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宇净贪婪地吸取属于他的气味,似是要再三确认这不是梦。当梦魇中的花拓头也不回地遗弃她时,她的心都碎了。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带给她那种恐惧、那种绝望。
她喜欢他。此一瞬间,这个认知再清晰也不过。
她喜欢上这个表里不一,有着一颗最温柔的心的男人。
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两片性格的嘴唇,笼罩着她全身的,则是阳刚味十足的体热。一种纯女性的原始冲动驱使她凑向前去,用唇在他嘴上印了一下。
喀当!钢琴奏鸣曲第八号戛然中断。
花拓震惊得眼珠都快掉了出来,他费力地挤出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妳……妳在做什么?」
「吻你。」事实证明,白痴问题自有一个白痴解答。
「妳……妳实在不应该这么做……」他结巴了起来,甚至忘了自己其实是可以把她推到床下的。「我……我是男人,妳……妳这样会害我有……有反应……」
「我喜欢你的嘴,它让我想吻你。」她毫不拐弯抹角地宣告,再次将唇贴上他的,而他的心脏更是无法无天地狂跳。
一阵阵女性的幽香像海啸般席卷他的感官,带着些许凉意的柔软磨蹭着他的嘴,动作有些生涩而天真,却比任何经验丰富的老手都更有效地威胁着他的神智。
意志力摇摇欲坠,成了石像的花拓,死命地抓住自己不久前才下的决心。
要把她当妹妹看……
年轻、单纯的她,不是他理想中的对象……
绝对、绝对要把她当妹妹看……
黎宇净浑然不觉他的挣扎。带点好奇,又带点调皮,她用贝齿轻轻地囓咬着那两片看似坚毅,却又出奇柔软的唇瓣,彷佛发现人间美味似的爱不释口,花拓在心中大声哀嚎。
完了,天要亡他。
登地一声,他甚至听见了自制之弦绷断的声音,良心终究还是败给强烈的诱惑。潜意识中,那股从一开始就被压抑着的欲念,像猛虎般破柙而出,并挟带着肉食性动物与生俱来的掠夺能力。
他一个翻身,敏捷无比地将她压在身下,突如其来的举动,只在小鹿眼睛中激起一丝惊讶,而非恐惧。
「宇净,再给妳一次机会……」他的气息急促,额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内心的天人交战使他口气空前严厉。「回到妳的房间去。」
只要一句话,他就会让她走,只要一句话。
「不要,我要留下来。」她坚定地回望他,原来苍白的双颊已染上淡淡的红霞,激起了桃花眼中益发炽热的火焰。
她的思考模式从不迂回,更远非复杂,但不复杂并不代表无知。无论在心智上或生理上,她都是个成年的女人,她明白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室内温度骤然升高,即使房间里的冷气依旧运转着,也无法阻止两人逐渐发烫的肌肤。
「妳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他拚命地挣扎着,压抑的汗水几乎湿透了身上的T恤。
「花拓,不要把我当小孩,我是个女人。」
简明清晰的声明击溃了他的最后一丝防卫,他低吼一声,俯身吻住了她。
不同于初尝禁果的她,他的舌尖挑开了两片樱唇,吻得既深入又激烈,一发不可收拾的热情在他体内爆发,而她,则心甘情愿地任火烫的浪潮淹没。
事实证明,她的学习能力极强,不多久,她便仿照着他的方式回报以同等的热情,他们难以餍足地吸吮着彼此,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抽离了那两片已微肿的红唇。
有一剎那,理性又回来了,犹如正吊挂在悬崖边缘,他奋力攀住支撑着自己的最后一块岩石,欲拯救她,也拯救自己。
「宇净,我们真的不该继续下去……」他近乎哀求地在她唇畔说道:「妳太年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老天……妳给我一拳、赏我一个耳光,或是用脚把我踹开都行……」
她静默不语地伸手抚上他的脸,两眼凝视着他,指尖缓缓滑过他的眉,他的颊、他的下颔,胸中的情意更加浓烈。
回视她是个致命的错误,那双总是让他心旌摇荡的大眼,此时写着坚定和其它一些令他深受吸引的不知名情绪,把他好不容易寻回的理性一下子赶到九霄云外。
他再度吻上她,彻底迷失了。
「我给过妳机会离开……」他气息狂乱,粗嗄的嗓音中含着一丝堕落前的绝望。这丝绝望,却犹如最强力的催情剂,将两人之间的情焰,刺激得更加高涨。
「而我拒绝了……」一声响应听来更像娇喘。她樱唇微启,眼睫半垂,全身的肌肤在那双充满挑逗的厚实大掌下,燃烧了起来,小脸上渐浓的醺意令他更加血脉贲张。
不一会儿,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薄薄衣物消失,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她模仿着花拓触摸她的方式,伸手在那强健的体魄上探索,直接、大胆却又夹着几分羞涩的动作,几乎把他逼疯。
他霍然攫住那双柔荑,要是任她这么摸索下去,他绝对支撑不了多久。她张口想抗议,却被另一记热吻封了口。他尽情地品尝,霸道地攫取,直至感觉到身下人儿彻底的臣服,然后难以餍足的唇瓣往下移到粉颈,接着往下,再往下……
这一夜,所有的顾忌都被抛在脑后,在这个春意盎然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以及他们所共同编织的情欲之网。
第八章
窗外日头高照,在光明之中,所有的罪恶似乎再也无法遁形。
花拓一睁眼,良心的谴责便如宿醉后的头痛般无情地袭来。
他不是人,是禽兽。不,他连禽兽都不如!
