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妳妹子爱上了他,要跟他私奔。」
「什么?」她一愣,「施施要跟庄康私奔?」
「恐怕已经走远了。」殷飞龙指了指空空的房间,又指了指寂静的楼下。
「那么夜明珠呢?」
「信中不是说了吗,『您嘱托之事,妹子无能为力』,意思就是说--她不会再帮我们偷宝物了。」
「啊--」曲安安这时才像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尖声惊叫,叫声犀利,足以震破房顶,「施施怎么会这样对我?!这一封信是假的,假的!」
「如果妳认为这字迹不像,那么就算它是假的吧。」殷飞龙捂住耳朵。
「呜……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尖叫渐低,变成哽咽,「我从小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抚养成人……辛辛苦苦维持客栈,就是为了攒些嫁妆,日后好让她找个好人家……她怎么可以跟一个才认识两天的男人私奔?她怎么对得起我!」
豆大的泪珠从她双眸中滴出,一向顽强的她从未如此楚楚可怜,彷佛孤独的小女孩般,身子瑟瑟发抖,除了哭也还是哭。
殷飞龙忽然心头一软,大掌意欲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但顾及男女授受不亲,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
「呜……她太没良心了……一封诀别信也不写长一点,就那么潦潦数行,弄得我莫名其妙,还被人家看笑话……」
她愈哭愈伤心,彷佛承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两腿忽然一软,摇摇晃晃就要晕倒。
「小心!」殷飞龙立刻上前扶住她。
曲安安向前一扑,顺势扑进了这个男人的怀里,
「如果别人背叛我,倒也罢了,可她是我的亲妹子呀!我哪里对不起她?呜……真不想活了!」
曲安安猛烈地捶打着他的胸口,彷佛在发泄心中怨忿,而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一股同情心,竟也不退避,任由雨点般的拳头折磨着他。
「你……你肯定觉得我跟她是一伙的,演了这场戏来骗你吧?」她忽然抬起头,双眸晶亮凄然地望着他。
「怎么会呢?」殷飞龙听见自己温柔地回答,「我相信妳。」
「真的吗?你在骗我吧?」她吸着鼻子,小嘴嘟着,不再似乎日那个冷静从容的大姊大,顷刻之间,彷佛变成了天真的小女孩,倾诉着自己的委屈。
「我从来不骗人!」他觉得自己忽然有片刻失神,当他凝望着她那晶莹的红唇时……
「你骗人,你现在心里肯定还在怀疑我!」曲安安皱着小脸,摇头不信。
「我说没骗就没骗!」一股燥热自他体内窜起,逼得他嚷起来。
「呜……这么凶,就是表示你在怀疑我……」她抽动着肩膀,忽然捂住心口,身子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曲掌柜,妳怎么了?」殷飞龙不由得一惊。
「我……我老毛病犯了……心口疼,好疼……」她脸色苍白,咬紧嘴唇,几乎要昏死过去。
「大夫!快去请大夫!」他只觉得心中焦急万分,回头冲着魏子大嚷。
「不用请大夫……药、药在我房间的柜子里……」曲安安拚尽全力似的朝着隔壁一指,随后两眼一闭,真的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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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飞龙知道除了曲施施以外,曲家还有另外一个妹妹,只不过这个妹妹颇为神秘,开店十年,从无外人见过她的样貌,大伙儿只知道她有一手好厨艺,客人吃的每一道菜,都出自她的锅铲之下。除此之外呢?再没人能回答。
曾经有好事者想摸到后屋一探究竟,却被她的两个姊姊巧妙地拦截了下来,无获而返。自此,这个小妹便成为了一个有趣的谜语,被谈论着、猜测着,却不知哪天这个谜语才会被破解。
这会儿,客栈里发生了重大变故,掌柜的病倒了,跑堂的跟人私奔了,可奇怪的是,这个妹妹却始终没有露面。
殷飞龙决定亲自把这个谜语解开,并非出于好奇,而是因为在赶路之前他得确定有人照顾曲安安,这样自己才能走得放心。
透过二楼的窗子,他发现厨房的烟囱正冒出一阵轻烟。他想,曲家三姑娘此刻应该在厨房吧?如果她是这儿掌勺的话。
顾不得细想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便大步朝那轻烟阵阵的地方走去。
与前院的冷清空旷不同,此刻的厨房竟一派忙碌,洗菜的丫头,杀鸡的小厮进进出出,彷佛这儿是一个独立的天地,不受外界任何干扰。
「将鸡洗净,自背部剖开,再横切三刀,鸡腹朝上放入炖钵,铺上火腿、香菇,盛入米酒、丁香,加盖封严,小火清蒸……」一个清甜的声音朗朗的从里面传来。
殷飞龙正想入内,却被一个丫头拦住去路。
「喂,你哪儿来的?没有我家小姐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那丫头恶狠狠地说。
「在下殷飞龙,求见曲家三姑娘。」他只好抱拳还礼道。
「原来是殷寨王!」那清甜的声音再度传来,「小燕,不得无礼,快请殷寨主进来!」
那丫头顿时换上恭恭敬敬的表情,为他推开了厨房的门。
门内雄是做菜的地方,却收拾得极整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坐在屋子中央,梳着乌黑亮泽的双环发髻,穿着红菱衫子,一双晶亮的大眼睛透着笑意,活似年画上灵动活泼的人物。
她见了殷飞龙并不起身相迎,只点了点头。
「殷寨主不要见怪,」她坦然道,「我自幼残疾,双腿不便,所以失礼之处,还请您原谅。」
残疾?
