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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住得不舒服大可别留。”聂云飞冷着嗓,“小兄弟别愁,我赌你家少爷捱不过十日就会自动的。”

  “我和你赌!”齐奼奼硬着嗓,“香儿,你不许送东西也不许来看我,我要留在这里认真学本事。”

  “香儿?”傅骧瞪大眼,“小兄弟怎么用个娘儿们似的名?”

  “什么叫娘儿们?!”香儿给了他一个肘拐子,疼得他哇哇乱叫,“襄阳的襄!杜襄儿!哪边娘儿气了?”

  “十天?”听到赌,聂云飞眸子总算有了点兴味,“赌赢了便怎么地?”

  “一个要求!”齐奼奼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聂云飞闻言朗笑,“你倒学得快,”他眯眼冷哼,“不过,光捱个十日就想向我索个要求也太简单了吧?除非,还得要你的蛐蛐儿夺冠才成。”

  “夺冠才成”齐奼奼傻愣了下,“可我连怎么捉蛐蛐儿都还不会,怎么可能……”

  “还没开始便先说不成,此乃败军之相,”聂云飞冷冷一笑,“我看你还是放弃了吧!”

  “不!”齐奼奼咬唇,两只小手扯紧聂云飞的袖子,“我成的,你给我个机会吧!”

  聂云飞不作声,与她对视片刻,未了,他甩脱了她,漫不经心的笑道:“成!就给你个机会,若输了,你不许再来烦我。”

  齐奼奼点头,继之送走了一脸不放心的香儿和霍惕世、傅骧。屋里仅余她和聂云飞后,他带她穿过几进院落来到大宅深处,接着砰地一声,一脚踹开了木门。

  “就这儿,此屋乃整座毛第气流最盛之处,最适合有心学本事的小徒儿了。”聂云飞那一脚不单踹开了门,还踹掉了门的栓子,整个门板嘎呀”声落地,这下可好,没了门一进出可方便了。

  “什么气流?”齐妩妩被门板落地扬起的灰尘惹得咳嗽了几声,她梭巡着眼前蛛网纠结的破房子,里头黑抹抹的,借着聂云飞手上那盏油灯,她瞧见里头有瘸了腿的烂桌椅和厚厚的一层灰尘,角落还有个看来还算正常的木板床。“阴气厂聂云飞答得阴恻侧地,踱至窗棂旁打开了会嘎嘎作响的窗子。

  “这间房视野好,正对着弱水湖,集众阴……”

  “别说了,”齐奼奼随着他娣向远处的弱水湖,幽幽叹道:“你吓不走我的。”他回过首寒寒的脸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宫齐,聂大哥可以叫我小齐!”她用了方才编的假名。

  “别当我是傅骧!”他冷着嗓,踱近她,眸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潭,“我不习惯喊人假名,小姑娘!”

  齐奼奼红了脸,她早该知道眼前这男人是瞒不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他揭穿。“齐奼奼。”她轻轻吐语。

  “奼奼?美丽的少女?”

  他用手背抚了抚她柔嫩的红腮,不屑的哼了哼,“该当如此,一个美丽的姑娘是该配个美丽的名字。”他嘴里虽说着赞美的话,语气中却不含任何度,更无视于他的碰触带给了她战栗。

  “别想多了,我会让你留下,纯粹是为着好奇你究竟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而这答案,我想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才愿意乖乖说出来。”

  齐奼奼涨红脸,对这男人毫无反击的能力。

  “我睡得晚,起得也晚,明日午后到‘落云斋’找我!”聂云飞冷冷的再出声。

  “找你?”她傻着声,还未从与他接触后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我得带你去找蛐蛐儿,这是你跟别人说执意要留在我这里的原因,不是吗?”他不再出声踱出房,没了门,进出倒也便捷。她好半天才自觑着他背影的恍神中清醒。

  “若让你知道学赌并不是我要留在这里的原因,而是……”她环顾周遭,叹口气挤不出下面的话,前途茫茫,连她都有点儿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执意要留下了。

  齐奼奼就着昏暗不明的油灯打量着粗陋的房。

  “明儿一早趁他还没醒先收拾这屋子吧,既住之则安之,只要目的能达成,什么都不用怕的。”她脱下了外袍,幸好出城前,香儿怕夜凉多帮她带了件袍,这会儿刚好就权充被子盖吧。攀上床板,她松了束着长发的冠巾,明儿个还扮不扮男人呢?她叹口气,他都已经知道她是个女孩儿了,这样的伪装似乎已失了意义。

