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结?」
现在不能说,说了她更不可能答应了。赵曦心底盘算着。
「以后你便会知道,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见她久久不回答,赵曦望着她的眸光慢慢转为幽邃,失望地转身走向房门。
他落寞的背影看在夕颜眼里,心中一片恻然。唉!终究还是难逃他的算计。对他,她总是无法狠下心。
「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明知道她会答应全是他逼出来的,但是赵曦仍兴奋不已,别说一个条件,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会去。
「第一,没我的许可,你不准碰我。第二,结一旦解开后我就离开。」
她会嫁他,但不代表她会一切全听从他。夕颜有些气恼自己的无能,只能用这种方法抵抗他的算计。
他听完后,愉悦地泛着笑靥。她当他什么都没想过吗?他早料到她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也想好了对策。
「好,我答应你。不过今晚就成亲。」
话声方落,赵曦转身快速走出房门,径自朝松涛阁报佳音。
「今晚成亲?!等等……喂!回来……」夕颜吓得一楞,等她追出门,赵曦早已不见人影,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早就设计好一切,只等她傻傻往陷阱里跳,而她果真如他所愿的上钩。
她头一次看清这种人有多可怕,还好他只是想娶她,如果他想害谁,恐怕那个人也难逃他的设计。
不过,他娶她和解一个结又有什么关系?是另有原因?还是……而且明知娶了她,她也不会和他圆房,又为何要……她直觉自己已被卷入无底深渊了。
☆
双喜字、龙凤烛、红灯笼,徐家堡张灯结彩,一片喜气盎然。
寇准笑咧着嘴坐在上位,他没想到来接驾还可认个义女,而这义女还马上出阁成了王妃。
和寇准比起来,徐韫仁和石仲轩就惨多了。
打从一早听到赵曦要在今晚成亲开始,他们俩就忙得不可开交,累得像只狗似的。他们打定主意,下次他们要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但眼前先灌醉新郎再说,他们等这天等得够久了。
外头一片喧闹声,新房内一片静悄悄,只有身穿嫁衣的夕颜与以红娘身分陪她的徐淮萳。
起先徐韫仁交代这工作给徐淮萳时,她是万分不乐意,但想起夕颜曾以自身换回她,再加上她不愿让人看出她的脆弱,所以还是答应了。
夕颜知道徐淮萳一整天为她忙里忙外,心中甚觉亏欠,但隔着喜帕她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徐淮萳是否伤心难过。
「你累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夕颜柔声关怀着。
「没关系,我累了会自己坐下的,倒是你……」徐淮萳欲言又止,怕说了人家嫌她多事。
「你想说什么?为什么又不说了?」夕颜掀开喜帕,露出明丽动人的娇颜。
徐淮萳见她将喜帕拉下,急着帮她盖回去。「这不能取下的。」
夕颜朝她微微一笑,「淮萳,没关系,少君现在肯定被你哥及那些好友围住了,一时回不来的。」
「唉,像你这么单纯的人,入了宫后自己可要小心一点,赵哥哥没办法像现在一样寸步不离守着你,你自己要谨言慎行些。」
见她如此为自己担心,夕颜不禁想起赵曦提过要解的结,说不定她知道什么。
「好妹妹,你一定什么都知道,告诉我好吗?」
看着她身上的凤冠霞帔,徐淮萳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慨。「你知道赵哥哥为什么会隐居华山吗?」
夕颜摇摇头,静待她的解释。
「赵哥哥有个同父异母的皇兄,就是当今皇上。从小与赵哥哥不和,再加上赵哥哥很得先皇宠爱有意传位于他,当时赵哥哥有个红颜知己柳如媚,赵恒为了抢夺皇位,先诱奸柳如媚再设计杀赵哥哥,但赵哥哥的母亲得知了,抢一步挡在前头劝说,没想到心狠手辣的赵恒竟一刀杀了赵哥哥的母亲,之后又软禁了赵哥哥的好友柳如絮逼柳如媚下嫁,赵哥哥在痛心疾首下才会隐居在华山。」
闻言,夕颜震惊不已,对于赵曦的过去,她虽曾想过各种可能,但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一段悲惨遭遇。
「他难道没想过扺抗吗?」
