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典雅望著司马锋芒急乱的身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吃果子充饥?”阴沉的话语,无预警在耳际响起。
宋典雅惊讶看去,见到段总管妖魅的身影飘入凉亭。
“你总是神出鬼没。”她与他素无交情,不得不摆开防备之态,审视许久,确定他没有恶意,她才稍微松懈,不冷不热问他:“这苹果,他去哪儿摘的?”
“昨夜收了司马锋芒粮食的百姓送的,据说在郑州已绝无仅有。”
“他骗我说还有呢……”宋典雅想起他的谎言,柔软的面容如冰雪初融。
“有的人错过,便再没追回的机会。”段总管走出凉亭,侧身看宋典雅。他的话,意外的长。“你很勇敢,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能顺从自己的意志,太多人没有追逐的勇气。”
他像有感而发,对自己的影子微笑,又凌厉看向她。
“你……”宋典雅微有愕然。段总管阴沉的目光如倾盆的水,将她淋得通透,无从隐藏。
他知道她!
司马锋芒不愿明白的,此人竟知晓!
宋典雅深感伤怀,脱口求助:“你能帮我?”
“锋芒喜欢你。”他答非所问。
宋典雅激动的问:“如何证明?”
他与司马锋芒朝夕相处,一定清楚司马锋芒隐藏的另一面!她看他的眼光,开始变得嫉妒。
“你可记得,儿时与他的往事?”
“……有些印象。”宋典雅答得含糊,略有保留不愿坦白。“他总爱欺负我、惹我哭。他说没有原因,就是特别讨厌我。”
“除了你,他还欺负过谁?”
“我不晓得。”宋典雅不安,害怕有另一个名字出现。
“没有了。他待人敷衍。唯有对你施尽全力。”
宋典雅掩住笑,苦涩道:“他的做法,幼稚愚蠢──”
“你要不要他?”段总管突然认真问。“等著别人追逐,受尽呵护,平白无故拥有全部幸福,人所盼望的莫过于此。你要的,是随便都可以的人,还是只要司马锋芒一人?”
宋典雅闭目再睁眼,不用考虑,艳容褪尽了矜持,散发出坚定耀眼的光彩。
“我早有答案了,无需你数我做选择。”她初次袒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坚强而执著的心情充满整张脸庞。“我不做痴傻等待之人等他有所改变,他终有一天会主动来找我。我会引导他,陪他一起改。”
她所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司马锋芒,不是任何一个阿猫阿狗。
“我欣赏你的勇气。”段总管笑著,脸不再阴沉。
宋典雅深视他,有所期许。“请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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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然坐在凉亭里看夜色,云破月来花弄影。城,静默了,黑暗中不见一家灯火。
那个在她生命里不曾褪色的人影,在万物平寂之后,收拾一身的疲倦,逐步接近她的寝室。
“我在这!”她探身出了凉亭,唤他回首。
他转向亭子。“去休息,夜深了。我给你的苹果吃完了?”
宋典雅一连点了三个头,继而瞅著他问:“你的呢?”
“吃掉了。”司马锋芒面不改色地说,取出一方白帕包裹的东西,递到她眼前。“这里还有一颗,给你。”
她看他解开帕子,青绿的苹果藏在其中,她呆住了。
“你──”宋典雅欲语还休。分明只有两颗,他以为她不知道,段总管已经出卖他了!
笨蛋,笨蛋!讲好了一人一半。他又骗她!
脆弱的垂眼,合上眼睫,遮住滑出眼角的泪。宋典雅忍住心口的悸动,讨厌!他总是不诚实,让她几时失了心,至今依然不解。
她低头不看他,害怕控制不了双手揪住他逼问。他究竟要她怎么办?
“你……不舒服?”司马锋芒见宋典雅身子瑟缩,忧心的问。
她蓦地抬脸,眉宇哀求,手握苹果要求道:“一人一半。”
月光中,她有所求的娇容何其惑人。司马锋芒不禁微醉微乱。
“谁要跟你平分,我自己有一箩筐。”他匆忙走开,拒绝再受她影响。“早点休息。”
留下一句交代,他连走带跑,担心自己再逗留就永远走不开。
“你──”宋典雅拉开嗓子,追了几步,追不上他的逃避,有些难过的走回原处。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坦白,不再掩饰?
