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锋芒亦不相瞒,对他坦率的笑。“错认我是那小废物,对我出言无状。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我从没这么不高兴,非得整治整治她,免得闷出病来。”
尖利的词句,说出来的声音却是十足的温言缓语,司马锋芒的笑容依然和煦。
这男人,实在表里不一。
第二章
江南 苏州
颠峰客栈,在苏州的头一家分号落成,客栈外的爆竹声震耳欲聋。司马锋芒宴请了城中权贵,共享开张之喜。距离司马历新婚不过三日,司马锋芒藉著喜气,拓展家业,立意经营客栈,由南到北一路开通,名号全冠以“颠峰”二字。
恭贺声不绝于耳,宾客只进不出。
“半个月后,第二家分号将在扬州开张,而再过半个月……”司马锋芒忙得不可开交,随时要答覆众口不一的问题与贺喜。
“颠峰客栈算是连号全国了,有机会可得悉数住个彻底!”
“往后我外出游玩,一定会认定司马公子‘颠峰’名号,除此以外的店家,绝不住宿买卖!”
宾客们的奉承,是一人比一人豪气热烈。
手中握著个酒杯,司马锋芒微笑如常,眼底的倦意却是隐匿得毫无破绽。
人声鼎沸中,一名冷若冰霜的女子,一身肃杀寒气,默不作声的走入客栈。
她不需寻觅,一眼便在人群里瞧见司马锋芒,怒气霎时沸腾滔天。她步步含恨的朝他走去,在场的宾客对她的出现无不愕然。
“司马公子,那位是……”发现有个美女如罗刹般逼近,不安的客人提醒谈笑风生的司马锋芒。
司马锋芒眉一扬,徐徐转眼,三日不见的冤仇怨女赫然入目,蓄势待发。
“呀。”他向身旁被挑起猜疑之心的宾客笑道:“不曾见过,那位是客人或各位的亲友吗?”
“司马锋芒!”美女指名道姓,杀气腾腾。
明眼人匆忙走避以免被波及,还让出一条宽敞的路,使她更快更轻易的走向司马锋芒。
这些人,方才围拢得他拥挤不已,一见有坏事,个个争相躲避。司马锋芒微笑扫视退避他五步远的宾客。
“掌柜。”他唤了一声,目光对准了宋典雅。“今日的茶点,全部免费。有人在门外要饭就开通点,多赏些人间温暖,不请自来者,以此类推款待。”说完,俊脸荡出笑纹,如蜻蜓点水,涟漪不断。“这位姑娘,你尽快随掌柜去吧。”
宋典雅捏紧了自己的手,可惜她克制不住一腔愤怒,与那个刻意当她是要饭的人讲理!
“去死吧!”她抽出家传的宝剑,飞身劈向那个笑得虚伪阴险的男人。
“段。”司马锋芒悠悠转身,轻轻一唤。
一道白衣身影如鬼魅般闪出,及时护住司马锋芒,挡下来人所有的攻势。
司马锋芒向呆滞在一旁的宾客们邀请道:“各位请上二楼,美酒歌舞已经候著了。”
听得身后一阵铿锵,长剑交击出清脆的响亮,间歇传出女子怨恨的叫嚣。啧,与他无关了。
登楼凭窗,客栈外,有红栏三百六十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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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扬州
烟花只在此季灿烂。颠峰客栈,第二家分号热热闹闹的开张了,还优待全城百姓进食入住。
司马锋芒从苏州赶到扬州,一路整顿著名下商号,每天总有忙不完的事,但他脸上永不见一丝疲惫。
“司马公子,恭喜恭喜!”
三五群人分批恭喜道贺。有人甚至带了自家闺女,积极的明示、暗示司马锋芒接受。
客栈满是名人贵宾,人人拥护司马锋芒的态度,全不像对待一名商贾。他天生善与人交际,风趣得体又年轻独身,对那些家中仍有未出阁姑娘的名门来说,司马锋芒的魅力不可小觑。
“司马锋芒!”
忽听一声冷厉至极的呼喝,突兀的嵌入热闹的气氛中,破坏了场内的和谐。
客栈内的客人们均是一愣。
司马锋芒的嘴角悬起一抹笑。“这声音非常耳熟呢。”
宋典雅长剑凌空,飞速欺来。
“纳命来!”她的神色间带了几分蛮横。
“段!”司马锋芒一叫,继而视若无睹的招呼客人们,解释道:“这是传说中的江南一怪,各位别因为她扫兴了。”接著吩咐吓傻眼的店小二。“上菜!”
