就去哪一摊,吃的时候可以尽情哈拉,吃完还可以继续哈拉,还讲不够的话,我记得有一小组他们在周日下午都会聚在星巴克喝咖啡查马太福音。有兴趣的话欢迎参与!」去啊,尽管去!跑来找她做什么?
「我--」
「噢,对了,如果你是比较动态活动型的人,教会也有不少弟兄姊妹每周六早上会相约去登山健行,听说几乎已经爬遍台北能爬的山岭,目前正打算朝中部扩展,每年还会去一趟玉山做年度攻顶,自我勉励。另外教会还有各式各样的同好会,无论羽球网球篮球排球乒乓球,统统都不设门坎地热情欢迎大家参与,所以你打得很烂也没关系。反正耶稣在圣经里面命令我们要彼此相爱了,就算你再笨拙再另类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就是得爱下去!」
「妳误--」
「你若是有生活上或工作上或人际上或健康上的一切困难,也欢迎你跟教会的祷告同工讲。他们会汇集每周的祷告事项在礼拜三晚上教会的祷告会中一个个提出来,由大家为你代祷。看,很棒吧?很有爱心吧?弟兄姊妹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样,因为教会就是我们心灵的家。只要你别跑到那些怪力乱神鸡猫子鬼叫的灵异教会去,包你可以享受到大家真心的交往和接纳!」根本不需要这么热心地利用她!
连续强力猛烈轰炸后,看他怎么说!
一室死寂。
他等她激愤的喘息声稍缓,才低柔开门。
「我很抱歉。」
啊啊啊,芳心破到底。他果真只是想利用她来跟别人搭上线……哇咧她早警告过自己,别对男人太快动心。结果呢?
犯贱……
「妳误会我的意思了。」
他的严正声明,无法使瘫趴到桌面上的小人兄起死回生。
「傅玉。」
「我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反正相亲一案已经告吹。」她也没拿他们姓方的什么好处,不必继续帮忙作戏。
「媒人那边--」
「我会去打电话告知,我们吹了。」拍桌起身,退堂!
「我已经打电话告知,我们非常中意彼此。」
傅玉差点当场滑倒,满地乱滚。
他,说、什、么?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他那张呆板俊脸上挂的反光镜片,十分锐利,高深莫测。
她到底在跟什么样的人交手?
凭她担任日商企业柜台小姐的看家本领,什么人没见过。但是这个方司真……
「我们回到事件的原点来看。我弟和妳当初的协议,是妳跟我相亲、他负责妳这段期间的生活费对吧。」
「呃、嗯。」怪了,她干嘛讲得这么没自信?
「妳已经履行了相亲的部分,我弟却没负他应尽的责任。」
「对!」
「最具体的证据就是我们的相亲仍在继续,我弟的安养义务却毫无进展。」
「没错!」但是关于相亲的部分她要更正。「那个--」
「他的失约该是他自己来承担后果,但是现在却是妳在承担。」
「就是啊!」超恶劣的,想来就一肚子火!
「合不合理。就算妳不想浪费力气再跟他争取,并不代表他就可以逃避。」
「可是我跟他讲也没用--」
「当然没用,他一定跟妳耍赖到底。」
呜呜鸣,讲得太好了,害她老泪纵横。
「我虽然不在你们互惠协定的范围内,但妳有权追讨妳应当享有的权益,我也很乐意替妳执行。而且,要扒他的皮,得由我来动手才有效。」
「为什么?」
「因为他有把柄在我手上。」
怪不得,那痞子怕他怕得像个小奴才。
「所以我可以逼他出面解决妳的生计负担,免得妳继续流浪在外,一直住在--」
「我大哥那里。」
「原来如此。」
喝!被套出来了。白痴,她干嘛要接他的话?!
可恶……他明明看起来很好对付的说,但是又常常突然变得非常……
「你到底想干嘛?!」碰到他绝没好事,总把她逼到抓狂。「我的事不用你啰唆,我也不需要你鸡婆地帮什么忙!你也不要随便为相亲的事下结论,以为我们还有什么可能--」
「喂?」他拨打手机,同时朝她比了个嘘。「我方司真。对啊,最近一直值班,好久没来团契了。抱歉,你可以帮我上一下团契专属网站,看看有没有供单身姊妹租的套房?」
呃?他在打给谁?
