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
惨!惨!惨!
自古红颜多歹命,想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再闭着眼睛哀声叹气……”猛然一个凉凉的嗓音唤醒了陷入自我思绪的香儿,“你就得躺到山谷里喊救命了!”香儿急急打住脚,睁开眼才发现走偏了,再一步,她还真成了自个儿嘴中念着的红颜歹命。她气嘟嘟的踱回原路。也只有大公主才会这样沉得住气,明明见人偏了方向也不早点儿出声。
“公主,您干吗不早说?”好个小丫环,比她还凶呢!齐奼奼在心里轻笑。
“干吗出声?我瞧你满沉醉的嘛!”也只有她这样好脾气的主儿受得了她。
“什么沉醉?”香儿嘟高了小嘴,“人家是在忧心您的未来!”
“未来?”齐奼奼淡淡瞥了她一眼,“事情都还没发生呢,有什么可忧的?”
“就是还没发生才要忧心。”香儿心有不甘。
“公主呀!您真要为了救太子去寻个傻子回来当驸马爷?”
“第一件事儿,”齐妩妩手中摺扇摇了摇。“喊少爷别喊公主;第二件,痴儿并不是傻子,他们只是情有独钟,对于某些事物放人了比旁人更多的心思罢了,这种人,往往比咱们寻常人有更大的成就。”
“是吗?”香儿哼了声不表赞同,傻子就傻子嘛,哪还有这么多讲法?
“怎么说都由您,可要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傻,嗯……痴郎?”香儿急急改了口。
“我也不知道,”齐奼奼首次现出了忧色,“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一步算一步?”香儿嘟嘴出声,“咱们不只走‘一步’,早出了齐坛国二十来天了!”
“是呀,我也知道,”齐奼奼愁着脸,“我也是希望能尽早有个结果,可这件事似乎比我想象的还困难呢!”见公主锁眉,香儿改成了劝慰。
“成了,公……嗯,少爷,别想了,凡事均有定数,太子造孽本该由他自个儿承受,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不!”齐妩妩向来温柔似水的眸里满是坚定。
“大哥的健康事关咱们齐坛的未来,不能只尽人事,更要扭转天命。”
“别傻了,少爷,假使太子真没得救了……”香儿压低嗓左顾右盼,“咱们还有个小皇子呀!您可别忘了,十五岁的小皇子齐旭才是您真正同父同母的同胞!”齐奼奼扫了她一眼。
“出了齐坛说话就不用负责任吗?朝纲不得违乱,更不可存有私心。”
“老古板!”香儿不服气,“您那亲娘梅妃娘娘可不同你一样想呦!”
“话多!今晚你是想夜宿山头?”
“别别别!公……少爷莫恼。”香儿不敢再胡言,静静跟着齐托托的身影而去。入夜前主仆俩总算进了宜昌境内。中原此时正乱,幸有几处位居水陆枢纽的重要城镇还算安稳,宜昌即为其一。齐奼奼带着香儿寻着了此处最大的一间酒肆客栈,一来住得安全,二来也好方便探问消息。两人人了上房,带路的小二哥正要离开,却被一带着几分女孩儿气的声音给叫住。
“小二哥,在下姓齐,”齐奼奼先塞了锭银子才继续说话,“耽搁你一些时间,想同你问些事情。”
“问事情?”银子亮了小二哥的眼,笑眼一眯,他将毛巾甩至肩上。
“齐少爷请问,瞧您的模样是外来客!这宜昌境内我宝二可熟得很,无论您是想寻人寻物,或想问咱们这儿最出名的风景、名菜糕点,小的定当悉数以报。”香儿累了一天,身子半伏在桌上连眼都没抬,挤出了声“咱们是来寻人的。”
“寻人?”小二搓掌一笑,“不知两位爷想寻何人?姓啥名啥?”
“不知名不知姓,”香儿没睁开眼,话语中透着哀怨,“不知住哪儿,不知啥模样,不知做何营生。小二傻了眼。
“敢情客倌是在同小的开玩笑?”
“谁有时间同你开玩笑?”香儿睁开丹风眼凶巴巴的一瞪。
“小的不是这意思,”小二是个老实汉子,这会儿手中的银子便想退回了,“你心寻人总得有个呀!”
“当然有方向,”香儿瞄着他,“他得是你们境内最痴傻的男人!”
“痴……”小二疑惑的重复,“傻?”
“是这样子的,”齐奼奼柔柔的接过话,“咱们想请问你这附近几处乡镇,可否有那种因癖好成痴而闻名的男子,例如棋痴、画痴、医痴、墨痴……之类的人物?”
