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一下子想太多事情,脑袋都胡涂了,还是先到南方府邸,问明情况再做打算。
婉盈立即策马上路,一路上专捡小道走,几近申时来到南方钺的家门口。
应门的小厮一见是她,马上板起脸孔,装作没看见。
这样也好,婉盈乐得不必等他进去通报,迳自走进前院,东张西望。
“喂!楚姑娘请留步。”小厮没料到她那么厚脸皮,自己闻进来,忙跟着进去制止。 “咱们南方大人虽然让皇上降了职,可也不许你胡乱跑进府里来撒野。”
“我不是来撒野,我是来救你家大人的。”
“真的吗?”小厮自然也知道她平日的行径,“你没骗我?”
“骗你有钱赚吗?”婉盈眼尖,一下子瞟见左首厢房里坐着一名老者,九成九是南方钺,立即大步走过去行了一个大礼。
“南方大人。”
“你是……”南方钺不过五十左右,却已发苍苍、视茫茫。
小厮在旁道:“老爷,她就是楚添啸那个老——呃,和亲王府的千金。”
“原来是小郡主。”南方钺倒是显得神情自若,态度安详。“快请上坐。阿忠,去倒茶。”
“南方大人甭客气,晚辈今日前来,实在是有重要事情和大人商量。”
“哦?”南方钺不些疑惑。
“首先我要替家父向大人赔罪,我爹他……”
“人生祸福乃由天定,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南方钺等婉盈落坐之后,终于看清楚她的长相。“楚姑娘当真是和亲王府的掌上明珠?”他怀疑地问。
婉盈也希望她不是。
“的确是。”她哀叹一声。“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收拾行囊,到通济县上任,尚能如何?”
“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三百万两黄金被挪去盖一座不能吃、不能啃的寺庙?黄河两岸的灾民怎么办?你就这样放手不管?”
南方钺喟然一叹,“一个被降为看守门的人,你倒说说看我能怎么办?”
“方法不是没有,就看大人敢不敢搏它一搏?”
刚才在马背上,她就已经想好了一个难非万全,但值得一试的计策。
“依小那主之见……”
婉盈倾过身子,在南方钺的耳边把她认为的好办法叙述一遍。
南方钺的脸孔忽而发青,忽而惨白。
“如此一来,和亲王岂不是要损失一大笔钱财?还有皇上那儿……”
“皇上那儿就请大人为家父美言几句,至于钱财……反正他有的是钱。”婉盈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但……这些以后可全是你的呀!”南方钺提醒她。
对哦!她怎没想到?
婉盈这会儿才发觉她是楚家唯一的继承人;她爹的就是她的,那些姨娘们如果再不争气,以后她们的也统统非她莫属。哇!那她不是成了大富豪?!
先高兴一下子。
“所以,一旦你的计策奏效,你就同时损失了三百万两黄金。”‘
那样是多少?婉盈对钱财向来没啥概念。
“无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区区三百万两,我不在乎。”
“了得。”南方钺端着欣赏的眼光觑向她,“小郡主都能视金钱如粪土,我南方钡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搏了!”
“好,打勾勾。”婉盈兴罟的伸出小指。
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还那么高兴的。那一夜,婉盈和南方钺直聊到东方破晓,才依依不舍地回和亲王府补眠。
第二章
睡了一场好觉,婉盈用过晚膳,准备趁她父亲还没来寻她晦气之前,先溜到棠儿家里,看着纪飞燕是否已经平安的离开推阳城了。
不料,甫走出房门,即望见前院烯起一片火海,好不骇人。
“刘总管,刘总管!出了什么事?”
幸好火势并没有蔓延,只在大厅:附近窜起浓浓的烟雾。
“小姐,山东大盗李铁勾,冲进府里,借……借粮来了,咱们在南街的几个店铺也都起了火,马队把……把咱们府里围围住了!”刘总管急慌慌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婉盈听到李铁勾三个字,双颊倏地惨无血色。
据说这个人原是一名叛逃的将军,五、六年来都在东平湖附近打劫,为何今天突然跑到淮阳城来?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你瞧是专门冲着咱们府里来的,还是挨家挨户撒网,半个也不肯放过?”
