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什么?杀身之祸吗?」凌旭扯起嘴角,冷冷一笑。「这种事情我不怕。有什么灾祸,尽管冲着我来!」
看到齐时已经解开了捆绑随风的绳子,随风立时软倒在地。凌旭知道没事了,于是放开勒紧薛承先的手。薛承先靠在廊柱上喘息,眼神怨毒,毫不掩饰。
「你听好,这里由我作主。进得了我府衙的,都不是害人之物。你若屡劝不听,任意杀、伤害无辜,不管是狗猫虫鼠、人鬼仙妖,第一个得先问过我!」
目光炯炯,气势凛凛,凌旭说完,转头就走。
他来到桃树边,在众人或讶异或阴冷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弯腰抱起温软娇躯,大步走开。
一向灵动不羁的随风,此刻杏眸紧闭,软软依偎在凌旭怀中。凌旭极小心地抱着她,彷佛守护什么珍宝似的。
「大人,您怎么不是去书房,而是把随风姑娘……抱回自己房间啊?」
经过这一阵折腾,齐时到此刻还感觉有点头昏,他往后靠在桃树干上,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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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
她果然不是「普通」姑娘。一醒来,还来不及害羞或诧异,就要寻人晦气。
「薛承先呢?可恶!竟敢偷袭我!待我给他一点颜色看……」
「半夜三更的,妳别嚷嚷行不行?」虽然府里上下大概没人会被她吵醒,因为该醒的都醒着,而该睡的也都在睡。但凌旭还是这样说。
怀中人儿这才发现抱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的是谁。她雪白脸蛋一红,从他坚实的怀抱中挣脱,跳下地,还倒退两步。
一阵晕眩马上传来,随风身躯晃了晃,伸手抓住桌面。
「看吧,才刚醒,就这样耍狠?」凌旭起身扶她,让她坐在椅子上,一面唠叨:「没那个本事就别逞强,我告诉过妳多少次,别去招惹薛师爷,妳偏不听。」
「我到底哪里惹了他?」随风仰起脸,真正不解。「上次他骗我师妹的事,我都还没跟他算帐呢,怎么他比我更凶,看到我就打?」
凌旭先不回答,只是反问:「妳怎么会遇上他?我不是告诉妳我今天有事,要妳别来的吗?」
随风脸蛋染上重重可疑的红晕,她抿着小嘴,倔强地撇开脸。
「要是我不在、齐时也不在的话,妳千万不要随便跑进来,要不然发生什么事,叫天天不应的,像这样吃了亏给人拿住了,怎么办?」凌旭见她没响应,以为她知道错了,便继续:「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妳这样不合作,让人提心吊胆的,我什么事都不用做了。拜托,别这样让人担心成不成?」
念念念!就会念!
这话听得不顺耳,随风还是不理他,只是故意转头,瞪着角落的大青瓷花瓶。
「你会担心,人家就不会么?」半晌,才恨恨地咕哝了一句。
一听这话,虽然有点没头没脑,但凌旭提了一整晚的心,总算落实了。四肢百骸像是给暖洋洋的热汤泡过,舒服熨贴。
他笑笑,走回原来坐的酸枝圈椅坐下。
偷眼看他又回复到那似笑非笑的可恨表情,俊眸灼灼直盯着她,随风又是一阵臊热上脸。她很快瞄他一眼。「你笑什么?」
「妳担心我,还是担心那个花瓶?」凌旭扬扬下巴,脸上可恨的微笑更深了。
「我担心花瓶干什么?」随风果然上钩,转头瞪他。
「不担心花瓶,干嘛一直看着它,不看看我?」凌旭逗她。
随风拒绝跟这种恶劣的人说话。她一手撑着下巴,继续瞪住那个无辜的花瓶。
凌旭却忍不住伸手轻抚她乌亮的发丝。
刚刚看到随风无助地被箝制住、毫无还手能力的模样,让他几乎破胆。他不记得自己何时曾经这么恐惧过。
一直到现在,回想刚踏进跨院时所看到的那一幕,他还是觉得心口隐隐作疼。但眼前这个姑娘似乎毫无所觉……
他温和的动作让她微微一缩,白玉雕就似的耳朵全红透了。
「我是认真的,妳甭瞎操心。我可不像妳的小师妹,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他低低说着:「妳只要管好妳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是嫌我给你添麻烦了?!」忿忿的一眼瞪过来。
要不是在意,哪来的麻烦!凌旭微笑,不回答。
