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姊妹里,齐昶和齐姮姮同为皇后所出,论血缘虽是最亲,可在整人时,齐姮姮是公平的,再加上男人皮厚肉多,整起来比较过瘾,所以从小到大,比齐姮姮大了五岁的齐昶论起被小公主整弄的纪录,立见是皇城之冠。
“大皇兄!你怎麽了?”
是齐奼奼的问句,虽忧心,但碍於眼前水塘,除了站在这头乾著急外,她著实帮不上忙。
“甭问了,大姊,你没瞧……”遥睇前方,齐娸娸冷笑,“咱们齐坛太子这会儿成了只生了长尾巴的大公鸡!”
长尾巴?
是的,这会儿那原本高挺俊朗、养尊处优、倨傲帅气的齐昶正不断翻转著身子,想拔出那直没入他臀股之际的一只尾端还黏著可笑鸟羽的箭杆儿。
“中箭也,中计矣!”齐姒姒发出了同情的喟叹,“太子变公鸡,想当咱们齐坛的太子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大皇兄,”齐珂珂出了好心的问句,“要不要咱们帮忙?”
“要!当然要!”
伴随著怒吼声,齐昶总算拔出了那支可笑的箭羽,捉紧箭,无暇理会臀上泊泊流窜的血,他飞身由沙堵掠回了水岸边,“去把齐姮姮给我捉过来!”
“皇兄莫急,”齐姒姒眸光在附近草丛间游了游,“小妹肯定就在附近,既然设了陷阱,又哪会错过亲眼见著猎物被擒的快乐?”
话刚完,草丛里果真蹦蹦跳出了粲笑著的姮辰宫小主子,齐姮姮。
“果真是亲姊妹,了若指掌。”齐姮姮笑嘻嘻。
“拜托,”齐姒姒睨著小妹,“这种事儿别牵扯到血源,这只是依你个人的病态程度来推论罢了。”
“齐姮姮!为什麽害我?”齐昶咬牙忍疼嘶吼著。
“说清楚点儿,皇兄,意图谋害皇太子可是要人头落地的,”齐姮姮笑咪咪,“妹子哪边害你了?”
“是你放话说你这潭子里出现了难得一见的鱼怪?”
“是有这麽回事,”她点点头,继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昨日之前是的,可昨儿夜里我已将它网来吃了。”
“吃了就算了,”齐昶遥指沙堵,“那你干麽没事要在那儿插三个牌子?”
“怎麽,”齐姮姮一脸虚心求教,“齐坛国什麽时候规定不许人插牌子了?”
“插一百个、一千个都是你家的事,只是,你干麽要故意在上头写了那麽小的字?远望望不清,叫人瞧了净是心痒。”
“所以,皇兄会上那儿去为的是想看清楚牌子上写了些什麽?”
“废话!不然谁没事会上那儿去?”这句话,火气腾腾。
“那么,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这句话,客客气气。
“最前面那一个牌写著,‘相信我,回去吧!’”齐昶沉著声。
“那麽,请问你,回去了吗?”
这句话是句废话,若真回去了齐昶又怎会成了只大公鸡?
无视於兄长白眼,齐姮姮笑笑再问。“那麽,第二个牌子写的是什麽?”
“‘此时回头犹不迟,真英雄,亦有一时缩首’”他说得硬邦邦地。
喝,身旁数人忙咋舌,这大皇兄向来自恃英明神武,这时回头不成了龟类一族?
“如果小妹记得没错,”齐姮姮笑嘻嘻接回了话。“那最後一个牌写的是,‘臀下无眼,暗箭难防,一切自取,中箭无尤!’换言之,这三个木牌明明白白写著那儿设了个捕兽的窝弩,想来,”她嘿嘿一笑,“也只有不识字的飞禽野兽会上这种当,又怎知,会是皇兄你中了的弩箭?!”
“齐姮姮,你还想再狡辩?任何人只要一踏上了那沙堵,只要一费神专注在那三块该死的木牌上,那藏在木牌後方该死的窝弩已然自动上膛撑弓,然後……”
齐昶下头没说完,可光瞧著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谁都清楚那未竟的话是什麽。
“大皇兄!”
齐奼奼递来手绢儿,皇兄伤在‘那’地方,谁也帮不上忙。
“你先别急著骂人,咱们扶你到小妹宫里歇歇,我去帮你唤太医过来……”
“不去!门儿都没有!她那里机关更多,这会儿离开至少我还有健全四肢。”扔下话,手还按在臀上的齐昶已然预备跨步离去。
“这麽不屑於妹子的姮辰宫?你这话让朵妘听了要伤心的,一早起床,她就巴望著能在宫里见到你了。”齐姮姮说得漫不经心。
“等我?等什麽?等著帮我治伤?朵妘不像你这麽坏心眼恶肚肠,还有……”齐昶勃怒回首,“你算准了我今儿个一定会来?”
