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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如此,师父师娘,乃至于师姐随风,都非常疼爱这个小师妹。她在众人的关爱下长大,一直都是那么天真单纯,活泼可爱。

  没想到她会因为陌生人的几句言语,便大着胆子跑下山,只是因为对方说她看来眼熟,可能知道她亲生父母的事。

  即使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这样下山,让师父师娘发现了,会遭来更可怕的责罚--她都不管了。

  「是谁对妳说这样的话?」

  随风一向胆大不羁,天底下没什么事情可以吓倒她的,此刻却声音微颤,震惊万分。

  应雨不敢答,只是猛摇头。

  随风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勉强让自己稳定下来。

  「应雨,妳一定要说。」随风坚定地追问:「到底是谁?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就是……上次我们下山,在客栈遇到,请我们吃菜喝酒的人……」应雨将小脸埋在膝间,声若蚊蚋地回答。

  「那次有三个人,妳说的是哪一个?」随风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最……最好看的那一个……」

  果然!随风咬牙,双手也握紧了拳。

  是那个姓凌的!

  急怒攻心的随风,心里开始暗自回想,自以为是地把一切连结在一起。

  那天晚上她正好也见过他,很确定他人在山上。只是没想到,跟她说完话之后,那男人还遇到了应雨,而且不顾她的警告,跟应雨说了半天鬼话!

  正当随风心绪紊乱、一肚子火之际,阵阵呼应她怒气而生的劲风吹过,把门扉震得嘎嘎作响。

  缩在墙角的应雨,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是吓哭了。

  「妳先不要哭,我不会……」

  随风正待安慰她,弯腰伸手,扳过师妹的肩膀。待应雨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

  「应雨?!」随风再度大惊失色,这次,她的脸在剎那间褪去血色,成为雪白。

  因为,外面虽然刮过劲风,而应雨哭得梨花带雨,却……一滴雨也没有!

  随风冲到门边想确定,她颤抖着手,拉开门--

  望见清朗无云的夜空,一阵晕眩感猛然袭击了她。

  天哪!

  她虚弱地靠着门,闭了闭眼睛。

  「应雨,妳的雨石呢?」她尽量平稳地问。

  回答她的,只是应雨满溢泪水、惶惑惊恐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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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天府衙。

  四下俱静,府里众人都已安歇。

  东跨院的厢房,是知府大人的卧室。此刻,室内一灯如豆,凌旭在灯下独坐。

  他正在翻阅厚厚的记录。

  英眉略锁,他一面扫视,一面沉思。

  「十九年,顺天、成天、保、河四府,三伏不雨,秋复旱。二十年,自八月至十月七旬不雨。二十一年七月,成天、苏、松、常四府大风,拔木杀稼……」

  他念着记录上载明与成天府有关的天灾,修长的指翻着书页,眉头愈锁愈紧。

  「怎么说,也不算是个风调雨顺的地方。」他自言自语着:「最近才几日不雨,应该不是太反常吧。」

  虽然在众人面前嘴硬得很,凌旭却是个极度关切地方百姓的父母官。

  近日天气古怪,他不但亲自上山探了几次,每天晚上还搬出旧日史料记录,好好研究成天府曾经遭遇过的问题。

  成天府一直以来都算是相当平静的地方。民情穰定,安居乐业。

  只是最近几年,相关的天灾记录却大增。

  虽然都是他上任以前发生的事情,不过,凌旭看着看着,却愈看愈是不解。

  「不怎么平静啊。」他左手支着下巴,右手继续翻阅。

  突然之间,如豆的灯火突然开始摇晃。

  因为实在摇得太厉害了,让他开始眼花、看不清楚面前的字句,凌旭诧异地抬起头来。

  夏夜,他把窗户洞开着。虽不算闷热,整个晚上还是没什么风。

  但此刻,一阵怪异的劲风却刮入房中,吹得窗棂嘎嘎作响,灯焰猛烈摇晃,让他的影子在墙上忽大忽小。

  然后噗的一声,灯灭了。

  凌旭没有慌张,只觉得诧异。莫名其妙的,这是怎么回事?

  待他伸手去找火折子,准备重新点起油灯时,突然钻入鼻端的一股淡淡幽香,让他心念一动!

  果然,窗棂又嘎嘎作响一阵之后,他彷佛有所感似的,一转头,借着月光看见一个白衣少女,怒气满面地在窗外出现。

  可不就是那见过两次面的白衣姑娘--随风!

  说不吃惊是骗人的。府衙里戒备森严,她是怎么进来的?