「不,要个人套房,不跟人分租。最重要的是安全,不要太偏僻。租金方面……妳能负担多少?」
她突然被他问呆了。
「妳跟我弟谈的条件是负担妳三个月的生活基本开销吧。」他等她愣愣点完头才继续发连珠炮。「那三个月之后呢?妳自己能负担的每月租金是多少?」
「我……」不知道,要看那时有几家百货公司在打折拚周年庆。否则碰到荷包大失血的关头,哪怕租金只有三百块她也付不起。
「喂?租金的事不太方便在电话里谈,但要租房子的姊妹暂时有经济上的困难。你等一下……我可以跟对方说是妳要租的吗?」
小脑袋瓜猛力摇成波浪鼓,丢不起这个脸。
「喂?那就拜托你了,有任何消息随时跟我联络。拜。」
收线,搞定。
傅玉傻眼。
「恭喜,妳的房子就快有着落了。」笑齿亮晶晶。
这……事情转得太快,像快播画面的影片,叽哩呱啦兵荒马乱一阵,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内容,就过去了。
「其实团契里有很多资源,只是妳很少接触吧。」像他这种不常出席的人,反而神通广大。「如果没有合适的个人套房,妳会接受跟人分租的方式吗?」
「不要。」
「我想也是。」
不要笑得好像他很了解她!「你刚才打给谁?」
「团契的主席,他向来很热心,口风也紧。」
小口愕张。「你打给主席叫他帮我找房子?」
「不需要这么看重头衔。」厚实巨掌欣然拍抚,震得她快脑震荡。「大家都是兄弟姊妹,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妳不也是很热心地跑来做别人婚礼的义工吗?」
她真的……搞不懂这个人,也没胆去搞懂。
「好,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回到相亲的事--」
「我没有办法配合!」
急急冲口的一句,凝结了原本和乐的气氛。
她站着,他坐着。她僵着,他瞪着。她流着冷汗,他闪着冷光。她神色惶恐,他神情迷惑。她想分,他想合。她想逃,他想留。她极力撇清,他极力纠葛。她快要陷入,他快要逮住。
「可以说得再清楚一点吗?」温柔的醇吟,分外慑人。「妳没办法配合的,是租房子的事,还是相亲的事?」
呃啊,他这样问,好像拿着房子跟她谈条件:相亲的事OK,房子当然也OK。
她很需要房子,不能再偷偷住在老哥的公寓。否则他突然回国发现了,她会死很惨。可是……
「不行!相亲的事,我还是没有办法帮你。」
「为什么?」
奇怪,怎么他的轻喃比暴吠还有魄力?
「因为……」不想再跟他接触。「因为我不是只有你这件早就过时的案子要忙,我多着是其它的事等着处理!」
「例如?」
「例如、例如那个……」哪个?快点想呀!「例如婚礼的小型乐团!」
他俊眉。蹙,她懊恼皱脸,满嘴○○XX说不出的咒怨。
「然后呢?」他在听。
噢……她今天到底还要被他套出多少底细才能顺利潜逃出境?把他拖到小教室里来谈判,就是想私下宰掉他,怎么这下反而是她被宰?
「我想自己组个小乐团,供新人们办教会婚礼时使用啦。」X的,豁出去了。
「怎么样的编制?」
嗯?有点小讶异,他居然会问这个。「我不想弄得太复杂,所以想要一把大提琴、一把小提琴、一支长笛,再加上钢琴。」总共四个人。
「很温馨的路线。」他陷入乐风的沉思中,喃喃自语,又蓦地抛出一句,「那妳负责什么?只管统筹?」
一直佯装强悍的她,倏地羞红脸蛋,支支吾吾,扭扭捏捏。
「我想要……弹钢琴。」
「其它的人员呢?都找好了?」
粉脸烧焦,一头冷水泼得她唏哩哗啦。「没有……我这只是、还在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