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芸舫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给抽干了,她仿如干瘪萎凋的玫瑰,完全没了生命气息……
手机从掌心滑落下坠,她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虚弱得禁不起一点风吹,她惊吓得全身发抖、摇摇欲坠……
晕眩之后,她失去重心的身体突往侧边一歪,整个人倾倒不起。
「芸舫?妳怎么了?妳……妳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齐娴君看她大口喘气,话也说不出来,几乎是休克昏厥的状态,一时间也慌了手脚。「芸舫……芸舫!妳醒醒!不要这样嘛……天大的事情都可以解决的啊!」
齐娴君不断拍打她的脸庞,见她怎么都不醒,几乎吓得脱口喊救命。
还好是在医院里,经过的护理人员发现她不对劲,赶忙将她送进急诊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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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在急诊室里悠悠醒转,虚弱无力的程芸舫恍然以为置身地狱。
娴君想必累极了先回家歇息,若寒为了走失孩子焦头烂额,或许还生她的气,根本不可能在身边守候──
于是,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夜。
一股无助无依的脆弱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她胸口猛地一窒,感觉好心痛、好心痛……
痛到极致却无力停止这份疼痛──她哭不出泪了,只能大口大口叹气。
好奇怪啊,才那么眨眼的瞬间,天地都不一样了……
多么的诡谲的人生,美丽幸福好短暂,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美好人生已风云变色──才不多久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和若寒、谦谦一辈子一起过下去的幸福人生,而今──恐怕是不可能实现的痴心妄想了吧?
孩子一向是梁若寒最主要的精神支柱,而她竟然把孩子给弄丢了!这辈子他能原谅自己吗?不管孩子找不找得到,他能从这段痛苦记忆中复原吗?
答案非常明白,程芸舫的泪无声无息滴落不止,她想着谦谦可爱的笑容,失落的情绪绑架了她,也淹没她在无止无尽的悲愁哀伤之中……
哀伤到极致,她突然想到手术中的母亲──天啊!她禁不起再失去什么了!顾不得身体尚虚弱的她即刻从病床上惊跳而起,急忙地冲到加护病房问清了母亲的状况。
「程小姐,妳放心。初步的状况都还稳定,再观察几天,应该可以回到一般病房去。倒是妳自己要多注意,精神压力太大,身体有点负担不了,应该要多休息才是。」
「哦。谢谢,我会小心的。」她苦笑回道。
「程小姐,急诊室按程序会帮病患做基本的身体检查,记得去看看自己的报告哦。妳那么年轻却那么虚弱,真的要好好注意哦!不然啊,妳的男朋友──梁医师会心疼的。」
护理站的小姐知道她当前的身分,难免要多点巴结。只是,此时的程芸舫听不得「男朋友」三个字──
发生这件事,若寒不可能再是她的男朋友了!
或许,他们之间的缘分,只能这么短暂……时候到了,再舍不得也没救呵……
情绪失落让她心慌。
纵使身体还很虚弱,程芸舫怎么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医院里,于是她勉强拖着步伐走出去,她想走一走、透透气。好好想一想,明天以后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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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最不怕寂寞的地方,应是愈夜愈美丽的夜店酒吧。
失了心的梁若寒不想回家,他摇晃着手中的水晶红酒杯,起风的午夜,独坐在来客已然稀稀落落的LOUNGE BAR。
大半天在警察局奔走,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四处打探谦谦的消息,一天的奔走耗光了全身的体力,他像是快烧到尽头的蜡烛,只剩最后一点奄奄的气息。
谦谦绝对不是被不相干的陌生人带走的──梁若寒心里很清楚。
想也知道,几度来呛声的谢秋菱得不到她要的,最后耐不住性子,终于使出了狠招。
梁若寒确定带走孩子的绝对非谢秋菱莫属!只是,他还没想明白──是谁提供的线索?倘若没有正确的信息,岂能骗得过管理严格的幼儿园园方,让她大摇大摆地把孩子带走?
一整个晚上,他反反复覆斟酌思量,怎么想都是最亲近的程芸舫涉嫌重大,她了解所有的细节,包括孩子一天的作息及幼儿园方面的管理规则……
然而,梁若寒最揪心、最挣扎的是──他怎么也不愿相信,像芸舫那样单纯善良的女孩,他一直以来掏心挖肺、真诚以待的对象,怎么可能背叛自己?何况,她有什么理由呢?