徐淮萳垂下眼摇摇头,「不可能的。颜儿姊姊,你不清楚皇宫是个怎样的地方,不是可以随意来去自如的,一不小心便会招来杀身大祸。」
夕颜为赵曦的遭遇欷吁,潸然泪下。
原来他隐瞒身分是有缘故的,而他所谓的结就是指他与皇上及柳如媚三人的情结吧。
「颜儿姊姊,还有一件事更让人深恶痛绝,那赵恒竟然……」
徐淮萳讲到一半,廊外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夕颜立刻抹去泪痕,徐淮萳赶紧将喜帕盖在她头上。
不一会儿,喝得半醉的石仲轩和徐韫仁扶着喝醉的赵曦进房,后头跟着也是一身酒味的两个人,一个发长垂肩冷如冰的秦茂,和另一个绾发清秀斯文的白衣秀士柳如絮。
「哥,我不是叫你别把新郎灌醉吗?今晚是赵哥哥的新婚之夜呢。」
「淮萳啊……」徐韫仁口齿不清地开口,「好……好不容易等到……他成亲,我当然要……要把握机会灌……灌醉……他!」说完,他和石仲轩将人推向夕颜,她顾不得没有掀喜帕就急着上前伸手一把抱住赵曦,将他放平在床上。
「夕颜,人……交给你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他啊!我们要出……出去了。」
「你们真是的。」看他们醉成这样,徐淮萳不觉恼火,没好气的把四人赶出新房,自己也跟着出去。
待人都走光后,夕颜望着赵曦酒醉的脸庞,眼光慢慢扫过他俊秀斯文的脸,英气勃发的剑眉,挺直的鼻梁,红润的薄唇。
这样出色俊逸的容貌,想要娶谁家女子做妻子都不成问题,为何偏偏非她不可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夕颜手指轻触着他惹人心醉的薄唇,想帮他把身上衣服脱下,赵曦陡地握住她的柔荑,吓得她倒退一步。
「你……你不是喝醉了?」夕颜嗔视着他,脸上红如苹果。天啊!真丢脸,她刚刚还不知耻地碰触他。
赵曦好笑地看着她又羞又窘的样子,一派无事的坐起身。
「我不装个样子怎么能全身而退,那些酒鬼每个都是千杯不醉,怎能和他们来真的。」说着,他下床走到桌旁执起装着上等女儿红的酒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况且,我还想和娘子喝合卺酒,怎能这样就醉了。」
夕颜羞赧不已地接过酒杯,与他交臂互喝了合卺酒。
她向来量浅,女儿红下肚后两颊立刻出现酡红,更增添一抹新嫁娘的娇艳,再加上一头梳得乌黑柔亮、如云似瀑的秀发,大红霞帔映着她肌肤赛雪,一双剪水秋眸盈盈,看得赵曦完全失魂。
「好美!」
他情不自禁赞叹着,伸手把玩她身上的玉锁,惹得夕颜含羞带怯的低下头。
赵曦伸手摘下彼此的礼冠,柔声的问:「你饿不饿?」
他转头看着满桌喜菜,心想她一定从早到现在都没进食过,拿起银箸夹菜放到她碗里,并在她杯中斟满女儿红。
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夕颜有些安心,也有些失望。
安心的是他果然信守承诺,失望的是从淮萳那儿听来关于他的一切后,她已不怪他了,反而对他有些心疼,可是他偏就这么……这算不算作茧自缚呢?
她举起银箸夹起菜送入口,一股甜蜜感盈满她的心头。
今生今世她不要金银财宝,也不要荣华富贵,她只想与他如神仙眷侣般的长相厮守。夕颜在心里声声盼念,祈求能传予他的心。
吃完喜菜后,赵曦取出早就预备好的棋盘与棋子,看得她一脸茫然;难不成他打算下棋下到天亮?
「你要黑子还是白子?」赵曦让她先选。
「白子。」夕颜有些气馁,她的新婚夜竟与这些棋子相伴。
赵曦先下了「天眼」,她则从中辟开,两人开始奕棋。
第一盘她赢了三子,第二盘赢了五子,夕颜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接着又下了两盘,获胜的人依然是她,这时才知道他故意放水让她,索性弃子瞪着他。
「怎么不下了?」赵曦明知故问地扬起一抹笑。
「不下了,你故意让我!」她微撅着嘴佯装不高兴。
「是贤妻棋艺高超,拙夫甘败下风!」他拱手朝她深深一揖。
听他又是拙夫又是贤妻的,夕颜是又好笑又好气,待她站起来要离开桌子时,她才发现有些不胜酒力,这时赵曦故意将棋子掉在地上,巧妙地让她绊倒在他怀里。
当夕颜发现自己跌进他怀里时,就明白是她「相公」搞的鬼,立刻红着脸挣扎起身。
「你说好不碰我的!小人!」
赵曦笑得有些无辜又得意,头一次有人这样骂他,而且还是他的贤妻,但在贤妻面前他永远乐当「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