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很高兴你刚才把我看得那么美丽。」
不可思议的甜美笑靥,霍然在他眼前绽放,慑住他的心魂。
他不明白。她的思路之纠结诡谲,比替小婴孩的脑袋做primitive neuroectodermal tumor切除手术还复杂。他唯一明白的,是她从没如此近、如此无防备地、如此娇媚柔软地看过他。
她也是。她早就独具慧眼地发现这名魔鬼终结者,其实是难得一见的超级美形男子汉。但她没有预期到自己竟会这么近地目睹到他的粗犷魅力。她一直都对细皮嫩肉的贵公子没兴趣,而没有戴眼镜时的他,阳刚的男人味更是压倒性地获得全面胜利……
当她略微恢复意识时,是她严重缺乏氧气的危急当口。除了愕然发现自己正与他吻得死去活来,也艰困察觉她整个人几乎快被一双铁臂绞断。
深陷钢铁环抱中的小人儿,命在旦夕。先前轻柔相吻的缠绵悱恻,她竟然只顾着酣醉享受,奢侈得一点印象也没有。直到这份缱绻不知何时慢慢变调为角力赛,她才懊恼地惊觉自己已屈居下风。
他吻她,彷佛是地球毁灭前恋人最后的死别--而她的死因可能是在于气绝,或严重骨折。他就不能温柔点吗?死猪头!
她这瞬间清醒的意识,来得快,去得更快。在他高超吮尝的吻技中,急速陷入另一巨大漩涡。
她不是听见他的酣然低吟,而是从她唇舌深处传来的震颤感受到的。这一剎那,冲击太多。原来他的气息这么灼热,混杂着他奇特又极具魅惑的味道,刺激到她精巧易碎的感官。
若非他亲口品尝,他绝不会想到这丰嫩的小嘴,蕴藏多么撩人的弹性。再怎么吮扯,再怎么挑拨,再怎么摩挲,再怎么企图吞噬,都嫌不够。他一直都觉得她长得极为细腻,但在狂野拥吻的激切中,他才透过自己粗犷的青碴确切体会到她与他的差别何其大。
他的胡碴一定弄痛她了,但他停不下饥渴的索求,紧贴着她的脸蛋,吮尝任何一处他吻得到的柔嫩。
他全身的神经为之战栗,兴奋、狂喜。如果不是她先前碰到的对手吻功都很烂,这很有可能正是她的初吻。否则她不会这么笨拙、惊奇、被动,被自己的响应吓到,被自己的感觉醉倒。容易安抚,容易迷惑,又容易挑逗。
像饮啜到难得的名贵藏酒,他赞叹。像品味到极致的花朵芬芳,他沉埋。她的耳毕丰厚柔嫩,令他爱不释口。鼻尖怜惜地摩挲游移到她后颈,意外喜见一颗可爱的小痣,这是她看不到而唯有他独享的秘密。他一再舔吮着,向它表达他热烈的喜爱。
一切都依本能,不是理性的判断。所以他并不知道,他的手到底是什么时候探进她衣内的背脊。
实在不能不惊异,上帝造人的奥妙。她的骨架纤弱秀丽,精致得已达艺术品的境界,却又覆着令人叹息的滑腻。水嫩如丝,又富有弹性,娇柔中充满生命力,同时蕴含极具挑逗性的热情。
她丰满的双乳,正隔着衣衫紧贴在他胸膛上。他想碰触,却又舍不得她离开他胸怀片刻。远处的警铃,微弱地提醒。但当巨掌下移,拧起丰美的俏臀时,他为之倾倒,再大的警铃也听若罔闻。
细细的抽吟,惊动到他某种野蛮的满足感。勉强睁眼,才发觉是他咬痛了她的唇。他只能以不住的舔噬表达歉意,更加捆紧臂弯中难受的小身躯,积极补偿。
铃声愈发紧凑,警告他的理智。
他听不见,只倾心全意地在聆听她的嘤咛。
昂然的亢奋正紧贴在密实拥吻的两人之间,暴躁不安,催促着,逼迫着,恐吓着。
再等一会,不要吓坏她。她太脆弱、太可爱,让她再多享受一些拥抱的美妙,相吻的快感。让她更多熟悉他一点,更多认识他一些。他甚至箝住畏怯又好奇的小手,带她亲手抚摸陌生的男性胸膛,诧异于暖热肌理下隐藏的力量。他带领她的小手探索他的颈窝,迥异于她的另一种强壮架构,雄浑有力,直到柔软小掌摸掠到他的阳刚脸庞,被他吻住了手心,就再也无法离去。
警铃近似怒吼,却止不住烈火。
他恶意咬痛了她的软软小掌心,果然得到他预期的忿忿瞪视。他开心,让她愕然捧了一手的笑靥,天真地不明所以。
「司真!你到底在不在家?!」
突然间,清醒。
「出事了吗?司真!快开门!」
怎么回事?两人都莫名其妙,也还没完全恢复理智。
小套房内,厕所距大门也不过三步距离。铁门一敞,立刻冲入的不是人,是痛斥。
「妈的司真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车就停在楼下,钥匙还插在上面。你是看不顺眼你姊的这台车,打算干脆送给路人?!」
「尚之?」怎么突然跑来了?
