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见齐姮姮不动声色,朵妘温吞再语,“大家都知道五个公主里以你才智最佳,任何事情只要有你出马定当必成,是以这寻痴的任务若著落在你身上亦如探囊取物一般……”
“没错,是如探囊取物,”齐姮姮扫了朵妘一眼,“可要是我压根就不喜欢那囊里的东西,那麽,又有什麽好探的?更何况,”她淡淡一笑,“大皇兄现在这模样不也挺好?”
“挺……”朵妘半天接不下去,“好?!”
“是呀!孩子似地无忧无虑,净顾著吃饭拉屎咬人,啥都甭操心,还一点,连他妹子我都懒得去整弄个疯子,是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倒少上了不少当、少受了几日伤,那还不算因祸得福?”
“公主,”朵妘微微发急,“太子乃齐坛王储,皇上百年之後是要由他承继大统的,可他现在这个样儿又怎能让全国百姓不心急?”
“有啥好急?”齐姮姮哼了哼,“父王又不只他一个子嗣,还有个大了我一个月的二皇兄齐旭呢。”
“可二皇子毕竟是庶出,并非皇后所生。”二皇子齐旭,梅妃所出。
“承继大统就得是皇后生的吗?那好,”她哼了哼,“就算真没了大哥,还有我这小小公主呢!”
“可公主,”朵妘咬咬唇,“你毕竟是个女子。”
“女子如何?”齐姮姮不以为然,“唐时,不就有个则天武皇帝?”
“公主,你……是认真的吗?”朵妘面显忧色,她的小公主若真有此野心,那麽难保齐坛不会真出个武则天。
“不是!”齐姮姮叹了气,淡淡然,“好吧,我承认我不是认真的,朵妘,老实告诉你,连母后那儿我都没说,我不去寻痴,是因为……”她睇紧著丫鬟,一字一字说得分明。“我压根就不信那牛鼻子道士的话。”
“不信?!”朵妘微愣,“那你干麽不去揭穿他?干麽不告诉皇上皇后?干麽不阻止其他公主?不但不阻……”她忆起了三公主齐娸娸及四公主齐珂珂,“连二公主、四公主都还是你给亲自送上路的。”
“干麽阻?”齐姮姮一脸诡笑,“瞧热闹本就是我最爱的事儿,再加上大姊她们若能到外头闯荡闯荡,结识个如意郎君得归,倒也不算恶事,待在皇城里,局限於身分地位所能结识的男人极其有限,不提旁人,光我那乖巧的好大姊,今年都十八了,却整日唯唯诺诺任由那梅妃娘娘摆布,而若依梅姨娘的眼光……”
齐姮姮摇摇头,啧啧有声。“我那未来大姊夫将会是什麽德行,闭著眼睛都想得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到外头自己去寻个命定的痴子,天定的姻缘吧。”
“天定姻缘?”
“是呀!”齐姮姮笑得神秘,“我帮四个姊姊们都卜了卦,依著序,她们命定的姻缘依序在东方、西方、北方和南方,总之,就是不会著落在咱们齐坛里就是了,既然如此,总得让她们出去闯闯喽。”
“公主,”朵妘锁著眉,“怎麽奴婢从不知道你会卜卦?”
“我也不知道,”她耸耸肩脸不红气不喘的,“前些日子刚看了本卦象入门,也就随意排著玩喽。”
“所以,你就指了条向西到峨媚的路给二公主?”见她点头,朵妘咬唇,“凭良心讲,你有几成把握?”
“毫无把握!”
“既没把握,你还……”
“人生多变,谁又能真为谁保证什麽?”齐姮姮说得气定神闲。
“可你就这样看著她们一个个往齐坛外头跑,难道你不担心她们的安危?”
“放心吧,朵妘,”她笑嘻嘻的说,“我那些姊姊们平素都做了不少好事,佛祖会保佑她们的,况且,人大了就该出去见见世面,这趟寻痴之旅於她们,绝对是利多於弊的。”
“瞧你将这档子事说得这麽吸引人,”朵妘忍下叹息,“怎地你反倒毫不心动?”