「那好!你跟我说清楚,薛承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两次对我跟应雨不利?」随风质问。「你别推托说不知道!之前你查了那么多资料,上次也说今晚去接的密令会跟薛师爷有关。说清楚了,让我心里有个底,我会自己管束自己,保证不再给你找麻烦,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是嫌妳麻烦。」凌旭简单地回答。他收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正色说:「薛师爷是个要紧人物的儿子,和景郕山有些渊源。妳别冲动,交给我处理就行。」
虽然三番两次被凌旭所救,随风还是有些不甘愿。她娇哼一声。「你行么?他是会耍阴的,还会作法,你呢?你会什么?」
凌旭简直想苦笑。这话不是他以前说给随风听的吗?怎么现在风水轮流转,报应就全回自己身上了。
「是,我会的不多。姑娘妳行,所以才会被人拿住了绑在桃树上,差点狗血淋头。」
随风一听,正待发作,拍桌想站起来,却被温厚又异常有力的大掌给压住肩,重新坐了回去。
「别闹,乖乖坐一会儿成不成?」凌旭还是那样悠然笑说。
他按住纤肩的手正要移回她背后、贪恋那滑润乌丝的触感时,秀发被他顺势微微撩开……
「咦?」凌旭脸色一变,诧异地坐正了,往前探身,好象看到什么奇异的物事似的。
「怎么了?」
眼看身旁伟岸男子靠得那么近,又拨动她头发,定定凝视她后颈,随风烧红了脸,又羞又气地一掌拍掉凌旭的手。「你……干什么啦!」
凌旭丝毫没有轻薄之色,相反地,他的浓眉紧锁,仔细研究着。
上次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
放开随风,凌旭神色凝重地问:「妳以前有没有遇过薛承先?是不是被他或其它人作法驱赶过?」
「没有。」随风看他问得认真,也忍不住跟他一起严肃了起来。
凌旭仍是那样牢牢盯着她。
「那妳全身上下,有没有哪儿曾经受过伤、留下疤痕?」
这问题实在太逾矩了!随风红透一张粉脸,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往门口冲,一面怒斥:「你……乱问一通!不跟你说了!」
结果她一开门,就撞上倒霉的齐时。
一脸无辜的齐时被撞得后退两步,手上端着的热腾腾甜汤全泼在身上,烫得他的脸皱得跟包子一样,呼哈半天。
「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凌旭皱眉扬声。「打翻了什么?」
「大人交代要给姑娘喝的腊八粥,我到厨房去要他们弄热,结果还没喝到就打翻!」齐时苦着脸,一面抚着烫得红肿的手说:「还剩半罐,我回头再去端。」
「不……不用,你先去上点药。」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随风说。
「没关系,我这个人皮粗肉厚,烫一下不会有事。」为了逞英雄,齐时还甩甩手,递到随风面前。「妳看,只是有点红嘛!」
随风后退一步,坚持:「你……上点药!不然会疼死的!」
她的娇软嗓音微微发抖,刚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的凌旭听出来了。
然后,凌旭发现,他的衣角被随风扯住了。
小手抓得紧紧的。
「我说不碍事。随风姑娘妳等等,我去把剩下的腊八粥给妳端来。」齐时果然粗勇,一下子工夫就不觉得疼了,他很热切地说:「这粥好香,大人特地帮妳留的,妳非尝尝不可。」
说完,不顾随风显而易见的担忧,兴匆匆转身就走。
「妳怕什么?」凌旭低声问。「只是一碗热粥而已。」
「可是……那很痛的。」随风微弱地坚持。
「哪儿会!」
凌旭打死不承认自己喉咙底冒起的酸意是吃味,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随风不用这么关心齐时这傻大个儿吧?不过就是打翻了碗热汤,身怀武功的齐时,水里来火里去的,钢筋铁骨,有什么好担心?
「就会!」没想到随风抬起小脸,很认真地跟他争论起来。
「妳真是纸老虎,平常这么凶,到头来却发现妳什么都怕。」他调侃着,却忍不住伸臂把微微颤抖的人儿揽近。「不但怕我接密令,还怕烫、怕痛。」
「我才没有……」她在他怀里挣扎,羞窘交加。
凌旭笑道:「好,那些都不怕,可是就怕一样东西,我可绝对没冤枉妳。」
「什么东西嘛!」挣扎不开,她气呼呼地放弃,粉脸通红地任由他圈抱住。
「怕羞。」他低低的笑声在胸口震动。「真不怕的话,就乖乖别动。」
一晚上的心情起伏,确实需要一点温柔抚慰。他轻拥着佳人,倚靠门框,享受这一刻的祥静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