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在这边交际应酬,底下的员工也在那儿谈八卦。
「那位就是戴尔蒙的负责人吧?怎么不是『阿豆仔』呢?」
「人家是混血儿啦!而且还是台湾人的血统喔!」
「真的假的?」
「那么,那个小女孩怎么会是金发碧眼的白人?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叔侄呀!」
「因为那位负责人呀──」故作神秘,声量低了好几分贝。「不是家里的老婆生的,是老戴尔蒙在外头的风流种。」
「真的?」倒抽气声四起。「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喔!」
「我才没乱说!」提供八卦消息者信誓旦旦。「这些事可从我的朋友的表姊的朋友的记者朋友那儿听来的,听说啊……」
听说,他的父亲保罗·戴尔蒙,是个从年轻风流到老的男人,经常趁着出国做生意,和女人发展一段情,目前除了他以外,在泰国、波兰、意大利……到处都有一堆孩子自称是戴尔蒙家的后代。
听说,他的母亲是个赴法国修艺术课程的留学生,在巴黎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认识这个老风流后便陷了下去,非但没有成为艺术家,反而与他狂恋了一年多,并怀有身孕。
听说,老戴尔蒙夫人最忌惮的便是他们母子俩,因为风流的丈夫在外处处留情多年,却单单为了这个东方女留学生动过和她离婚的念头。
所以,他们母子俩在他幼时便曾搬回台湾住了好几年,等一切风平浪静,才又被父亲接回法国。
那时戴尔蒙夫人一看木已成舟,气愤之余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家里的和外头的女人才两造相安无事,各自抚养自己的独子长大。
接下来的发展却像是上帝在开命运的玩笑。
戴尔蒙夫人的儿子麦修娶了世交家族的长女为妻,生下安琪拉,但夫妻俩却连同老戴尔蒙在一次搭小飞机时意外失事。之后,戴尔蒙家族便由当年才两岁的小女生──亦即安琪拉·戴尔蒙继承,戴尔蒙老夫人为实际的事业操控者。
不过不幸的是,戴尔蒙老夫人虽然有心守住丈夫的家族事业,却对经商一窍不通,反而是丈夫那个在外头的私生子在商场中崭露头角;为此,戴尔蒙夫人终于不得不向他低头,力邀他入主戴尔蒙家族,暂时代替安琪拉经营酒庄事业。
男人轻啜一口杯中的酒液,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安琪拉正满脸好奇,比比他手中的酒杯。
「想试一口看看吗?」男人──威廉·载尔蒙低下的脸庞上写满对小侄女的宠溺。「这是戴尔蒙八五年的气泡香槟,颜色虽然有点深,但酒精浓度颇低,适合女性饮用,小孩子但尝两口无妨。」
轻声低哄着,他笑睇着安琪拉谨慎地捧着玻璃酒杯,低头伸出小舌尖,像只小猫般的啜饮。
「安琪拉小姐还太小,不适合喝酒吧?」「飨酿」董事长在旁说道。
「这不是喝酒,是试酒。」威廉伸手摸摸小侄女柔软的金发。「她是戴尔蒙酒庄的主人,理应了解这些。」
「噢!」
「飨酿」董事长的口吻无不诧异,威廉不必问也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威廉·戴尔蒙不赶快趁侄女年纪小时篡位,言下之意还会在日后「还政」给她?这是说真的还假的?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只是,威廉懒得浪费唇舌去解释,只管做自己认为正确的、应该做的事情。
这时,「飨酿」董事长秘书在上司的一个眼神暗示下,拿了一个半人大小的礼物过来。「戴尔蒙先生,这是我们『飨酿』送给安琪拉小姐的生日礼物,祝安琪拉小姐生日快乐。」
安琪拉好奇地看那个糖果造型的大型包裹,小脸兴奋地通红,在威廉的含笑颔首下才解开包装的缎带,当那只柠檬黄的可爱长颈鹿呈现在她眼前时,她更是难得地发出一声细细的喘息,旋即珍爱地把布偶紧紧搂在怀中。
「喜欢吗?」连威廉也颇为欣赏这个造型可爱的布偶,但更令他意外的是安琪拉那如获至宝的样子。「叔叔再买一些给妳?」这孩子向来少欲少求。
不料安琪拉毫不迟疑的用力点头,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盈满乞求的光芒。
「请问一下,」威廉转身含笑看着「飨酿」董事长与秘书。「这个娃娃是在哪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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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娃娃」店里来了不速之客。