婉盈虽是金枝玉叶之身,不曾经历过大风大浪,然而大祸当前,她却比谁都冷静。
“回小姐的话,”刘总管仍吓得全身打哆嗦,“他们吵嚷得震天价呼,奴才瞧不清一共是多少人,只知道王爷私下开设的那些店铺,统统教他们给占去了。”
“哪些店铺?”这可稀奇了,她天天在外头游荡,竟不晓得她爹还购置了别的产业。
“是……是……”糟糕!说溜嘴了,刘总管急得满头大汗。“是一些杂货铺子,和……南北货行。”
当她是白痴?!“说实话!”
“小姐,奴才不能说呀!”刘总管扯着婉盈的衣袖,“你还是先到前厅,跟王爷商量个退敌之计,否则……”
“你不说我也晓得准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眼见火势越来越烈,婉盈没时间和刘总管继续蘑菇,赶紧疾步奔向大厅。
才刚走过回廊,就听见府里的嬷嬷丫环哭成一团,接着又传出小孩的啼哭声、重物坠落的撞击声;搅得她心绪纷乱,惶恐不已。
赶到大厅时,手上握着宽边大刀;眉梢上的刀疤一颤二颧,颇不耐烦地瞪着楚添啸。余下数十个喽罗都是短衣黑裤,头发凌乱,按着腰刀凶狠狠地立在墙边门口,身上的热汗在火光下亮晃晃、光闪闪,整座大厅显得杀气腾腾。
“爹,他们是……”
“婉盈,进去!”楚添啸忙喝道。
太迟了,众土匪一见到从帘后出来的婉盈,立刻趋上前,将她围在中间。
“不关她的事,你们要的粮草我马上就准备好,求你们放了她。”楚添啸哀求道。
“开玩笑!”李铁勾狰狞一笑,“到口的肥羊岂有放走的道理?兄弟们,你们就要有个押寨夫人了,哈哈哈……”
“废话!”李铁勾擒住她的手腕,不怀好意地逼上来。一接触到婉盈水灵秀致、晶烁明亮以双瞳时,竟不自觉地一惊,顿时语气也放软了,“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没听说过吗子黑风寨的李铁勾向来只跟妓院和赌坊借粮。”
“可……我们这是和亲王府。”婉盈就算给人踩扁也不相信她爹所经营的“店铺”居然比她想像的还要邮不得人。
“婉盈,别听他胡说,你快回房里去!”楚添啸一张风干的老脸,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几岁。
“不,我要他把话说清楚。”婉盈十分坚持。
“婉盈!”
“停!”李铁勾举起大刀挡在他们父女中间,“老子没那闲工夫看你们争执,粮草都装上车了?”
“是的,老大。”一名喽罗答道。
“好,咱们走!”李铁勾弯腰攫住婉盈,“等回到山寨,我再慢慢告诉你。”
“放开我!”婉盈挣脱不开李铁勾粗壮的手臂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他的臂膀。
“臭娘们!”他左手甩开婉盈,右手提刀就要杀过来。
“不要伤我的女儿!”婉盈的母亲突然冲出来,步履不稳地扑到她身上。
“娘你快走!”婉盈推着母亲。
“不!除非我死,谁也休想带走我女儿。”王妃不肯离开。
李铁勾冷哼一声,大刀紧握,面露独立核算机。
在大概上众人的心好似被提到半空中,连气也透不过来。
“想找死?容易!”他大刀凌空而下,眼见就要拂至王妃身上——
突然锵当两声,那柄大怒霎时断成三截,落在李铁勾脚边,把他震得神魂俱散。
“谁?有种出来和老子比划比划。”
救妻护女原是楚添啸的责任,因而大伙全把眼光转。向他。
但他哪有那个本事”嘴唇颤抖了半晌,硬是说不一个字来,只是失魂落魄地望着众人。
“李老弟想跟我比划?”,大门口走进一名高大颀长的陌生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镇压住若大的厅堂。
婉盈原以为这位仗义相助的大侠,应该长得哭宇轩昂、神态潇洒才是,孰料他脸面焦黄,形容枯槁,自她断奶以后所见过的男子,就属他最丑了。
“笑天仇?”李铁勾跟见到鬼一样,一连跌退好几步。“你……你怎么也……也到淮阳来?”
论外貌,笑天仇即便难看了些,但绝对比李铁勾要年轻许多,但他却叫他李老弟;而李铁勾心惊胆战的模样,又似乎跟见了爷一样,教人搞不清楚状况。
“我来是想跟你讨个人情。”笑天仇昂然走向楚添啸,斜睨他一眼之后,复又立在婉盈面前。“放了她。”
“这……”李铁勾自出道以来,从没遇到过种上等的“货”,心中着实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