姑婆把朋友的孙女交给他照顾,他居然……居然真的彻彻底底地「照顾」了人家,连一寸也没放过!
而且还不只一次!
贴着他的娇躯微微地动了下,昨夜被他吻遍的精致脸庞仍倚偎在他肩窝,肤如凝脂的纤纤玉手占有地横过他胸前。在睡梦中,她显得更脆弱,也更年轻。
该死的是,他发现自己又亢奋了起来。
他轻轻地移开胸前的手臂,试着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离开床铺,免得又忍不住像头发情的野兽般压住她,把她从头到尾再「照顾」一遍。
「你要去哪里?」黎宇净握住他的手,惺忪的眼眸半睁。
「我……去一下洗手间。」
「喔。」她双唇一弯,带着困意的慵懒笑容,使花拓登时感到一阵目眩。「快点回来。」
「嗯,妳继续睡。」他扯了下嘴角,轻掰开柔荑,手忙脚乱地套上T恤和短裤,几乎是用逃的钻进了浴室。
一躲进浴室,他便扭开水龙头,让奔窜的冷水冲过指间。
他把冰冷的水往脸上猛泼,沁人的凉意使他更加清醒,却无法洗去心头那份深沈的罪恶。
他染指了姑婆好友的孙女,他玷污了被托付给他的女孩的清白──一个他理当以妹妹看待的客人,他罪无可赦、他猪狗不如!
忽然间,他怯懦地只想一辈子躲在浴室里,最好永远不用面对自己干下蠢事之后的后果,但他的教养和他的个性都不可能允许这份奢想。
用毛巾胡乱地抹干了脸,他暗自祈祷床上的人儿正睡得香甜,好给他多一点时间,理智而冷静地思考该如何面对昨夜的「失足」,以及面对她。
可惜他的希望很快地就落空。一踏出浴室,便直直地对上了一双清澈的小鹿眼睛。
她端坐在床上,红唇微肿,薄薄的被单掩住了大半娇躯,却遮不住锁骨下方的淡淡吻痕,前夜的温存顿时涌上脑际。她看起来如此秀色可餐又惹人怜惜,他几乎忍不住想上前触摸、想将她揽入怀中,但他立刻压下了心口的冲动,并诅咒自己的邪恶。
「妳醒啦……」用句毫无意义的话开场,他拉了张椅子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坐下。
黎宇净沉默地注视着他,留意到他在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一阵隐隐的不安在腹中升起。
「妳还好吧?我……我有没有弄伤妳?」想到自己昨夜又饥渴又粗暴的兽行,内疚又爬升了好几级。
「我很好。」她摇摇头。虽然没其它经验可比较,但她知道他是个体贴、温柔的情人。
语毕,又是一阵不自然的沈滞。
「宇净,昨晚的事……」他没看她,而是垂首盯着双腿间交缠的十指,并发现掌心正隐隐冒汗。「……其实不应该发生,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胡涂、把持不住,才会占了妳的便宜。」外加色迷心窍、精虫窜脑、只用下半身思考等等等。
她拧了拧眉,很不喜欢他说的话,以及那种坐立不安的神态。
「是我自愿的,也是我先主动的,我不后悔。」
这句话并没有让花拓好过些,他的头垂得更低。他害怕如果现在抬头,会在那张小脸上看到「你后悔吗」这个句子,而他根本没那勇气接下这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