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多婕……」
她说话时,美妙的声音风韵很特殊,恍若他第一次走入大自然,所感受的那种清纯,他一直很熟悉这种成熟娇艳却又清纯的多变感觉,不用看清楚,心就能震撼地狂跳起来。
「我是来找宇妥医师的,你也是吗?」他一直不回她话,让她好奇地又发问:「你是病患嗯?」
「我是梁望月。」他终于开口,却没回答她的问题,戴上眼镜,抱起脚边的幼狼,走向她。「我要去野放这家伙,妳要一起来吗--」这不是问句。他接手她提着的皮箱,径自行动。
多婕愣了一下。遇上怪人了?她回神,耸耸肩。去野放一头幼狼……有何不可!
多婕一笑,回身跟上梁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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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皮箱拿进医护所里,随处一放,完全没多做停留,步伐沿着长廊朝屋子后门走。多婕慢步徐行,深入这幢房子,巡礼般地看看那玄关、瞧瞧这梁柱,纤手抚过长廊墙边的家具摆饰。就在楼梯旁,有一道桃花心木横拼而成的雅致门扉,她停下脚步,举起手摸着门板,纤指指腹摩着特定一块横木,把脸颊凑拢去,瞇着美眸,像在听木头发出的声音。
「门后是一间花室。」耳畔传来梁望月的声音。
多婕睁开眼睛,看见他抱着那只顽皮的幼狼,就站在自己身边。她对他一笑,说:「我知道。」
梁望月凝视着她姝丽的笑颜。「妳可以进去瞧瞧。」
多婕摇摇头。「白天不适合。透明屋顶是用来赏月的--」淡而深切地说了句,似乎很早之前,她已到过这屋子……
梁望月深邃的目光在眼镜下闪了闪,没说话,旋身继续往后门走。
多婕又用手指摩了摩那块特定的横木,才循着汽车引擎声往里走到后门。
门外有一座瓦亭,砖头墙柱旁放了木块和嵌着斧头的木桩。梁望月将吉普车驶出瓦亭,停在石块铺成的车道,等多婕上车。
多婕看向车后座绑着齐全的露营装备,柳眉微微一挑。「我没有野放动物的经验,感觉好像很有趣……」
梁望月一手掌握方向盘,另一手推开车门,双眸透过眼镜镜片,盯着她。
多婕拉起裙襬,坐上车。「不知道我这一身打扮妥不妥当--」她看着他。
梁望月扬唇不语,换档踩油门,开动车子,绕经花园。太阳悬在花园东方边境的凭栏堞口,天空苍蓝沁心,风吹过耳畔,传来鸟语声。
车子沿着她来时的路径开,并不朝森林野地去,而是驶往人潮聚集的码头商店区。一路经过果园、牧场丘陵,有人坐在果树上叫他「望月大哥」,堆牧草的青年喊他「梁兽医」。
「你是农牧场的兽医?」进入商店区的石板道路时,多婕才开口问他。
梁望月将车子停在一家叫「米铺」的面包店外。「应该是。」下车前,他回答多婕的问题,然后绕到她这边车门,又说:「我买些东西,妳在车上等。」
多婕不清楚野放一只幼狼,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只见梁望月走进店内,半晌没出来。面包店临街的遮阳棚咖啡座,有三三两两的人们在吃面包,品尝点心,啜饮咖啡。多婕坐在车上,望着面包店的橱窗,晃动的人影中,似乎不包括梁望月。一种搔痒感从她足踝漫开,她笑着低下头,抱起在她脚边磨蹭的幼狼。
「你是他的病患嗯。」她对幼狼说。
小动物低呜一声,舔舔她的手,多婕笑了起来。
「医师……」一个怯怯的稚嫩嗓音突然传来。
多婕转头。
「啊!妳不是医师叔叔……」站在车旁迎着阳光照射的小男孩露出失望表情。
多婕挑眉,盯着小男孩朝天竖直的右手食指。「怎么了?」她放开幼狼,下车询问。
小男孩攒紧眉头,嘟着嘴。「我弄伤手手,要找医师叔叔……」
多婕看一下小男孩流血的食指。「你的指甲裂了--」
小男孩抽泣两声,抖着唇,哭了出来。「我要找医师叔叔……」
多婕温柔地敛下美眸,笑着牵住小男孩的手腕,走到面包店的遮阳棚,将小男孩抱坐在长椅上。「你的医师叔叔是个兽医呢。」她说了句,纤指点点小男孩的鼻子,旋身看着街角的洗手台,走过去。
洗好手,多婕回到小男孩身边,掏出裙子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小药盒,帮小男孩消毒敷药,贴上OK绷。「没事了,过几天,就会好。」她用手帕,擦擦小男孩的脸。
小男孩盯着她,吸吸鼻子,别开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妳也是医师吗?」
「嗯。」多婕应了声,收起手帕。「不过,我是医人的,你的医师叔叔只医动物--」
「我知道啊!」小男孩急声插言。「医师叔叔有帮狗狗和马儿打针、帮小鸟修理翅膀、帮金鱼割眼睛……可是,我爸爸脚脚受伤,医师叔叔也有帮他敷药打针……还有,我家隔壁的婶婶生宝宝,医师叔叔也有来……」
多婕挑眉。「哦?」她有些怀疑--原来梁望月的身分不只是兽医?