“那当然,”齐姮姮一脸尽忠报国,“为了怕刺客侵扰太子,妹子在太子身旁早已布满了眼线。”
观了眼被扔到一旁的箭,齐昶没好气,这辈子,他最怕的刺客叫齐姮姮!
“算准我来,也算准了……”他由鼻中哼怒火,恶龙似地,“我一定会中计?”
“是呀!”姮姮点点头笑得诡异,“还有,我也算准了你是一定得上我那姮辰宫里治伤的了。”
“放你的屁!我现在立刻走人,你再……”
咚的一响原还张牙舞爪的齐昶昏厥倒地,而齐姮姮搁在背後的手也恰开齐了五指,在其他女孩儿的叫唤声中,她摇摇头踱近,蹲下睇著那已然陷入昏迷的可怜兄长。
“身为堂堂齐坛皇太子是不可以出口成‘脏’的,你当你是齐娸娸?”罔顾身後冷芒,齐姮姮笑语继续。
“不想到我姮辰宫?恐怕,这会儿你是没别的选择了!”她笑嘻嘻的,“在中了我那涂有蒙汗药的箭头後,你以为你还能决定上哪儿?”
“齐姮姮,说实话,”站在一旁的齐娸娸环胸冷语,“你整日这麽恶搞大皇兄,是不是觊觎皇太子的宝座?”
觊觎?
皇太子的宝座?
消化完齐娸娸惊人之语後不仅齐姮姮抱肚大笑,另外几个女孩儿也陪著笑得东倒西歪,水塘边,一个昏迷不醒、臀部冒血、全身狼狈、贵为皇太子的男人,在他身边,就这麽泠泠然响彻了半天的笑声。
那分属於五个美丽女孩儿的笑声。
如夏日蝉呜般,久久、久久不歇!
第一章
三年後
齐氏王朝在蜀境嘉陵江畔建基百年,物阜民丰,自给自足,鲜与外界接触,却因此也避开了外界朝代更替兵燹频仍的几段历史。
换言之,它自成一座桃花源似的小小王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对於此一桃源国度,不仅百姓引以为荣,就连国主齐徵都要忍不住昂首阔步以能延续父祖留下之优良传统为效。
可这些日子来,齐徵和皇后锦绣却鲜於开展过愁眉。
百年来首次乾旱是个原因。
十年来最大的一次虫灾是另个原因。
可最令他们头疼的,还是其独子齐昶的怪病。
一个好端端的二十岁青年无缘无故整个人像少了几道魂魄似地成了个傻子,没了以往聪颖伶俐的模样,整日嘴角涎著唾沫光会对人傻笑,偶尔,还会疯了似地又跑又叫,到处砸毁物事,还用剑戟四处砍杀禁卫军。
“太子是怎麽回事了?”
“莫非撞了邪?”
“像个傻子似的……”
原是太监宫娥间细细的耳语,到後来,已成了全国上下一致的问题了
他们的太子,是怎麽回事?
还有,他会康复吗?
太子可是齐坛国的储君呢!他若真有事,国家该怎麽办?
没得说,皇上皇后急,太监宫娥急,全国的百姓们自然也是焦急万分的。
在全国大夫方士都束手无策後,向来视巫道为邪物的齐徵也只得听从了大臣和嫔妃们的建议,陆续寻来了几个自称法力高强的道士巫师们。
道士巫师有本事的,当然,也有骗人或法力不足的。
几天下来,一个道士被太子的剑削去了半片屁股,哀叫著屁滚尿流的遁逃,一个道婆被太子憨笑时咬去了大半边的鼻肉,哭爹叫娘的被人扛走。
来一个倒一个,齐徵只有不住地摇头。
到末了,一名乌簪高髻、白袜蓝袍,身影清瘦、留著山羊胡子的道士踏上了金銮殿。
“阁下……”齐徵问得清懒,这些天下来他几乎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小姓薛。”山羊胡表情瞿铄,目光炯亮,倒没有前几日上门那些道士巫师急求表现的热呼劲。
“薛道长,”也许对方还真有些本事也说不定。齐徵努力振作了精神,“太子的病想必你已耳闻,不知道长有几分把握?”
“没见著人,”薛道人扯了扯袍袖漫不经心,“如何谈把握二字?”
“说的是!!说的是!”
齐徵立起身亲自领著薛道人进了太子寝宫,寝宫里,齐昶被人五花大绑捆在床上,嘴里塞了布帛,嗯嗯呀呀地正瞪大了眼,床旁,是哭得淅沥哗啦的锦绣。
“放开他!”薛道人出声。
“放开?”
几个随侍在旁的太监宫娥全傻了眼。
“放不得的,”太监们个个急著说话,“咱们可是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妥太子,他会咬人,咱们又得担心他弄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