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这么会装!女儿若是跟这个娘相处久一点,迟早会被她教坏。
「对对对,曼宇、曼宇。」大汉呵呵笑。「安小子,既然你有客人,我晚一点再来找你抓虾,你们慢聊。」
安可仰翻个白眼,挥挥手送别大汉。
凌曼宇兴致盎然地目送管区大人离开。
「怎么着?你又惹着了汉叔,要被送去浸溪水了?」幸好现下天气正热,比他春末被浸两个小时的那一次幸运多了。
「不关妳事。」他没好气地回口。
大汉一定她就原形毕露,这女人幸灾乐祸兼脾气暴躁的真面目,只有他最清楚,连她的死党郎氏兄弟都一知半解。
肚子饿了,觅食去!
一走出户外,喧腾的热气几乎晒融了人。柏油路蒸出热腾腾的水气,在半空中形成一层氤氲的薄雾。他走到马路中央,社区巴士正在回车。他耐心等候,丝毫不受高温影响。
凌曼宇跟在他身后出来。
「喂,我跟安伯伯谈过了。」她闲聊似地开口。
「噢。」安可仰连多问一句都懒。
「你这个人真无趣,表现一下好奇会怎样?」
他重重叹口气。「我相信妳会非常主动地告知我。」
凌曼宇对他的背心皱皱眉。「安伯伯说,叫你忙完了闲事就早一点下山,事务所里有一堆工作在等着你。」
他这回连应都懒得应。
「你这男人也奇怪,明明志不在此,何不老实跟安伯伯讲?」凌曼宇续道。
巴士回好车,停在对面的站牌前。安可仰对司机老吴挥挥手,完成下半段的马路穿越之旅。
凌曼宇跟在他身后碎碎念。「你倒是说话呀!你自己不出点意见,我们旁边的人怎么帮腔?其实我不解很久了。你从小到大就不是那种听话的乖乖牌,独独念法律。考执照、当律师这些事全听安伯伯安排,你到底在想什么?」
宽广的背陡然站定。
「就说我被我自己的承诺绑死了便是。」安可仰莫测高深的眼神让人难解。
「什么承诺?」凌曼宇看他又举步,立刻再巴上去。
他头也不回。「我曾经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捅了个楼子之后,立下一个愚蠢的不平等条约,这就叫现世报。」
凌曼宇呆怔半晌。他这辈子捅的大楼子只有一个。
「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我的事才去念那捞什子的法律学位!」她扬声问。
安可仰迅速回她一瞥,继续往赵妈妈的清粥小菜迈进。
凌曼宇追上来。
「太可笑了!那都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我们女儿都这么大……」
「闭嘴!」他龇牙咧嘴。
凌曼宇光火地拉住他。「我是说真的,我不想为你的未来负责,也不要你为我的未来做任何牺牲。如果你们的约定与我有关的话,我要求解约!」
「约定人是我和我老头,没有妳的份,抗议驳回!」
清粥店居然在整修?他叹口气,走回大街上,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填饱肚子,老王的牛肉面他已经吃厌了。
凌曼宇不得不再跟着他走出来。
让太阳烤一烤她那身过度白细的肌肤,对她只有好处,所以安可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女儿或许是你的责任,但我不是。」她坚持。
安可仰戳戳她的胸口,不才甩啥男女授受不亲的屁话。「大小姐,那个老头子喜欢看我在他的事务所里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我就陪他玩!反正每年贡献三个多月的时间对我不是什么难事,更不会干扰到我的『正业』。至于妳,无论妳喜欢与否,妳们两个早就是我的责任了。所以妳们如果过得好,我会替妳们拍拍手庆幸;妳们如果过得不好,那个亏待妳们的家伙就得面对我,这样清楚了吗?」
凌曼宇呆呆凝视他。
讨厌!这男人老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让人家觉得很……感动!
