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冱快步阻在她面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机票,当场撕毁。“我说了,不准你离开!”铁臂箍住她的纤腰。
“你这个恶魔!我恨你!”抡起粉拳,她疯狂地直捶他健硕的胸膛,在他怀里剧烈挣扎。
瞬时,一只隐形眼镜由他干涩的眼球脱落。“从你回欧家的那一刻起,你就只能由我掌握!”异色妖瞳般的双眸直穿她眼底,他低沉的宣告。
“恶魔!我不要再当你的傀儡!放手!我要回维也纳!”她尖声的咆哮着。
“走!跟我到书房!我会让你了解,义父给了我什么‘孺慕之情’!”毫不怜香惜玉的拽着她,直往二楼的议事书房去。
“快走!”经过楼梯间时,她抓紧一旁放置夜灯的高脚几,不再前进,使得凌冱转身命令,突然——
“锵!”一声巨响,玻璃夜灯碎落满地。
“你……”鲜红的血自他左眉弓骨淌流而下,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啊……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看着鲜红的血渗入他的蓝眸,她宛如吓失心神般,大声尖叫。
她惊恐的嗓音引来楼下的佣人们,大伙儿纷纷冲了上来。顿时,抽气声四起,人人手足无措,只能面面相觑。
“少爷您的伤……”韩管家首先开口,迅速抽出白帕遮掩住他血流如注的伤口及掉了隐形眼镜的那只蓝眸。
“我自己处理!”压住伤口,他冷冷的开口。“把地板清理清理,带小姐进房休息!”背过众人,微微拿开白帕,张开渗血的蓝眸,深沉难解地看了她一眼,便下二楼去。
她在哭吗?没错!她早已泪流满面……
第三章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盈满泪水的美眸空洞无神地盯住撩高的床幔,疲惫身躯陷落于柔软的席梦思名床里,她无法入睡。
凌冱染着血的面容始终盘据在脑海,琉璃夜灯击中人头的声音不断萦绕于耳。天呐!她好怕……好怕他就这么死了……
“不可以……不可以……”想到他可能因此而亡,泪更是湍急直下,渗湿了枕巾也沾惹了发。
她真的好怕……怕自己一时的任性妄为,会造成不可弥补的错。
“呜……不要死……不要……”
惊吓过度的欧运琛,正饱受良心的谴责,哭泣不休。
“小姐……”一名年轻的女佣人端着食物,轻悄悄的进了来。“小姐……”
“恩柔……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只要……教他……放开我……我不是故意伤他的……”一见来人,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了惧怕惊恐的折磨,她终于放声大哭。
“小姐!您别哭……”名唤恩柔的女佣,将托盘置于小几上,倾身拥住欧运琛。“小姐!我们都知道您不是有意使少爷受伤的,没有人会怪您的!”
“他……他流了好多血……流了好多血……他会不会死……”害怕的瑟缩在恩柔的怀里,泪水汩汩直流。
“小姐……您想得太严重了!”恩柔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安慰着。小姐就是这样!外表任性倔强,其实她的内心比任何人都善良脆弱。“小姐,少爷的伤没您想象的严重,少爷已经自己缝合了……”
“自己……缝合……”闻言,她抬首不解的望着恩柔。“嗯……”恩柔点点头,掏出围裙里的手绢,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少爷是学医的呀!他不会让自己丧命于皮肉小伤的,您别担心了!”“可是……他真的流了好多血……”蹙着眉、哑着声,她始终无法不担忧。毕竟,自己的一双手从来都只是用来创作、演奏的,而没有像今天这样去伤害人……我想到这儿,欧运琛赫然瞪大水眸,焦急地问。“恩柔……你看……你看……我的手……是不是沾了血腥了?恩柔……”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凶涌滑落。
血腥?恩柔先是一惊,而后摇头苦笑,拉过她的双手。“小姐,您的手白柔细嫩的,是我见过最美的手呢!怎么会沾惹什么血腥呢?您想太多了啦!”将她纤长玉手举至面前,要她好好审视一番。
“可是……我却用它们……拿……琉璃夜灯……伤害他……我……”如象牙雕琢而成的柔荑,不禁颤抖起来。
恩柔长长的叹了口气,理了理她的长发,耐心的说:“小姐,恩柔以人格担保,少爷绝对没受大伤害,您打在他身上的伤,对医术卓绝的少爷而言,只不过像被蚊子叮了个包罢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我保证,明早少爷会与您一同用餐、一同上公司的!”
