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妳那么在意别人家的孩子疼不疼,把谦谦还给我──我自己教他!」怒火攻心的梁若寒已失去理智,也不管说错话是什么后果,只一味心疼挨罚的儿子。
「喂!你──你真的很不讲理耶!就算疼孩子,也不能这样宠,你会害死他的啦!」浑身发抖地坐在椅子上,程芸舫被他堵到无话可说,感觉自己气到快要爆炸了。
「妳听着,程小姐──不管妳讲的是哪里来的教育大道理,反正,妳动了我儿子就是不对!以后──不准妳再动他一下,否则别怪我不讲人情!」
「大医生,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不趁孩子小的时候教育他,难道等他长大了杀人放火再来教吗?怕你到时候只有探监的份儿!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一口气忍不下去,程芸舫怒火直攻,硬把丑话冲在前面。
「妳──妳敢?!妳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我们梁家?」
梁若寒忿恨难消,伸出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妳有没有搞清楚自己是谁?假戏做久了,还当真以为在这个家可以由着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妳是我花钱请的──」
「对!没错!谢谢你的提醒!我一直很清楚自己所在的位子。」她霍地从椅子上跃起,自尊狠狠被羞辱的伤害,剧痛在心底。「你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不尊重别人,可以随便对人颐指气使──如果你认为我不够称职,我无所谓,想要怎样随便你……你的钱,我还给你总可以吧!」
「好!算妳有气魄……我梁若寒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人来带我的谦谦──」
没遇过这么硬脾气的女孩子,梁若寒在气头上,忘记了当初千辛万苦为爱儿挑选「代理母亲」的苦心,一句狠话撂下去简直让两人都没有台阶可下。
「你──你真的是……可恶!我现在就走!」
他的决断令程芸舫十分意外,当下没有转圜余地,纵然心中还千回百转,特别是那个逐渐培养出深厚感情的「儿子」,不是一时半刻说放就能放的啊……
「哇──哇……」
当两个大人争得不可开交,嗓门愈喊愈大声的时候,门外突然传出孩童凄厉的哭喊声──
「呜……呜……我不要!呜……不要啊!妈妈──妳不要走!哇!」
「谦谦?你?你……怎么醒了?」梁若寒一个箭步冲过去搂住孩子。「乖!别哭啊!爸爸抱你回房间睡觉好吗?」
「呜……不要!我不要睡!我怕妈咪会不见了……」梁佑谦伏在父亲的肩头,哭得伤心欲绝。
「乖──妈咪、妈咪没有要走啊……」女人柔软的心肠完全融化在孩子哭泣的肝肠寸断中,程芸舫知道这孩子内心的恐惧,心疼得眼眶泛红。
「有!你们吵架──呜……爸爸跟妈妈吵架,妈咪就会不见了……」他继续号啕大哭,紧紧抓住父亲的脖子。「呜……爸爸……你不要再骂妈咪了。我以后会很乖……」
两个大人听到孩子说出这么感性贴心的话,顿时心都碎了。
第六章
梁若寒心疼的眸光盯住儿子,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床边,一再对孩子保证,他的妈咪绝对不会离开。
「谦谦乖哦……乖宝宝赶快睡觉,妈咪明天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甜甜圈──」
尽管已哭肿了眼睛,小佑谦仍然不放心闭上眼,他还处在强烈的恐惧当中。
「呜……不要!大人最会骗人了……」
程芸舫依靠在梁若寒身侧,两人俨然如一对慈爱的父母亲,紧紧护卫他们的孩子。
看到孩子伤心,程芸舫感觉得出梁若寒非常懊恼心痛,而她自己也十分不舍和难过。
哎,大人为了口舌之争,一时的意气用事,给孩子带来的负面影响超乎想象,程芸舫内心生起深切的歉意,她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感情如此敏感而脆弱。
「乖宝宝,妈咪绝对不会骗你的。」她不舍地哄着梁佑谦,以温柔的眼神说服孩子。「听话哦,你现在闭上眼睛,咻一下天就亮了,妈咪一定在你面前,绝对不会不见的。」
「好了,好了──谦谦乖……现在好晚啰,赶快睡觉好不好?再不闭上眼睛,爸爸要生气啰……」梁若寒从没有这般大费周章地哄过孩子,心里虽然难过不舍,理性上却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忙碌了一整天,谁不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何况,他还计划着要单独与芸舫谈一谈。今天出了这个大麻烦已经够折腾了,他们得再好好地密切「套招」一番,免得机灵的小子又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难保他不再搞出更多的事端!