  吹熄了油灯,她暗忖,若那聂云飞是明摆着想赶她走,那么,还是谨慎点好些。灯一灭,这会儿齐奼奼才知道夜有多黑,她将身子全缩进袍子里朦着头,不去理会四周的黑暗及风中似有若无的呜咽低嚎,更不去理会脑海中盘旋的那些曾听说过的山魑野魅传闻。睡吧、睡吧!明儿还有蛐蛐儿要捉,以及那叫聂云飞的男人要应付呢!就在这样自我催眠之下,她即将人眠,睡神近了,却突然被一声大过一声的呜咽给彻底唤醒是风鸣?还是鬼嚎?齐奼奼躲在袍子下打颤,半天无法动弹。别理它,不管是鬼是风,久了它自会散远,没人理会自会离去。她抱着这样的信念,却在呜咽声持续了段时间后再也忍不住了,她将头探出,如果不是风鸣鬼嚎而是聂云飞想吓走她的小伎俩,她可不能让他给吓住了。她侧耳听了听,声音不远,似乎只在窗外,如果她不去探个分明,这一夜怕是别再想睡了。

  齐奼奼攀上了窗台跳下,甫一跃她就后悔了,夜里黑沉沉的她没看清楚,不知道窗外长满了生着刺的矮树丛,双臂因而挂了彩,所幸脸蛋儿没事。幸好她是由窗往下跳,这才找得着呜咽声的来源。

  不是厉鬼,也不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只是只小小的好似还未断奶的小黑猫罢了。许是同母猫走散了,才会独自来到这幢荒芜的逸乐居,灯火引来了它,夜一沉它便不小心闯入刺丛里。

  那一声声呜咽正是由于小黑猫被困在里头无法动弹,也幸好她发现得早,否则这样一只幼猫,身上扎了伤口流着血,还不知撑不撑得到天明。齐妩妩自刺丛中抱出小黑猫护在怀里,一人一猫脱了困,看着小黑猫有气无力带着感激的呜咽,她心底着慌,小家伙又伤又饿,又弱又小,若不快救,怕是会没命的。

  不及再作思索,她抱着小黑猫在迷宫似的大宅里,借着微弱月光四处寻找聂云飞的踪影。幸好,绕了半天,她总算在个干净点的院落外见着了光影,三步并作两步走丢,果真在院匾上见着了落云斋三字。

  她轻叩了门扉。

  “聂大哥,我……她略微结巴,“我可以进去吗?”

  里头半天没回应,继之才传出聂云飞清冷的嗓音。

  “住不惯想回城里,大门在左边,门后有灯笼,你径自离去,不用来告诉我。”

  “我不是想走……”她温吞着,“我只是想向你讨些刀伤药还有……还有吃的东西。”门呀地一声敞开,聂云飞冷淡的俊颜登时在齐奼奼眼前出现,她猛吃了一惊,尚不及回过神,脸颊再度通红。

  他不作声的觑了觑她怀中衰弱的小黑猫,和她残破的衣袖以及还在渗血的手臂。

  “你倒有本事,这儿没住满一宿就交了新朋友?”齐奼奼红着脸不理他的讽刺,“你有没有刀伤药?它受伤了,又那么小,我担心它捱不过去的。”

  “捱不过去也不干我的事,”他脸上没有表情,“我没有请它上门,也没打算斗猫,救它做什么?”

  她伸出手哀恳地攀紧他的衣袖,“你不救它,它会死的!”

  “很容易,”聂云飞冷着嗓,“走个几里就人城了,那里多得是刀伤药和医馆。”

  “可……”她咬咬唇,想起赌约,“你明知道我不能走出这里的。”

  “既然你还记得赌约就更不该来求我了,”他甩开她的手踱回躺椅,两脚交叠,“你不会看不出来我有多渴望能找着机会将你撵出我这儿吧?”

  “就算我这会儿真进得了城,夜这么深,我又不知道医馆在哪里……”

  “你也知道夜深了,怕吵别人,就不怕吵了我?”

  “别这样,聂大哥,最多……”齐奼奼抱着小黑猫可怜兮兮的踱至他椅旁,双腿一弯跪在他身边,“最多算我求你吧!”聂云飞不出声,偏首睇视在烛火掩映下,披散长发,愁着小脸蛋的她。

  “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孩儿就没了?这么容易向人下跪,难不成少了根骨头?”

  他啧啧作声。

  “难怪你要帮鸦鸽说话了,不过是只小野猫嘛,有必要为了它向人下跪吗?带着猫儿离开吧!姑且不论旁的,光你这过软的心肠就已经不适合当个赌徒了。”

  齐奼奼跪着不出声,聂云飞也懒得睬她,在躺椅上继续看书,他夜里向来少眠,既然她不死心,反正他也闲着,就由着她跪吧。烛火燃着,腊油熔落像是不断在蜕皮的蛇似的,他不说话她不出声,除了窗外虫唧,除了她怀中低呜的猫儿,除了他偶尔翻书时的轻微声响,一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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