“你好笨。”她落寞的取出自己收起的苹果,一手握一颗,举到唇边无助的亲吻著。“我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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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的马车等在商号后门。
宋典雅站在树荫下,看著司马锋芒向新管事交代。
“去把上一回在门口闹事的流民全请过来,记住请那些男人就好。”他人在马车外,手执折扇,扇起一阵阴风。“说我邀请他们吃饭,为先前管事趁火打劫之事道歉。切记,妇女孩童老一辈的全部排除。”
“长公子不是马上要离开郑州?”老实的新任管事,纳闷的请教。“公子不作东吗?”
司马锋芒和煦一笑,取出准备充足的巴豆。“拿去,适量加在酒菜里,好好款待他们。”
众人闻之昏倒!
此人心态实在扭曲到无可救药!
“长公子,这……”新管事为难极了。
“呵,撕了我商号的旗,还打到我脸上,能这么算了?”他笑容可掏,手用力往新管事的肩头施压,一脸正经道:“做事需尽善尽美,这算是我对你的第一个考验,别让我失望……”
宋典雅听得连连摇头,身子微寒的走过司马锋芒眼前。
“你去哪?”司马锋芒见她牵起了马匹,立即追问。
宋典雅与段总管交换目光,戏上场了。
“回杭州。”她放慢步履,让司马锋芒看见她向段总管靠拢。
“真巧呢,我也要回杭州。”司马锋芒留意她的路线有古怪,一时之间瞧不出端倪。
宋典雅走到段总管身旁,先是朝他一笑,再甜美的对司马锋芒道:“我知道,我跟你们同行。”
“我们?”几时多了人他不知道?
在他“操作”下,全天下与她有交集的也就只司马历难以铲除。前敌已阵亡,他一手遮天的势力范围内,竟毫无预警冒出新的敌人?
段总管在司马锋芒惊疑不定的神色中,徐缓的牵动缰绳,与宋典雅并立。阴柔的脸,笑出一抹令人惊艳的妖娆。“请。”
他们贴近,他们同步而行。
司马锋芒愣了,乌云罩顶。他们两人──为何如此亲近?
他顾不得猜疑,人已受了结实打击。
宋典雅刻意换边走,与司马锋芒擦肩而过。她的长裙擦过他的衣摆,留下一地荡漾。
“别看,免得被他察觉,失去效果。”段总管唤著宋典雅舍不得离开的视线。
她努力转过脸,将他吃惊的表情刻在脑中。即使之前报复他的捉弄,以同样的方式报仇,亦不如今天演一场戏,得见他嫉妒的表情有价值。
“我知道他在乎我,然而,如何逼他承认?”宋典雅随著段总管走远了。司马锋芒被留在他们身后,每一步距离,她都仔细斟酌。“历做不到的事,你可以?”
“他从没将二公子放在眼里,我不同。”
宋典雅在收到效果之前,唯有暂予冀望。“你,为何肯帮我?”
他不像是别人开口,轻易就答应协助之人。
“我即将离开,不想他往后独自一人。”段总管的语调里藏著化不去的温情。
宋典雅听得欣慰。“你是他的朋友。”
有人关心他,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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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颠峰山庄
司马锋芒一路看尽一对寡廉鲜耻的男女,不顾旁人眼光,说谈嬉笑,简直是败坏风俗,无法无天!
“你是否该回家了?”抵达山庄门口,司马锋芒姿态高不可攀的质问一路跟进来的宋典雅。
“你家总管邀我小住,你不知道吗?”她旁若无人的越过他,在风中留下一串若有似无的轻笑。
司马锋芒冷瞪段总管。这两人是真是假,暂且不究,看他们亲密,他就是无法忍受!
“这些年当你的总管,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请一人留宿应当不为过?”段总管平素阴沉的脸,此时很是开朗。“假如你认为房间有限,无法招待,我可与典雅同房。”
典雅?司马锋芒左手握成争。同房?右手跟著僵硬。
有人最近欠修理……
“段。”他见宋典雅远去,遂截住段总管,身体进入临战状态。“有些事,你不适合干预。”
他的警告,段总管似不经心的笑著带过。
“我已经过了受无谓事物影响的年岁,你怎么还在原地踏步?感情之事,莫太追究成败得失。顺从心意,你做不到吗?”
司马锋芒听他犹如劝解的话,起了防备,质疑猜测他的动机。“你不是多愁善感之人。”
“你又何必对她怀有恐惧?”段总管还击。
“你们在试探我?”有些安心了,却还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