他不由得一怔,盯着她的腿。
「呵,您也不必用这样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女孩又笑,「我并非站不起来,也并非走不了路,而是因为这双腿一只长、一只短,所以行动有些不便。唉,这是天生的,没办法。」
「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微微感叹。
「所以姊姊们都不让我到外面去,怕别人笑话。我平常就在这后院吃、在这后院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统统都不知道,像个傻瓜一样。」
怕别人笑话?是怕别人欺负才对吧!
身为女子,活在这世上已不容易,身为一个有残疾的女子,活在这世上就更不简单了,所以曲安安和曲施施才拚尽全力不让人们知道小妹双腿不便的事,以免「姊妹坡」陷入江湖纷争的时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曲三姑娘……」殷飞龙犹豫着开口,尽量不让这个女孩受到太大的打击,「妳家的客栈出了点事……」
「什么事?」她睁着无邪的大眼睛。
「妳还是亲自到前院去看看吧!」
「可现在是我做饭的时间,我哪儿也不去。」她摇摇头,「不论出了什么事,您在这儿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妳大姊她……晕倒了。」
「呃?」她一脸茫然,「大姊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忽然晕倒呢?」
「因为妳二姊跟人私奔,所以妳大姊一气之下就病倒了。」他万般无奈地道出残酷的事实。
「私奔?」小女孩对这个词迷惑不解,「什么叫私奔?」
「私奔就是……」完了,这叫他如何解释?「就是妳二姊跟一个男人离开这里,永远也不回来了。」
「怪不得二姊今天没有来为我梳头,」她恍然大悟,「原来是私奔去了,可她为什么永远也不回来了?」
「因为怕妳大姊会责怪她。」
「呵呵,」那丫头竟然笑了,「大姊不会责怪二姊的,从小到大,无论我们做错了什么,大姊都没责怪过我们,所以我二姊肯定会回来的。」
「可这一次不一样,曲三姑娘妳……」
「殷寨主放心好了,我不比你了解我的姊姊吗?」她挥挥手,彷佛轻松地解决一个麻烦般,「对了,你叫我纱纱就行了,姊姊们都这样叫我,你也应该这样叫。」
「殷某不敢如此无礼。」凭什么他也「应该」这样叫,他又不是她家里的人。
「你将来会是我的姊夫,叫我的名字怎么算是无礼呢?」她眨眨眼反问。
「姊夫?」殷飞龙一惊,「曲三姑娘,妳不要开玩笑了。」
「嘻嘻,我姊姊暗恋你多年了,她很有手段,一定会把你变成我姊夫的,你等着瞧吧!」曲纱纱很肯定地道,「要不要跟我打赌?」
暗恋他多年了?他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曲三姑娘,妳确定妳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姓殷名飞龙,黑禹山寨主,是你没有错吧?」曲纱纱摇头晃脑,「大姊天天跟我们提起你呢,她暗恋你的事在我们姊妹坡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大家都知道,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找个丫鬟来问间!」
「可我跟令姊以前不认识呀!」他愈来愈不懂。
「认识的,认识的,」她大力点头,「只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而已。」
「什么时候?」他努力地回想,可对于曲安安那张脸却一点印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