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追爱不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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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抢回数学课本,神情微微赧然。

  见他难得的表情,她有些惊讶,更升起一股逗弄他的念头。「数学不是光用看的就能懂的,学弟,要不要我这个学姊教教你啊?」

  听出她语中谐谑之意,他忿忿扫她一眼。

  「怎么了嘛?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耶。」她扮无辜,「我好歹也考上了中山大学,高二的数学还难不倒我。免费家教哦,不要可惜哦。」她星眸璀亮,对他俏皮地眨呀眨。

  他看了,又气又爱,毫无预警地倾过身,堵住她水润红唇。

  「唔……」她迅速染红了脸,「你、你干嘛?」

  「一点小惩罚。」他哑声道,又啄吻她嘴唇一记,「谁教妳在我面前端学姊的架子。」

  「你好无赖。」她瞋视他,「老是这样偷吻人家,这是一个学弟该做的事吗?」

  「妳还说!」俊深的双目威胁地逼临她,「再说我更不客气了。」

  「你别过来。」她连忙往后退,躲开他偷香的举动。

  虽然她也很喜欢亲吻的感觉,但随着两人每一次亲吻都比上一次更火热、更失控,她逐渐有些害怕。

  她怕再不克制,迟早有一天她会对他献出童贞。

  未婚失贞,在这纯朴的小镇,毕竟还是太过惊世骇俗的一件事,而她绝对无法承受众人批判的眼光。

  「怎么忽然想看数学?」她拢了拢微乱的秀发,言归正传,「我以为你不爱读书。」

  「谁说我不爱读书?」他反驳她,眼神阴黯下来。「我承认我功课很差。不过我已经决定了,从下学期开始,我一定要用功读书。」他坚定地宣称。

  「你想考大学吗?」

  「嗯。」他点头,「我一定要考上。」

  「为什么?」她不解,「一面工作,一面念书,不是很辛苦吗?」

  「笨蛋!妳还不懂吗?」他拧眉,为她的迟钝抓狂,「如果我不上大学,妳认为我们两个还会有未来吗?」他伸手,扣住她下颔,强迫她直视他。「妳看看我,一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除了念书,我还有其它办法找到出路吗?」

  他必须上大学,必须赚很多很多钱,将来才可能配得上她。

  「你……是为了我才上大学的吗?」她问。

  「为了妳,也为我自己。」他闷闷地回答。

  她微笑了,清澄的眸子漾着感动。她拉过他的手,让彼此的十指紧紧交握。

  「你一定能做到的,非尘。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到任何事。」她说,看着他的眼充满温柔,与满满的信任。

  这样的温柔与信任震动了他,心脏怦然直跳,好半响回不了神。

  来自情人的信任,对每个男人而言都是极艰巨、极沉重的担子,可没有一个男人在挑起这担子时会有一丝丝犹豫。

  因为这负荷,纵然沉重,却也是最甜蜜的啊!

  于是从这天开始,凌非尘决定彻底改变自己求学的态度,不但打工时抓住每一个空档读书,回到家后也继续挑灯夜战。

  他坐车时读书、吃饭时读书,临睡前也喃喃背着英文单字。

  这样极端的用功,很快便引起了凌父的注意,每回心情不佳时,便拿来挑衅儿子。

  「做人要认分!什么款的人有什么样的命,不要以为多念几年书你就可以乌鸦变凤凰了,我劝你免作梦!」

  对这样的讽刺,凌非尘总是不予理会。

  凌父唠叨了几天后,见儿子还是捧着书本死读,怒火更炽,再加上赌博又输了,火上加油,索性发起飙来。

  「有时间念书干什么不去多兼几份工作?明明知道家里经济不好,欠人一屁股债,还不快点出去做事赚钱?我养你这种不肖子有什么用?」

  「你养我?是我养你吧!」凌非尘反唇相稽,「不要忘了你现在吃谁的,用谁的。」

  「好啊!你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了!」遭儿子如此抢白,凌父气不过,手中米酒瓶一甩,往凌非尘身上砸去。

  他起身想躲,却还是迟了一步,左手臂让玻璃碎片划了一道伤口,汩汨地流血。

  他拧眉,「你干什么?不高兴便可以这样乱来吗?我这只手臂要是废了,还怎么工作养你?」

  「废了最好,像你这种不孝的死孩子,受点教训是应该的!」凌父指着他痛骂,「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跟乔家的死丫头搞在一起?」

  他心一跳。「你……怎么知道?」他们俩约会明明很小心翼翼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啦!我那天去市区找你,刚好看到她去修车厂找你。」凌父冷笑,「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自己把上乔家的千金小姐,就可以飞上枝头,少奋斗二十年了,我呸!」

  「我没那么想!」

  凌非尘握紧拳,涨红脸。

  「你忘了吗?你妈年轻的时候曾经被乔胜华始乱终弃,玩一玩就把她当破布娃娃丢了,不要了!你忘了吗?」

  「我没忘。」他咬牙。

  从小父母亲就教他敌视有钱人,敌视乔家,灌输他仇恨的观念,他怎么会忘?怎么忘得了?