“因癖好而成痴?”小二猛搔头。见着对方傻样,香儿击了下掌。
“甭再费神了,少爷,现下咱们眼前不就活生生一个?瞧他搔头播得起劲,这就叫。‘搔首痴子’咱们将他带回就是了。”
齐奼奼没理会她,径自柔声道:“不急,您好好想想,这样知名人物不难寻的,您再想想。”
“宜昌非文化古都,要说因风雅癖好成痴……”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惹您笑话,这附近还真寻不出,可若您要找的是死要钱、死爱欺负乡民的黑心商贾,那倒是多不胜数。”
“完了、完了!”香儿将原已放妥的包袱再度掮起,“少爷,咱们走错方向了,别再耗时间,雇辆马车快上别处吧!”
“小哥先别急!”小二依旧笑眯眯,“方才齐少爷的意思,是那人需要有执意的性子,因着癖好成痴却并未指定他执意为何吧?”齐妩妩急急点头,“你心底已有这种人?”小二点点头,“若要说执意成痴,那聂家少爷可是咱们宜昌境内最响当当的人物,不只宜昌,湘东、浙赣一带,只要提起聂云飞三字,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聂云飞?”香儿脸上沉寂已久的笑靥重现,闻名如见人,光听这名字就觉得对方是个风光人物,这样的痴性男儿若配上美丽的大公主,倒也不枉。
“真这么出名?”香儿再次强调,“咱们要的可是那种旷世难见的痴男唷!”
“就这么出名!”宝二打了包票,“宜昌境内,下起三岁稚童上至七旬老者,只要您开口问,人人都知道他的。”
“成了、成了,别再说了!”香儿阻断了他,“说得人心儿痒痒,若害得我家少爷连饭都不吃,觉也不睡便要去找人,我可就麻烦了,”她将他推出门,“聂云飞是吧?无人不晓是吧?”她自鼻中哼了声。
“今晚我主仆俩就在这儿住下,明日再去寻你口中那响当当的痴男,可若他没你说的那么出名,当心你给我剥下一层皮。”
“安啦!”小二笑着说:“包准是你们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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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蒙蒙亮,香儿就被齐奼奼唤醒了。
“公主……”香儿模糊着嗓,“这么早?您那痴郎恐怕还窝在被子里吧?”
“又在胡说些什么了?”齐奼奼酡红了腮,手上利落的束起发冠,转眼间摇身成了一个俊俏男儿。
“不胡说,”香儿努力撑着眼皮,“依胡子道长的意思,您不但要寻他,还得让他爱上您,不是吗?”
“那是之后的事情,”齐奼奼打来了水,摇摇头睇着还赖在床上的小丫环,有些弄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主子?
“在那之前,我得先确定他究竟够不够格,算不算真痴性。”
“够痴您就爱?不管他生得什么德行?”一条湿帕飞向小丫环。
“你是话太多了,还是……”齐奼奼柔嗓中带着危险,“嫌水不够冰?得淋上头才够清醒?”香儿吐吐舌跳下床,这会儿才真正醒了过来。大公主温驯和善,这也是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的她敢没大没小的原因,但大公主是那种不火则已,一怒则惊天动地的倔性女子,她香儿可没想过要去面对大公主那罕为人见的另一面。用完早膳出了客栈,外头薄雾散了,看天空,今儿个会是个好天气,因着寻觅有了方向,两人心底均比前些日子来得踏实了点。过了条巷弄后,香儿先拿个老婆于试刀。
“婆婆早,您可知那聂云飞聂少爷住在何方?”老婆子先是抖了抖身像打个寒颤,不出声径自垂首继续走。敢情一早便退着了个耳背的老婆子?不打紧,香儿踱上前吸口气,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吼。
“婆婆!我……”
“这是打哪儿来的浑小子?”老婆子被那雷打似的鬼吼吓了一跳,一只手捂着耳、一只手拍着心口。
“这样没头没脑大声吓人。”
“谁没头没脑啦?”香儿噘起嘴,“人家先同您问过早了,是您不理人的嘛,”
“这是哪边的规矩?”老婆子喷着气,“问了就得理?”
“人家好声好气问您,知道便说,不知便摇头。”香儿觉得没道理,“哪有这样不吭气的。”见老婆子尽顾着走,站定的香儿气嘟嘟的,“待会儿回去非生剥宝二的皮不可,说什么只要道出聂云飞的名,必定老少皆知,这么巧,刚出门便碰着了个不知道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