小男孩点头,继续细数医师叔叔帮谁谁谁拔牙、帮谁谁谁打预防针,最后昂起脸庞对多婕说:「所以,医师叔叔不只医动物而已喔!」小脸蛋上的表情像在给她释疑般骄傲。
多婕微笑。「我懂了,你的医师叔叔很棒嗯--」
「对啊!」小男孩跳下长椅,早忘了手痛,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梁望月拎着牛皮纸袋,走出面包店,看见多婕站在橱窗长椅边,姿态优雅地落坐下来。他接近她,坐在她身旁,望着咖啡座上的男男女女。
「现在是情侣早点茶时间。」他开口,低哑磁性的嗓音似乎有意强调什么。
多婕偏首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来这儿跟情人喝早点茶吗?」说着,她没等他应答,径自离开长椅,走回吉普车旁,上车等他。
梁望月盯着她窈窕曼妙的身影缩进车座里,一双雪白臂膀攀靠在车门,柔荑轻轻托着芙颊,美眸直瞅着他。
梁望月唇边掠过一抹怪异的浅笑,眸光黯了又亮,视线与她交缠,起身走向吉普车。
也许他们已经建立一种共同的默契……
梁望月回到驾驶座上,多婕极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到后座。
他发动引擎,顺着石板道路的坡度,往下滑行,在码头公园的喷水池广场,做一个回转,车子往上爬坡,渐渐远离热闹的码头商店区。
「现在才要正式迈向林野嗯?」
梁望月听着身边传来的柔美女性嗓音,愉悦地扬唇,探手横过多婕身前,拉开杂物箱,抓出一瓶保温罐,递给多婕。「水果茶。」
多婕将保温罐接过手,唇畔噙着一抹唯美的笑弧。「你自己煮的?」
他颔首,不多时,又掏出一只浮雕陶杯,道:「我自己烧制的--妳不介意在车上早点茶吧?至少有个象样的杯子……」
多婕神情微诧,美眸看着淡绿色杯身上的白月浮雕,柔声低喃:「一轮满月……」
「是望月。」他接续她的嗓音,把杯子交给她。
多婕轻执杯耳,看着梁望月。他是个怪人,言行朦胧、高深莫测,可她竟也懂得他的意思。多婕将水果茶倒进杯子里,轻轻啜饮一口,说:「谢谢你。」他开车很平稳,茶汁在杯中不起波纹,只有果香白烟冉冉熏鼻。
梁望月长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丢了一块干酪给窝在底下的幼狼。幼狼嗅了嗅,摇摆尾巴,舔咬着干酪。
多婕瞇细美眸,低垂脸庞,红唇轻触杯缘。「我们真的能成功野放一只吃惯人类食物的幼狼吗?」她突然问道。
梁望月转头看她一眼,回眸对着挡风玻璃,长指敲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地撇撇嘴。「妳可以帮牠取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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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会回来吗?」
多婕不知道野放一只幼狼,原来是件浩大的工程。
「我们在这儿扎营,三天后,牠如果没出现,就算野放成功。」
夕日西斜时,梁望月将吉普车停在不知名的森林湖滨,下车准备搭帐篷。
多婕看着梁望月搬卸后座的露营用具,问:「你如何知道圣徒没出现,就是顺利地活下?」
梁望月停下动作,长指抓扒头发,迈开长腿,走近湖畔,望着湖面。「所以我得在这附近观察三天,确定牠适应野地。」野放前,他已调查过这一带的环境生态,这是他为那顽皮小家伙选定的地点,只要牠还有野性,一定可以恢复原始本能,在此生存。
「你希望圣徒回来吗?」多婕又问。
「我希望牠成为这一带的狼王。」梁望月一笑。
多婕也笑了,下车走到他身旁,瞅着他,说:「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期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