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表示妳还不够爱这个男人。」他随口应声,然后忽然想起,他失恋这么多次也没哭过。
「谁说的?」她不服,不悦的咕哝,「我很爱他,很爱很爱。」
「好好,很爱很爱。」他只想赶快替她把头发吹干,打发她上床睡觉。「人要是很难过时,也不一定会哭的。」
她沉默,没应声,静静感觉他修长手指温柔拨动她的长发,让她感觉彷佛被呵护、被照顾,好安心。
好久没人对她这么温柔了……不,更正,是镇汉从来就没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她,在他面前,她总是独立坚强,即使私下相处,他们的关系也像是少爷和女佣,像这种为女人吹发的事,他大概会斥之为娘娘腔。
可是她喜欢这种感觉。
好喜欢!
「谢谢你。」睡意朝她袭来,她含糊开口,「我一定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韩劭勋也打了一个大呵欠。「妳别想太多,赶快睡觉吧。」这样他就能早点休息了。
五分钟过去,长发吹干,他关掉吹风机,见她已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
总算睡着了。
怕要是吵醒她,她又抓着他大吐苦水,他蹑手蹑脚进房,抱了棉被,小心翼翼的为她盖上。
「唔……」她翻了个身,睁开惺忪睡眼瞧他。「你失恋那么多次,有没有哭过?」
他一愣,摇头。
「那你一定也跟我一样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哭不出来,对不对?」
这一问,韩劭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僵在原地。
「你知道吗?」又是这句做开场,「虽然大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后面还有一句──只因未到伤心处。」白皙手指紧紧握住他的,像是安慰又像在鼓励他。「如果你哭得出来就哭吧!我是哭不出来,不然哭出来应该会好过一点。」
原本浓厚的睡意,听了这一番话,顿时跑得无影无踪。
他望着被她紧扣的手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暖暖的,又有点感动。
每回他失恋,哥儿们总笑说:「恭喜你重获自由!你应该觉得开心,因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天晓得,他这人天生恋旧,对感情也向来认真经营,根本学不来他们游戏人间的态度。
至于他的家人,虽然也会安慰他,可说的不外乎「那女人离开你是她没眼光。」、「凭你的条件,你值得更好的。」这一类的话,偏偏这些话对失恋的他来说,不但没有安慰作用,反而像是失败者逞强。
可她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直接敲进了他心坎里。
没有空泛的安慰,不是告诉他,下一个会更好,而只是真正关心在乎他此刻的情绪。 。
他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对她倾诉内心的痛苦,希望她能抚平他心里的伤口。
「小姐……」他蹲下身子,轻声开口。
「啪!」的一声,她的手猛地挥上他的脸,一边还呓语着,「何镇汉!把我五年的青春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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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头好痛!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一室,床上人儿一手挡光,另一手捧头,挣扎坐起身子。
夏江菱勉强睁开眼,扫视四周。
映入眼帘的房间非常陌生,这儿不是她的房间。
极简风格装潢,室内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颜色皆是米、白、浅灰搭配,俐落但不失温馨。
她呻吟着躺下,试着回想昨夜情景。
首先,她被甩了,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想忘都忘不了。
然后,她到了一家酒吧买醉,遇上了那个撞她车的家伙。
接着……片片段段的回忆不停闪过脑海,依稀记得男人柔声哄她,以及温柔为她吹干湿发的情景。
她再次呻吟,这回不是因为头痛,而是羞愧。
生平没这么糗过!