「哟!这家店布置得还真可爱。」大摇大摆,小混混甲乙丙丁鱼贯地走入店里,第一个叼着香烟,第二个往地上吐痰,第三个恶质地打翻陈列架上的商品,第四个用脚把门踢上。
午后没有客人,昏昏欲睡的珍珠揉着惺忪双眼,嘴里才喊出「欢迎光临」,随即被四名凶神恶煞吓醒。
「请问……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娃娃?」她还是礼貌性的问。
「娃娃?嗤。」小混混甲显然是带头者,他露出黄鼠狼似的笑意,使个眼色,四人便将珍珠困在柜台后头。
「小姐,我们只对钞票有兴趣──妳这家卖娃娃的店听说生意不错,挺赚钱的,我们几个兄弟目前手头有点紧,借一点来花花吧?」
他们几个是帮派里的小喽啰,狐假虎威,专门找安分守己的小商家进行勒索。
「我没钱。」珍珠警觉地和他们周旋,一边思索逃生之道。「你们……赶快走,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大眼骨碌碌地不断瞄向门口,只要有个客人上门就好,也许就可以把这些小混混给吓跑……或者那人够机警,及时帮她报警。
「哈」的一声,小混混甲不屑道:「报警?像这样?」
手势一切,小混混乙立即拿出刀子切断电话线,小混混丙、丁在旁嘿嘿冷笑的助阵。
「小姐,我是看妳可爱,才特别宽容妳,如果妳真的惹我不爽,我可是会送妳一桶汽油和一枝火柴~~」小混混甲撂下狠话,小混混乙则拿着开山刀在她眼前比画。
叮叮当当──悬挂在门上的风铃蓦地响起一串清脆音符。
有人来了!
「拷!」风铃声就像警报器似的,吓得四名小混混鸡飞狗跳,离门口较近的丙、丁两人想也不想的朝来者扑了过去。
「呀──呜哇!」原本示威似的叫喊变成哀鸣。
以多击寡,这些小混混非但没有占到上风,反而被男人一记记精准的重拳给打翻趴在地上,才刚发出哀嚎,就又被人一脚踹得像只翻白肚皮的青蛙,倒地不起。
「可恶!」小混混乙来势汹汹,挥舞着开山刀一路吶喊着扑杀过去。
男人唇边勾出一丝冷笑,偏身闪过一记攻击,同时用力握住小混混乙的手腕,将那条臂膀扯到脱臼。
小混混甲从来没遇过这么强劲的对手,直觉的就想抓住珍珠当护身符。
说时迟那时快,小混混甲被人从后猛然一拉──男人一拳打掉他两颗大门牙,将昏死的家伙当垃圾般往旁一扔。
「哇塞!」小嘴张成O型,珍珠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男人。「你好厉害噢!」
「谢谢。」威廉对这个可爱的小女人微微一笑。
其实她自己知不知道,面对这种恐吓与暴力的场面,她镇定的临场反应也相当令人刮目相看──当他在门外察觉里头不对劲时,便对她镇定的表现激赏不已。
「小姐,妳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威廉问道,珍珠则是拍拍裙面,从柜台后方走出来。
「我没事。」她笑出粉颊上一朵浅浅的酒窝。
警方在通报下赶到现场,做完简单的笔录并将小混混甲乙丙丁带回警局──嗯,相信踢到铁板的他们日后再也不敢到「珍珠娃娃」来了吧?
「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先生。」同样做笔录,珍珠走出警局后,便不断向威廉鞠躬致意。「我该怎么谢谢你?戴──」
糟糕,她忘记对方的姓氏了,是戴什么来着?
「戴尔蒙。」看她歪着头认真思考的模样,他眼底难得地泛出真正的笑意,温和地道:「不过妳可以叫我威廉就好。」
「好。」她松了口气。威廉比戴什么东东的顺口多了。「我叫白珍珠,你可以叫我珍珠就好,朋友都是这样称呼我的。」想了想,又赶紧补充道:「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不过这样也算是朋友了啦!」
「噢!」威廉应了声。
朋友吗?
深沉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她:一头柔软的鬈发、圆润柔嫩的脸蛋、娇小丰满的身材……
某种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紧紧抓住了他。
他,以前见过她吗?
这个男人很高大,可是眼光却温和得令人忍不住放下戒心……
悄悄的,珍珠情不自禁地开始打量他,眼神在他宽厚的肩膀与胸膛上徘徊……看起来多么温暖舒适啊!就不知道被他搂抱……苏!
「妳在流口水,珍珠。」天外飞来一句,珍珠白日梦一醒,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胡乱地用手背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