长剑激战,他漠不关心的照顾他的客人。宋典雅分神看去,见他置之不理,怒火烧上九重天。
她一定不放过他,死都不放,即便死了也要爬出九泉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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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镇江
远山近林,壮阔豪情。颠峰客栈,第三分号开门大吉。
开业三天了,司马锋芒日日守在门前显眼处,等候那位战无不败,败不气馁的宋典雅。
“三天了,她竟没个踪影,是否改变战略,打算以暗攻明?”司马锋芒坐在客桌边品茗,对著身旁的白衣男子道:“我还有些怀念她发狠的模样呢。”
“司、马、锋、芒──”这一声中包含了千古怨仇的索命叫唤,划破了客栈外的长空。
“呀,不负所望,她终于来了!”司马锋芒喜悦的拍手,看向白衣男子。“段总管!”
“我不管。”总管冷然的拒绝。
“你见死不救吗?”司马锋芒瞧著寸寸逼近的剑,自动跑到总管身后躲避。
他跑,她追,谁也不松懈。
“受死吧!”怒目尽管含恨,但似乎还存在著别的东西。
“宋姑娘,你再不端庄些,别说我家历儿,只要是男人都不敢要你。”司马锋芒绕著段总管,和宋典雅兜圈子转,有恃无恐的打击她最脆弱的致命伤口。
宋典雅心房刺痛,高举长剑。“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佛家有六道轮回,不当人可当饿鬼修罗,姑娘不如信佛去吧,金山寺的住持与我颇有交情,我可为你引见。”他闪身避开她招招激烈的剑花,苦心劝说:“莫冲动,莫沮丧,人世间依旧充满了希望和转机。”
总管闭眼置之不理。两人围著他打闹,惹得他一头混乱,等他再睁眼,正巧看见自己一根发丝被宋典雅的剑气划断。
“你们一起去死吧!”总管发火了!一把将司马锋芒推向宋典雅,施力将他们俩扫向梁柱。
巨震声一响,司马锋芒与宋典雅一同撞上木柱。
司马锋芒首先回神,蹙眉指责总管:“你别那么使劲,我娇贵的身子岂是你能伤的?”
“不是有人给你垫底了!”总管阴鸷道。
司马锋芒想起被自己压倒在地的宋典雅,回头一看,大为惊讶。
宋典雅人已昏厥。
“你下手不会轻一些!”司马锋芒责备总管。“她这回一定更恨我。”
“杀了她不就了事了!”
司马锋芒郑重摇头,严肃道:“那是无能之人所做的事,不符合我司马氏的风格。”他一脸认真。“杀人不可以,那么──我们逃吧。”
总管嘴角抽搐。有时候他也搞不懂,自己怎能跟在司马锋芒这古怪之人身边如此多年没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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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了半个月。
金陵,秦淮酒色最多情。颠峰客栈的第四家分号顺利开业了,绕著江河来去的司马锋芒这一路进程,走得比往常都热闹。
一轮蓝月清凉浮现,自由自在的悬在天色未黯的碧空。
栈内,客人们屏气凝神,专注地聆听司马锋芒讲述一段感情纠葛。内容是某位姑娘与一个男子有媒妁之约,可姑娘长大懂事后,学会了鉴别优劣,移情别恋爱上了男子的兄长,一位优于男子数倍的奇人。
满堂客人听得莫名不知所以。为何客栈食宿不收分文,还特地找了个疑似说书人的男子为客人解闷?
司马锋芒缓缓的道出谜底!原来,他便是不幸男子的兄长。
段总管在一边听著,眼中有讥笑。他认识的司马锋芒,心机深、性格虚假、诡计多端、不做无谓的事。这回,不知他又在琢磨什么把戏捉弄宋典雅?
“这次非比寻常……”司马锋芒继续讲述他的故事。“我派人在途中埋伏,骗她,劫她,戏弄她,再派人送去亲笔撰写的斥责信给她做留念,希望她能对我恨之入骨,不再迷恋。”
话的前半段真实无伪。
镇江一别,司马锋芒派人专门跟踪宋典雅,打扰她的宁静,并每天与“特使”维持飞鸽传书的联系,时刻掌握著宋典雅的行踪。
客人们听得如痴如醉……
这时,一声阴寒的索命呼唤,从幽远处传进来!“司、马……”
早从眼线那里得到消息,司马锋芒走到客栈门口,激动的对众人说:“听,熟悉的呼唤声又近了!”
“司马锋芒!”宋典雅气势汹汹的闯入客栈。
意外的却看见满堂的男女老少,各自面色诡异的端详她,像是她走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