她居然抓着一个陌生男人大吐失恋苦水,还像个小孩又吵闹又耍赖,真亏得他好耐性,没把她轰出门。不过也算她运气好,遇上的是正人君子,否则这下一觉醒来,说不定得进警局报案了。
她又躺了半小时,觉得头痛好些了,这才下床,小心翼翼推开门,探头瞧了瞧,没见到男人的身影,整个屋子静得很。
轻手轻脚走出房间,走了几步,才发现他缩在沙发上,睡得沉。刚毅英俊的脸上冒着胡碴,有些邋遢,可又十足阳刚。
夏江菱忍不住走近些,打量他。
即使将身体蜷缩,但沙发太小,他太高大,使得他看起来彷佛是睡在小人国的巨人,有泰半长腿落在沙发外,额前黑发散落,有些长,稍微盖住了他的眼睛,也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
他的脸部线条刚毅,双唇紧抿,即使是睡梦中,看起来仍然紧绷而忧愁。
有些人一睡着就像个孩子──例如她的前男友。但他不是,她怀疑他是那种一醒来就能马上进入备战状态,全心投入工作的人。
她轻轻拉高滑落的被子,小心为他盖上,然后便这样蹲在沙发前,静静看着他。
其实他大可让她睡沙发,以她的身高,这沙发或许还有些小,但绝不至于像他塞得那般勉强,然而他却将床让给她这个陌生人,自己委屈挤身此处,这贴心的举动,让她心头很温暖。
又瞧了一下子,她这才起身,走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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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香气满室飘散。
韩劭勋眼皮掀阖几次,好一会儿总算完全睁开眼睛。
一室阳光,在寒冷的冬天感觉格外温暖,他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才一动就觉得全身腰酸背痛,笑容立即被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取代。
妈的!这是怎么了?当兵时每天被操练五百障碍都没这么痛!
慢慢地,昨晚记忆回到脑海。
黑眸一黯,失恋痛苦再度盘据心头。
是了,他记起来了,昨天雅珍提出分手,他到酒吧买醉,结果他没醉,却带了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回家。
对了!那个女人!
他猛然起身,想到房间查看,可挤缩一晚的长腿又麻又痛,他一时没防备,哀叫一声又倒回沙发。
「怎么了?」
厨房里冲出一抹身影,背着光,身后彷如有道光环,衬得眼前女子如神仙下凡,韩劭勋微愣,竟看得有些痴了。
「你没事吧?」夏江菱手中拿着锅铲,身上还穿著他宽大的睡衣,长发随便绾起。
片刻之间,他有种错觉,好象他们俩是一对新婚夫妇,他是刚起床的丈夫,而她是贴心准备早餐的妻子,这儿便是他们的家,这就是他理想中的婚姻生活……
「你还好吧?」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他身旁,关心的望着他。「是不是脚麻了?」
他咬牙点头,动弹不得。
「先别动。」她放下锅铲,在他身边蹲下,小心翼翼抬起他的脚,慢慢,慢慢替他伸直。「放轻松,慢慢来……」
他无声呻吟,任她将自己两脚拉直。
「对不起,」她一边替他按摩小腿,活络血液,并满怀歉意的道:「都是我占了你的床,才害你睡在沙发上。」
「这没什么。」他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她温暖指尖正轻柔在他腿上捏推,可口里说的却又是与这亲密动作完全不搭的客套话时,他很难不觉得尴尬。
片刻后,她收回双手,轻快的开口,「好了,你动一动,试看看。」
韩劭勋依言试着动动双腿,果然舒服多了。
「谢谢妳。」他感激道谢。
「没什么。」夏江菱微笑起身,拿起锅铲往厨房走。「镇汉也常这样,他睡觉总是像个孩子,非把自己卷成一团不可,所以我常常帮他……」话到一半,尾声渐消,她就这样顿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望着那纤细的背影,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却知道此刻她内心必定因为回想起过往甜蜜而心如刀割。
他起身,向她走去。
「妳……还好吧?」
「没事!」她猛然旋身,轻快答道:「我没事。」答得太快了,更显得没有说服力。
「刚开始总是难免的。」他伸出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我知道妳心里难过,不用逞强。」
她只是苦笑。
「我煮了早餐,一块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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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摆着清粥小菜,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的吃着早餐,谁也没有开口,想的却都是同一件事。
严格说起来,是同样的事,却是不同的人。
一样被甩的两人,各自回忆昨夜分手的情景,旧情人的身影在记忆间穿梭,眉间都是阴郁。
屋内,满室阳光,可两人的上方,却似有乌云罩顶。
最后是韩劭勋受不了这种气氛,又见她脸色苍白、一脸恍惚,好象灵魂随时会出窍、神游太虚,率先打破了沉默。
「昨天是我和前女友交往满两周年的纪念日。」据说幸福是比较级的,他就牺自己来成全她好了。「交往和分手都在情人节,妳说是不是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