撇开感情因素不说,重病在床的母亲一直还得仰赖他安排医院里特殊关系的照顾,她可能放弃自己的母亲吗?
满脑子纷乱无章的猜臆,担心孩子安危闷了一肚子忧虑,梁若寒直觉强大的压力逼得他快疯掉!除了报警,他不知道如何追出真相,甚至连见芸舫一面的勇气也没有……他害怕,他怕事情真的与芸舫有关,若真如此,深深堆积的感情怎么办?他已经付出的心怎么收回?
夜色愈来愈深,纷闹的酒吧渐渐失去鼎沸人声,归于安静……
茫茫然灌下今夜不知是第几杯酒,恍惚中,他眼帘闯进一抹熟悉的纤纤倩影,很熟很熟的身形,很熟很热的优美侧脸……
微醺的梁若寒瞇起眼睛,认真仔细打量灯影下摇曳的长发美女──
「长、长岛冰茶……」女子苍白着脸庞,困难地发出声音点了酒,听到她甜软的声音,梁若寒马上可以确定了。
「等一下,妳还在生病,不能喝这个──」勉力举起蹒跚步伐,他赶在程芸舫举杯前,抢下她手中的酒杯。「它虽然名叫『茶』,实际上却是酒,而且还算满烈的酒──妳身体很虚,不能喝。」
「啊!是你──你──这么晚了……为什么……」程芸舫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离开医院后,她一个人在街头游荡许久,好不容易找到这家没打烊的店歇脚,她只是走累了想休息一下,所以压根儿也没想到,会在随意歇脚的地方碰到最不敢见的人……
感受他眼底射出的冷厉寒光,程芸舫突然一阵心寒,很想调头转身走人──
对他,她此刻带着深深的愧疚,因为谦谦失踪是自己的疏忽;另一方面,梁若寒对送急诊室的自己不闻不问,也让她脆弱的心委实受伤淌血。
难道,在他生命中她的地位完全不重要?她的性命的安危不值他一哂?
「哼,妳还敢问我?不太对吧……」梁若寒直接把那杯从她面前抢来的酒猛然灌下,凄凄然道:「小姐……这话应该是我问妳才对吧?现在这么晚了,照理妳应该在医院休息,要不也应该在家里──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乱晃?」
「呜……若寒!我……我……」她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响应的只有眼泪。「我对不起你……谦谦他──都是我不好!」
「哎,冷静点──这是别人的地方。」他淡然以对,话说得不多,只顾拼命喝酒。
「若寒,我真该死!我好担心谦谦……好害怕、好难过……」
她的泪更加速落下,当她见到梁若寒形销骨立的憔悴,好不容易暂歇的泪,再次不能控制地决堤崩溃……
「哎……别哭了。现在哭有用吗?孩子到现在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梁若寒的语气淡淡地,没有责难的成分,却像利刀般血淋淋割着她的心──
自孩子被带走之后,梁若寒展露出超乎想象的冷静理智。因为他深知始作俑者确是谢秋菱无疑,孩子生母为了要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就算这次不被她带走,下一次还不知她会出什么怪招!
追究问题的症结,还是得从谢秋菱身上下手,寻求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能真正解决问题。梁若寒虽然心疼孩子吃这个苦头,但他宁愿把压力往自己身上扛,也不愿见芸舫再受折磨。
她也苦啊,见她落不止的眼泪,他的心好疼、好酸……
「若寒!你骂我吧,随便你骂我、打我、一辈子恨我都没关系!都怪我一听到我妈病危的消息就急昏头了,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背负很深很深的自责与压力,程芸舫虚弱地哭泣不已。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我知道妳难受,事情都发生了,我也不好过……」梁若寒说着又灌下一大口酒,他的眼眶湿润,看得她好心痛。
「若寒,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对不对?我们没有以后了对不对?我不配再过那么幸福的日子,对不对?」她一句又一句地质疑。
「别这样……芸舫。」他纠结的眉峰不曾舒解过,没有给她正面的答复。
「呜……」她哀泣着倒入他的怀中,无限蔓延的绝望将她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