“真的吗?”肿着双眼,她怀疑的看着恩柔。
“当然是真的!”见她不再掉泪,恩柔顺势将小几上的盖仁粥端至她面前。“倒是小姐!您为这事担心的连晚餐都没吃,韩管家特地要厨娘给您熬碗美容养颜的粥,您快吃了,好休息。”
被动的接过恩柔手中的汤钵,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好啦!小姐早点休息吧!都快凌晨一点了,让漂亮的双眼休息喽!别再哭哦!”服侍完欧运琛,恩柔收了碗盘,点亮夜灯,叮咛几句,便静静的离去。
她眨眨眼、翻翻身,就是无法不去想他的伤。
他会不会痛得无法人睡?或者,因为发炎而高烧?
仿佛看到他写满痛楚的蓝眸,紧瞅着她不放,她的心阵阵抽痛……
“不……”她抓起丝被,赤足踩下床。胡乱披上外袍,如一缕幽魂般飘出门。她等不到天明,一定得马上看到他,确定他真的没事,否则她无法安心就寝。纤足轻陂着冰冷的地板,她飘飘忽忽的在沉静的长廊移动。
一样沉寂的夜,相同惨绝的梦,再度侵扰凌冱的脑波,让他睡得不安稳,却又醒不来。
“……妈……不……”鬼压床般的沉重喘息,沁流出毛孔的冷汗,是他被梦魇围舞的证据。
“妈……妈……”像是紧绷的小提琴所拉奏出来的弦律,他嘶吼的梦呓竟穿透隔音甚佳的核木门,回荡在二楼。
“谁?”欧运琛顿足,惊骇地睁大美眸,搜寻着灯光柔和昏黄的长廊。
静悄悄的空间,除了她的吐息,几乎是落针可闻,更不见任何人影。
是错觉吧!那短暂、饱含痛苦的声音,是幻觉吧!
揪紧狂跳不已的心口,欧运琛愈加快脚步的往凌冱卧房前进。
“不……妈……”
纤白素手正欲敲门,那令人战栗的男嗓音,清楚的自门内传出。她如触电般的收回手,紧按着狂跳、心悸的左前胸。
是他!那痛苦的嘶喊,是他发出的!欧运琛茫然的摇着头。恩柔说他不要紧,只是安慰而已。天!他的伤一定很严重,否则他不会有那么痛苦的叫喊……
紧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抖着双手握上门把,有些庆幸他没上锁,使她可以顺利进去向他“忏悔”。
她快步的移至床边,见着床榻上,左眉贴着纱布、额间深皱、冷汗涔涔,嘴里不时含糊呓语的他,她忽感软弱地跪跌于地……
“对不起……对不起……”她伏趴于床铺,情绪激动的啜泣不已。
“……别哭……”半睡半醒之间,一阵细柔的女子哭声,将他自母亲自戕的噩梦中拉离。
“你……”她抬首望向声音来源,只见他蓝眸如星的凝视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收不住泪水的猛哭,似乎已忘了眼前的人,曾是自己所恨之人。“别哭……”大掌轻抚着她绝伦的脸庞,她的脸上没有平日的倔强与冷然,有的只是挑人心弦的楚楚可怜。朦胧的夜灯下,她像只饱受惊吓的小动物,不住地颤抖,让人于心不忍。
“……你流了好多血……我怕……你……死……”此刻,他温热的大掌感觉起来那么的不真实,她真怕这只是场梦。
“你担心我?”蓝眸烁亮的盯着她,他没来由的感到欣喜。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水波流荡的美眸对上他的蓝眸。
四目交接,两个孤独灵魂回旋飞舞,难以言语的情绪在两人的心底脉动。
“上来!”凌冱一把将她拉上床,长臂圈住她些微冰冷的身子。“为什么担心我?你不是恨我?我死了……”
“不要说了!我不要你死……”她剧烈地摇头,阻断他的话,芙颊枕上他的胸膛以听取心跳来抚平不安。“我恨你,但是我不要你死……”
“为什么恨我?”重逢之初,她便口口声声含怨带恨,至今他仍不甚明白她恨他的原因。
“十三年前……你不该救我的……”
凌冱闻言不解地皱起了眉,她落海溺水,他当然该救她!难不成……“你不是落水的?”扳过她纤弱的肩,惊骇地正视着她。
悲苦的颔首,她哑着声。“我是自杀的,我根本不想活……”撇开面对他的脸,她的泪沿着颊滴落于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