如果他的表情别这么狰狞,再心甘情愿一点就好了。
「随便你。」她不自在地变换一下站姿。「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经纪公司已经稳定了,经济状况还过得去,所以你不必每个月汇那么多钱给我。」
「那是给丫头的生活费,多余的部分妳帮她存着,以后她出国念书用得到。」如果宝贝女儿肯出国念书的话。
「还有,安伯伯要我见到你之后顺便转告,有空带个新女朋友回家,你也该『再度』安定下来了。」
安可仰仰望苍天,期待来个青天霹雳或什么的,但老天爷显然决定今天不是个取人性命的好天气。
他放弃了,低头凝视父亲大人的传声筒。
「我看我回去当全职律师好了,要死干脆死得彻底一点。」
「这么痛苦?可是,就我所听见的,找个新对象对你似乎不是太困难的事呢!」凌曼宇的嘴角突然浮现一抹淡淡的淘气。
她狡猾的眼神跟女儿使坏的时候一模一样。安可仰头皮发麻。
「以一个进村子里不到半天的人而言,妳听见的马路消息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事实上,这是当事人亲口的证词,一点都不『马路』。」她负起双手,悠然往前走。
「那我倒想听听看妳的消息来源了。」安可仰瞇起眼睛,轮到他跟在她后头。
她回头瞄孩子的爹一眼。「据说某个男人偷吻了村子里的俏护士。」
「医生!」他直觉更正,想想又不对劲。「慢着,妳是说,这是梁千絮亲口告诉妳的?」
「嗯哼,大声又清楚。」她无辜地耸耸肩,继续往前走。「然后,我无法避免地想到了你的人生经历。」
他神色不善地瞄向医务所,恰巧梁千絮拿几个空纸箱出来资源回收,两人的眼光遥遥对上。
「我又有什么鬼人生经历了?」他回头质问。
「你后来交的女朋友个个性感绝伦,床上技术一流不说,爱情观比你还偏狭,一讲到结婚,躲得比你更快,这是你现在还安然无事的原因。」凌曼宇的笑容开怀得让人想拿块蛋糕糊下去。
「这年头找志同道合的女伴也有罪?」
梁千絮磨磨蹭蹭地,渐渐接近他们。
X的!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吻而已,她在胡乱宣传些什么?他心情益发恶劣。
「当然不是罪,然而,我无可避免地注意到一个巧合。」她悬疑性地顿住。「那就是,凡是被你遇上的良家妇女,不幸又染指过的话,结果几乎都会出事。」
「就我所知,那些良家妇女都还活得好好的,既没得爱滋,也没得性病。」他咬牙狠笑。
凌曼宇不理他,自顾自地数手指头。
「我想想看,目前好象只有两个例子。第一个,很不幸的,就是小女子,结果年轻不懂事的我被你搞大肚子。」
「有没有听过一个巴掌拍不响?」
凌曼宇假装没听见。
「第二个则是你可怜的前妻,她叫什么名字?香云是吧?她更惨,甚至被你娶回家。」她火上添油地啧啧两声。「唉,你跟良家妇女犯冲啊!」
「这场演说有任何重点吗?太阳越来越大了。」
她露齿而笑。「我只是恰好注意到,那位可爱的俏医生,看起来也非常『良家妇女』。」
安可仰沉默了一会儿。
凌曼宇一点也不急。呵,原来捻狮子的胡须这么有趣!这个世界上,若有任何事可以列入安可仰的要害排行榜,那么「结婚」绝对是第一且唯一的上榜者。
虽然她不知道当年他为何会娶香云,两个人婚姻关系冷淡却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女儿从中作梗,这场婚姻维持不到两年就结束了。一如惯例,他又多了个付赡养费的对象。从此以后,不,或许是在此之前,总之,安可仰从来不隐藏他对「婚姻」的深恶痛绝。
啊!她真想看花花公子再栽倒一次,会是怎生模样呢!
安可仰蓦地笑了。
白灿的牙映着金铜色的皮肤,即使已经看惯了俊男美女的凌曼宇,也不禁暗赏他的美色。
「或许我和那个小八股对吻的定义不同吧。」他耸了耸肩,笑容益发性感迷人。「对我而言,嘴唇碰一下嘴唇的动作顶多叫做『啄』而已。真正的吻,应该是这样的!」
凌曼宇哽了一下,猛然被他拖进怀里。
然后,他当着对街那个小医师的面,给女儿的妈一个结结实实的法国式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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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多、情!
安可仰亲口说的,甚至亲自示范何谓真正的「吻」,换句话说,他们两人那天夜里的「接触」什么也不是。
严格说来,他们之间也确实不算有过什么。她并非没交过男朋友,比起恋爱过程的种种,那个纯情的贴唇一触确实浅淡到不值一提。
她对安可仰只是有一些「奇怪」的感觉而已,例如迷惑,好奇,不安,信赖……和一点点心动。
最后那个部分只是月光的关系。她说服自己。
月光太美,就是会让人想东想西。像现在,回到大白天里,可不就啥事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