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曾在大门前看过金将毅,头一次见到他,她便知道他是个极为奇特的人了。他的头发是比所有人还浅的褐色,五官也此其它人还要立体,跟弟弟金由希正常东方人的发色五官有着差异。
童爷爷曾说他的孙子是混血儿,不过她不太了解混血儿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看到他的人时,心脏常不由自主的卜通直跳。
妈妈说金将毅的母亲是英国人,生下他后便和他父亲离婚了,后来他父亲带着刚满月的他回日本后又娶了第二个太太,所以两个兄弟才会长得不一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如何克服紧张开口跟他们说第一句话才重要。
陈雅儿下放手,硬是将发夹抓得牢牢的。
「我看得出来,别忘了我的眼睛是天下无敌!」开玩笑,考试都靠她这双眼的。「我这是帮妳制造机会,他们把发夹拿来还妳时,妳就可以跟他们说话了呀!」瞧,这计策多妙。
「不要闹了。」阮玉蛮死命抱住她不让她丢。「我根本就不敢跟他们讲话,再说,他们也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发夹是我的嘛!」
陈雅儿想了想,倏地放下手。
阮玉蛮以为她打消了这大胆的念头,松口气之余也松开了她的臂膀。
「妳说的也有道理。」陈雅儿眼睛往书桌一瞄,拿起她的自动铅笔,紧接着扯下她辫子上的发束,将发夹与自动铅笔用发束捆起来,然后在她纳闷注视之际,飞快的将手里的东西扔出窗外。
被发束捆起的发夹与自动铅笔飞过短暂的阳光后,摔进对面窗户洞开的房间里。
阮玉蛮呆瞪着窗外,脑子里想的不是对面的兄弟会不会拿发夹跟发束来还她,而是没了那一百零一支自动铅笔,她明天要怎么上课?
陈雅儿自然不知她的烦恼,还得意扬扬的拍着手。
「现在多了妳那支印有凯蒂猫的自动铅笔还有发束,就算他们再笨也该明白那是妳的东西了吧!」
阮玉蛮无力的跌坐进椅子里。「我只有那一支自动铅笔,明天上课怎么写字?」爸爸一定不会相信笔弄丢了这种谎言的,说坏了也不行,爸爸会要她拿笔给他修理的,妈妈更别提了,她也是要跟爸爸拿钱的……
一时间,她只觉走投无路,倏地拿下眼镜,趴在桌上低低啜泣起来。
陈雅儿不以为意的拍拍她的肩膀。
「放心!自动铅笔而已嘛,我借妳就好了呀,等他们把东西还妳以后,妳再还我就行了。」
阮玉蛮抬起头来,泪痕未干的小脸上透出希望。「真的?」
「当然呀,我哪一次骗过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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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房间里,窗口下,金将毅与金由希两兄弟就蹲坐在那里,双双盯着书桌下的「飞来物」,想去捡又怕被对面的发现。
他们本来在窗前好奇的观望阮玉蛮房间单调的摆设,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后便立刻缩回窗户下。阮玉蛮担心他们会听到她们的谈话实属多余,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已经都听得一字不漏了。
平常他们只蹲一、两分钟就会故作刚回来的模样坐回计算机桌前,没想到今天会蹲那么久,都是因为她带了个好奇心重又爱恶作剧的同学回来的缘故。
「哥,她朋友说她喜欢我们是不是真的?」金由希用日文小声的问道。他的中文不太好,所以无法确定。哥哥比他大一岁,中文也比他好多了。
刚满十二岁的金将毅那双银灰色的眼眸瞄了弟弟一眼。「应该是吧。」他吶吶的回答,脸部有些发烫。
金由希双目发亮,高兴的说:「那我们可以找她一起玩!我们这段时间都没交到朋友,她喜欢我们的话应该会愿意跟我们做朋友,对不对?」
呀!飞来物,等他把东西拿去还她后就拜托她跟他们做朋友。这么想着,于是他朝书桌的方向爬去。
他才一移动,马上就被金将毅给拉了回来。
「哥?」金由希一脸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金将毅就是不想让弟弟先碰到发夹。
「她们还在看,你现在爬过去捡的话不就被发现了吗?要是她知道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偷听她们说话,还会跟我们做朋友吗?」他小声的训斥道。