「好。妈咪,等我睡醒了,我们去买甜甜圈──」小佑谦终于愿意「休战」,在闭上肿得像核桃般的大眼睛前,还不忘记向大人索讨承诺。
「对嘛!乖乖睡觉才是好宝宝。」看到儿子总算愿意闭眼睡觉,梁若寒彷如刀割的痛感慢慢退去。
「爸爸亲亲,晚安。」梁佑谦看到父亲慈蔼可亲的笑容,开心地勾着梁若寒的脖子撒娇。「妈咪也晚安……小孩子不可以吵架,大人也不可以──」
「对啊,宝宝真聪明。」
程芸舫甜蜜地在破涕为笑的小恶魔颊边亲吻。「宝宝睡觉,妈咪也带爸爸去睡觉──」小孩子总要看父母亲和谐愉快才有安全感,她了解孩子的心理,离开孩子房前便自然地勾起梁若寒的臂膀,温柔地道:「妈咪听你的话带爸爸去睡觉,宝宝也快睡哦……」
这温馨浪漫的一幕,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们是血缘相连的一家人!
因为,连梁若寒自己都差不多被眼前的情境催眠,几乎打从心底认为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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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两人的交谈不小心太激动而惊醒孩子,程芸舫坚持把主卧室的房门紧紧关上。
「梁院长,真对不起,我不该一点儿不顺心就嚷着要走──吓到孩子,也造成你的困扰,真不好意思……」她微红着脸庞,为了自己的鲁莽而道歉。
「呵──其实,我也有错,既然聘了妳来带孩子,就应该尊重妳管教孩子的方式,毕竟妳的专长在这里,而且妳扮演着孩子的母亲,我不该让孩子对妳的权威质疑。」破天荒地,一向自视甚高的梁若寒竟会向女人道歉?!
「没想到,孩子会吓成这样子──哎,『一夜间不见了妈咪』这件事,对他而言简直比世界末日还恐怖啊……」
想到方才哭得肝肠寸断的小恶魔,程芸舫还在心疼不已,反而没发现梁若寒的眼眸一直瞬也不瞬地盯住她瞧──
「在孩子简单的认知里,妳就是他最亲的妈咪,佑谦已经太依赖妳了。」梁若寒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搭着她的肩,慨然说道:「哎──怎么办?我开始担心害怕了……」
「你?怎么了?你怕什么?」直接感受他呼在脸上的热烈气息,灼热中带着浓厚的雄性魅力,程芸舫并未喝进任何酒精,但她的脑子却霎时闪过空白,然后莫名一阵晕。
「怕──怕佑谦从此离不开妳了,连带地──我,恐怕也一直需要妳在这个家里──」
「啊?什……什么意思?」程芸舫被打了桩似地,钉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强壮有力的臂膊正牵引着自己向他魁梧的胸膛靠近,他的气息攫夺了她的灵魂,控制了她所有的思绪……
尤其是他亮灼的瞳底,正透出一股充满原始渴切的欲念光焰,她侧过头去,不敢直视他超强电流窜动的目光。
「别躲……抬起头来,看着我──」梁若寒并不打算让她逃避,轻托起她尖俏的下巴。「芸舫,这些日子以来多亏有妳──让佑谦拥有一份真实的母爱。」
「梁院长?你已经说过了……其实,你大可不必要再客套,这样一直讲,好怪哦……」
她浑身不自在,因为僵直的身体实在靠得他太近,而且,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环境氛围太过危险──
程芸舫可没忘记自己的身分,怎么样也不该单独与「雇主」同处一室,特别还是引人遐思的「主卧室」!
「不!我要讲……一定要讲……现在不讲怕以后再也没勇气说了──」
梁若寒丝毫也不愿将她放松,紧搂护拥着,彷佛怀里护着的是价值连城的奇珍珠璧。
「梁院长──你是怎么了?刚刚不是才为了体罚的事情要把我开除吗?可是现在你……」她不解地眉头紧锁。
「别叫我院长!从此以后都不要!叫我任何妳喜欢的称呼……随便都好──知道吗?嗯?」他在她的耳边呼气,薄而软的唇瓣轻触她灵巧的耳垂──
「哎……不可以的!我们怎么可以这样?不可以……」她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幽叹,气恼地搥打他的胸膛。「你不会那么健忘吧?一开始就说好是为了孩子演这出戏,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孩子的感受啊!你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