  「像他们那种有钱人根本不可能跟我们这种穷人认真的,都是年轻的时候玩玩而已啦!乔家大小姐要嫁,也会嫁给像齐家大少爷那样的人,你啊,一辈子免肖想啦!」

  又是齐京!

  提起小镇另一个家世良好、养尊处优的少年,凌非尘胸口妒火猛地燃烧。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将羽睫跟齐京配在一起?就算他们俩确实门当户对又怎样?不代表羽睫就一定会喜欢他啊!

  「她不喜欢齐京……」

  「她不喜欢齐京喜欢谁?你吗?」凌父不屑地冷哼,「你别傻了!你不知道这些有钱人都是利益结合吗?只要有钱,他们才不管那么什么感情不感情。我看那个丫头好不到哪儿去,一样自私自利又没心肝!」

  「不许你批评她!」凌非尘怒吼。

  「反了反了!居然有儿子这样跟老爸说话!」凌父大声嚷嚷,酒意涌上脑,红了眼,随手抓起扫把便往儿子身上猛打。「你看我怎么教训你!不要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就能这样跟我大小声,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凌父一面打,一面碎碎念,还故意挑凌非尘受伤处下手。

  「你够了!别闹了!」凌非尘决定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无理取闹,抢过扫把,往地上一掷。

  「好啊!你现在长大了,不把我这个老头放在眼底了。」凌父哇哇叫,坐在地上大哭,像个孩子般耍赖。

  凌非尘又是狂怒,又是无可奈何,深深瞪视父亲一眼后,夺门而出。

  他迈开腿,以最快的速度奔跑,手臂的伤口阵阵抽痛,可他置之不理,任由鲜血沿路滚落。

  他不辨方向,像头受伤的猛兽仓皇地奔驰于暗夜中,眼前视界一片苍茫,正如他灰蒙蒙的未来。

  他的未来究竟在哪里?有没有一点光明?或者,像今夜的天色一样幽微黯淡?

  他究竟能不能逃离这一切?他真的能飞吗?有一天,他真的能展翅飞翔,到那更美好的彼方?

  或者,他一辈子都会困在这里了,困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困在贫穷与卑贱的处境里!他是不是永远被困住了?

  「啊--啊--」一声声不甘心的咆哮,随着他愤然起伏的思潮,划破黑夜寂静的空气。

  而在这狂乱悲愤的时候,她温柔的话语忽地在他耳畔响起。

  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到任何事……

  是的,她相信他,羽睫相信他!她说他能摆脱贫贱,能飞离这里,她甚至送给他一对翅膀,给他最大的支持与希望。

  「羽睫,羽睫--」他握着受伤的手臂,慌乱地喊着她的名。

  他要见她,他必须见她!只要她一句话,一个温柔的眼神,他一定能重新凝聚勇气,一定能找回崩毁的自信。

  只要见到她--

  他跑得更快了,拚了命地,往她家的方向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进了绿园镇,来到镇长宏伟端丽的府邸前。

  隔着雕花铁门,他能见到里头灯火辉煌,也能隐约听到乐声人语,映着窗扉舞动的淡影,似乎暗示屋里正举行一场小型宴会。

  他望着,胸口忽然窒闷。方才支持他一路跑来此地的狂野冲动蓦地消逸了,当他站在雕花门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屋内的人身处于两个世界时,只觉哑然。

  他究竟来做什么?莫名的怅然哽住他喉头,他咬紧牙关,感觉伤口更痛了。

  他靠着门墙坐倒在地,撕下T恤一角,草率地包扎过后,闭上眼,重重喘气。

  良久,唇一启,他嘶声笑了出来。

  他像个傻瓜。一个强忍痛楚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不得其门而入的傻瓜。

  他想做什么呢?难道他以为自己可以正大光明按门铃吗?难道他能抬头挺胸,踏进属于她的世界吗?

  他不能的。不可能!

  他按住眼角,沙哑地、自嘲地笑着,好一会儿,当挂在天边的银月牙渐渐被乌云隐去之际,他终于踉跄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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