金由希崇拜的看着哥哥,「哥,你好聪明呀,我都没想到,那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再等三分钟。」金将毅直看着那支红色的细长发夹,他见她夹在头发上过。
「那等一下我把东西拿去隔壁还她。」然后跟她做朋友。金由希恨不得三分钟快点过。
「不行!」金将毅一口否决,又惹来弟弟困惑的目光。
「为什么?」
「因为……她听不懂日文,你的中文又不好,所以还是我去还。」他终于找到好理由。
「那我跟你一起去。」金由希不放弃。
「好吧!发夹跟自动铅笔由我还,你就还发束好了。」金将毅分派任务,「我们不能直接还给她,就说这东西是在我们房里捡到的,问是不是她的,她如果说是,我们就说可能是她那两个弟弟丢到我们房间的,反正她那两个弟弟很皮--」
「嗯,我不喜欢她的弟弟。」金由希插嘴着点头附和,
「她如果说不是,那我们就说送给她,然后再问可不可以跟她交个朋友,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金将毅对她的反应有些担心。
金由希一向乐观。「嗯,她不会拒绝的。」
金将毅搂过弟弟的肩,呼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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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阮玉蛮上完暑期辅导课回家后,发现自己的自动铅笔已好端端的躺在客厅的小矮桌上,她立刻放下书包跑了出去。
到隔壁发现童爷爷家的灯是关着的,她又跑回家里,抓起桌上的笔跑进厨房。
「妈,我的自动铅笔怎么会在客厅的桌上?」她气喘吁吁的问正在煮晚餐的妈妈。
阮妈妈头也不回的说:「那真的是妳的呀!是童爷爷的孙子拿过来的,他说是妳的,我就收下来了。不过妳的笔怎么会在童爷爷的孙子那里?妳什么时候借他的?」她将煎鱼铲进盘子里,边走出厨房边问。
阮玉蛮跟在妈妈后头,「只有笔吗?没有别的了。」她的发夹呢?
阮妈妈将煎鱼放到矮几上,回身皱眉看女儿。
「还有别的?」她摆摆手走进厨房。「不管妳又借他什么,得明年才要得回来了,中午吃过饭后妳童爷爷,童奶奶就送两个孙子去坐飞机了,那小的还不愿意走,一直哭。」她打开瓦斯炉,将切好的高丽菜丢进炒菜锅里。
阮玉蛮闻言僵在厨房门口,「他们走了?回日本了?」怎么会?暑假明明还有一个月呀!
「是呀!」阮妈妈边炒边说。「好像是他们爸爸要他们回去的,反正他们明年还会再来,要是妳那东西不重要的话,明年再跟他们要就好了。好了,先上去念书,吃饭时我再叫妳下来,妳要认真点,上国中后才不会跟不上人家……」
听完母亲叨念,回客厅拿起书包,阮玉蛮脚步沉重的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站在敞开的窗户前望着对面紧闭的窗户,一阵波浪似的失望惆怅在体内四处蔓延,将她整个人淹没,而那已微微开启的少女情怀就像对面的窗户一样,无声无息的关了起来。
第一章
纽约 曼哈顿大饭店
水泽步穿着名设计师凡赛斯为饭店老板友情设计的主管套装,黑色长发在脑后挽成干净利落的髻,手里紧捏着一张邀请函在饭店走廊上疾走着,偶尔遇到饭店客人才会缓下脚步,原本已堆满笑容的嘴会说声,「您好,希望您有个美好的一日。」等客人走开一段距离后,她才又开始举步疾走,脸上的笑意依然不减,手里的邀请函也捉得更紧了。
到了走廊底端,她打开一扇上头贴着「非员工勿近」告示牌的门,进入后反手关上。里头几十个员工正在处理整栋大饭店一百六十八间客房的必备用品,有大小浴巾、毛巾、擦手巾,浴袍、床单、被褥等等。
水泽步在忙得不可开交的员工之间寻找着,当她看见阮玉蛮时,眼睛为之一亮,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
找她并不难,因为她身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米白色套装外还套了件鲜黄色的围裙,在一堆身着白制服的员工与床单毛巾间,辨认度百分之百,她轻而易举的就将她从里头给抓出来,拉着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往门口带。阮玉蛮连忙放下手里的床单,向洗衣机旁的老妇人歉然的挥挥手后,半推半就的让她拉出洗衣房。
「乔治说过了,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别忘了我们是客房主管助理,并末身兼洗衣妇,妳实在不应该老是往这里跑。」一关上门,水泽步马上不以为然的训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