“想见世面我未来机会多著,不差这一次,还有,”齐姮姮一本正经,“我平日是不做好事的,真出了门,佛祖不但不理,许不成,还会踹我个两脚。”
噗哧一声,肿著两只核桃眼的朵妘总算破涕为笑了。
“是嘛!好朵妘,”齐姮姮环著她的肩头笑,“这麽笑可比方才那苦瓜脸好看多了。”
“若想不看苦瓜脸,好公主,求求你,”朵妘眨巴著大眼睛,“行行好,想想法子救救太子,若那薛道人真是骗人的,那麽,太子的病就更不能再拖了,你那麽聪明,肯定知道该怎麽做的。”
“好朵妘,太崇拜我了吧?”齐姮姮不屑地撤撇菱唇,“你当我是九天玄女还是活佛转世?我的专长只是整人不管医病的。”
“奴婢知晓,可……”朵妘再度泪汪汪,“奴婢信你。”
“成了、成了,别涌泉似地没完没了!”她摆摆手拉下了脸,“这大皇兄真是惹人讨厌,没事发个什麽疯癫?他活该,自己跑去外头撒野尿,却逼得人人得跟他一块儿闹神经,还逼得母后天天对我以泪洗面,这会儿可好,连回到自个儿寝宫里都不得安宁。”语毕,她一脸禁受不住的旋身往外行。
“公主!”朵妘喊住了齐姮姮,“你上哪儿去?”
“昶日宫!”冷冷回应。
“去想办法救太子吗?”问话之人是热热的期待。
“是呀,是去想办法。”回话之人冷冷地连头都没回,“想办法让这惹人不得安宁的疯子彻底消失不见!”
彻底消失不见?!
闻言心惊,朵妘追将出去,日头底,却已没了公主人影。
方才公主的话,小丫头急急低头双手合十,是气话吧?
微风拂了拂,却没人可以给她答案。
第二章
“啊!啊!啊!”一声接一声绵长。
“嗯!嗯!嗯!”一声接一声哀号。
“哈!哈!哈!呼叽!”鬼叫不绝。
“我要疯了!”齐昶大吼,像是怕身边人不信,他边叫还边挥舞著手势,“真要疯了,要疯了!”
“再叫呀!有本事就将你父王母后全叫来,看你由装疯变为真疯是何模样?”回答的男子漫不经心,“你装疯卖傻喊累,我黏须扮道士就不累了吗?”
“黏须算个屁?我还得咬人鼻子砍人屁股!”
“这事儿是你自个儿设计的,怨不得人。”凉凉语气依旧。
“渐深,我这疯病究竟得佯装到何时?”
“别问我,”清懒嗓音悠悠以答,“你该问的是你自己,别忘了,是你求我来这儿陪你演戏的,我可不像你,镇日清闲竟还有空装疯卖傻。”
“什麽叫做没事?!你当我这皇太子是挂个名的呀?齐坛的农织、冶盐、染纺、矿采、文化哪项事情我少去涉足关心了?”
“是!你厉害,厉害得紧!”清懒改为冷讽。“既然这麽厉害,你干麽连自己的妹子都摆不平,还得来演这种戏?”
“那可不同!这丫头是天派来克我的,”齐昶语带伤怀。“你见过那丫头了吧?”
“见过,还不就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拜托,你会这麽说是因为没吃过她的亏,还一点,”他说得满怀憾恨,“你不是她哥!”
“你虽是她哥却也是一国储君,她整你,你不会禀告你父王母后处理便是。”
“我是个大男人,怎能背後告状,且那样岂不更证明了我还真怕她!她整我,我便回击!熬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熬到她十五及笄,只要她能嫁得远远的,”长长一声满足的叹息,“那麽,我这辈子还真的别无所求了。”
这算什麽?!惧妹症吗?可悲,还口口声声硬说不怕呢!
“说得好,大男人,请问这会儿你如愿了吗?”
“还说呢!”齐昶语音既恼且恨,“那四个不需走的全走了,偏这丫头死皮赖脸不顾我死活硬是不肯就范。”
“说你们这对兄妹有病还不信!哥哥整日算计著妹妹,而妹妹在哥哥发疯咬人时却在旁看得开心直拍手。”
“她当然拍手喽,打小到大,只要我一出糗,哪回不是她带头狂笑?有时候,我真的要怀疑她是否在觊觎著我这皇太子的位子。”
“女皇帝!”薛渐深挑眉一睨,“不会吧?她看来不太像。”
“这事儿看不准的,这丫头满腹鬼心眼,谁摸得透!喔,对了,提起这事,渐深,我又得怪你一回了,当日我可没想让几个妹妹全都出门去寻个屁痴呀!其他四个妹子待我都不错,这回出门若发生了事情,叫我怎么向梅兰竹菊四位娘娘交代?”
“交代不过去就一辈子装疯卖傻吧!”清懒嗓音依旧,“怪你自己交代不清,只说要我想法子赶跑你妹子,又没说清到底是哪个妹子,既然做了,自然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那自然是全得赶出门去了。”
“虽然都是妹子,可同父同母的不就只那个吗?”齐昶嗓音里掩不住埋怨,“还有,你和小宁子编的那是啥子烂理由?说什麽我在桃花树下解手撒尿?!这话传了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