不速之客在门门稍稍冷静,揉着额角降缓火气。「我买了消夜来,想找你谈一下傅玉的事……」
小人儿探头。
「找我?」
「找傅玉?」
三个人愣成一团,呆愕互望。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衣冠不整,红晕满面……
结论只有一个。
「妳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第六章
不要脸的女人,和骂她不要脸的男人,及正在敷脸的男人,勉强在书堆拥挤的小套房中席地而坐。以地上搁的那袋啤酒为中心,三王鼎立。
气氛凝重,宛如守灵。
「傅玉。」司真肃杀盘坐,彷佛准备切腹自尽。「我脸上这个要敷到什么时候?」
「急什么。」她阴森以待,虎视眈眈。「等你热敷到毛孔全打开了才可以拿下来。」
他只得被迫打着赤膊,继续煎熬磨练,修习少林武功。
反观尚之,淡然闭目,老僧入定。
诡异的紧绷感,持续蔓延……
可的一声,清脆响亮。傅玉翻身一跃,拔腿狂奔。
「耶,卤味微波好了!」
折腾了一夜,她已经饥饿到不行。整大盘卤味端到三人中间时,她两颊已塞爆了自己最想吃的蜂窝豆腐水晶饺。
「这应该是在附近买的吧。」她毫无形象地连连抢食,塞了满嘴美味丑怪咀嚼顺便发言。「下次别这么懒,到师大附近的夜市去买啦。记得要加热加酸菜加一滴滴辣酱再加--」
「傅玉!」敷着大脸难以启齿的壮汉,紧急死谏。「留一些蟹肉丸和内脏--」
「啊?那些都已经被我吃完啦。」
英雄暗垂泪……
「安啦,我会留一些甜不辣和猪血糕……耶?」筷子东翻西找。「歹势,那些我好像也全吃掉了。」
只剩下廉价的干瘪豆干与海带,以及被她搅得一团糟的金针菇--她不喜欢吃这个。
「嗯……尚之,你的大肠好小条喔,而且都烂烂的。」
司真深叹,饥肠辘辘。「那是尚之买的大肠,不是他的大肠--」
「不好吃。」娇颜怪皱。「一点嚼感也没有。」
他受够了!
「我买这些东西不是用来孝敬妳!」重炮吼到青筋暴绽,气到发抖。
「下次买大肠记得要挑一下啦,不要收购那些卖剩下的。」虽然便宜,可是难吃。
「妳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火气这么大,要多喝菊花茶喔。」而她,啵地一声,豪迈拉罐:就是要海尼根。
狂饮大半。哈……爽!
好!两手拍拍,准备上工。
「司真,到我大腿上躺下。」
「妳想干什么?!」尚之痛喝。
「挤粉刺啊。」她拍拍大腿上垫好的枕头,淡淡召唤受宠若惊的血性汉子。「快点,不然你的毛孔又要收敛回去了,那样我会很难清理。」
所有的耻辱,在这一刻全都升华为无上的幸福。脸上残酷无比的熟敷、头上可耻的粉红色发箍、前胸后背涂满的什么角质软化美容液……一切的壮烈牺牲,终于换得美人的大腿。
他慎重翻躺到地板,头枕至她大腿上时,第一进入他眼帘的是从她丰乳下方直直仰望的大好风光,顿时血气集往--
咱!额头……好痛!
「眼睛闭起来啦!」张那么大,教她怎么动手?「再不闭起来我就打烂你的头!」
死而无憾,可以瞑日了。而且一闭上眼,壮丽山河历历在目,还嗅得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
好柔软、好优雅的枕头……噢!好痛。
「嗯啊……你的粉刺实在、有够、多!」我挤我挤我挤挤挤。
他一面沉溺在软玉温香里,一面饱受摧残欺陵。咬牙呻吟的声音隐隐,坚守男儿有泪不轻弹。
真是太赞了。清他的脸皮超有成就感的,一举歼灭所有毛孔窝藏的陈年匪类!
「妳究竟想做什么?」尚之缓下怒气,愈来愈不懂这女的。
「你没眼睛啊。」自己不会看?
「妳刚吃完卤味有洗手吗?」
嗯?对喔。「我吃之前已经洗过了。」而且她现在也没办法再爬起来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