  「姑娘,夜访本府,有什么指教吗?」

  凌旭不愧是凌旭,就算有个三头六臂的鬼怪在他窗前出现,他还是能神色自若地谈笑。何况只是个年轻姑娘。

  随风一张清丽脸蛋上满满的愤怒神色,她站在窗外,明眸忿忿地瞪着他。

  「人都来了,何必这么客气,老站在窗外?要不要进来坐?」凌旭扯起嘴角,懒洋洋地笑说,一面顺手又点起了油灯。

  灯下看美人,更是美得教人想叹息。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就连凌旭见过的几位美女,如美名满天下的京师名伎、相府千金等等,都没有眼前这位姑娘来得动人。

  她还是不回答,只是猛瞪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是那么动人,凌旭好象着魔似的,只是盯着她看。

  而他也注意到,那双美眸犹疑地看了看书房窗上,然后又转回来。

  凌旭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心头已经雪亮。

  窗棂上方,是由薛师爷亲自观测、挂上的辟邪八卦镜。

  有那个东西在,她当然进不来。

  「我可不知道哪里惹了妳,妳得好好跟我说。我先声明,这玩意儿要拿下来是可以,不过拿下来之后,妳可不能一家伙把我刮到拒马河去。」凌旭缓步走到窗前,一面伸手拿下八卦镜,一面对气鼓鼓的美人儿交代。

  而这也就间接说明了--他已经知道随风并不是凡人。

  随风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在他含笑的凝视中,不太甘愿地点了点头。

  八卦镜一撤,收到旁边装满旧书的书箱里,凌旭才回头,随风就已经站在他跟前了。

  「我师妹的东西呢?」她小姐毫不客气的劈头就问。玉掌伸出,掌心向上,凶巴巴地向他索讨。

  男性炯炯的眼光,在雪白小脸上绕了一绕。

  凌旭略瞇着眼,反问:「什么东西?」

  「你还装傻!」随风怒斥。

  桌上的油灯灯芯,随着她的怒气又剧烈晃摇。

  「姑娘,妳好大的口气。」凌旭指指桌上的油灯,慵懒调笑。「没头没脑的,妳来向我要什么东西?妳师妹又是哪位?」

  「上次在悦来居,你明明看过她!还有,前一阵子你上山去捣乱,不就跟我师妹讲了好半天的话,还害她也受罚吗?」随风愈说愈气,清脆的嗓音也愈提愈高。

  凌旭听着,只是扬起一道眉,不动声色,让娇蛮姑娘继续骂。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害她今天冒着被骂、被罚的危险,偷跑下山来找你!你还把她的雨石拿走!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随风脸上涌起愤怒的红晕,淡淡的,却衬得她眼眸更亮,唇红齿白。

  美人就算发脾气,也还是赏心悦目。凌旭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怕,一点也不生气,还有余裕赏花……

  可惜,眼前花一般的人儿,虽然已经生气到快把屋顶掀过去了,他还是完全不知道她在生哪门子气。

  听她骂了一大串,凌旭只是一摊手。「我真的不知道妳在说什么。我只见过妳师妹一面,就是在悦来居。」

  「骗人!」随风不信,玉手一扬,一阵劲风又刮进来,碰的一声,窗户给扫上了,撞出巨响。

  「妳别发狠。引来别人的话,我可帮不了妳。」凌旭伸手护着油灯,压低声音警告:「我的师爷可是会作法驱妖的,妳想试试看吗?」

  「我才不是妖怪!」随风快气死了!这男人怎么完全不怕她,又一副痞样?「你快把雨石还给我,我就饶过你,不然,我把你衙门的屋顶都掀翻!」

  「我又没拿,叫我怎么还妳?」凌旭耐着性子。

  「我师妹明明说她今天下山来找你!」随风急了,冲口而出。

  「哦?她怎么说的,妳倒是说给我听听。」

  一直到此刻,凌旭这一问,随风回想了下,才发现自己太莽撞了。

  应雨只说「最好看的那一个」,问题是,应雨认为最好看的,跟她私心里想的,说不定……不是同一个。

  雨石是应雨随身带在身上的,跟随风佩戴的石铃一样,都是收存法力、镇住她们周身灵气的法宝。这东西要是给丢了,情况非同小可!也难怪随风急得不及细想。

  凌旭的模样不像作假,他的眼神清朗正直,完全没有心虚或惊惶,不是有事欺瞒的神色。

  可是,不是他的话,会是谁?

  发现自己想也不想地,就间接承认凌旭是三人之中最好看的,随风霎时羞得烧红了耳根,却是死也不敢转述应雨的话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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