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女赌鬼!”他干嘛要用这么难听的字眼说她?
“你是,你就是,开口闭口都是赌,连命都快没了还是要赌,甚至也不愿意开口唤人救你,你是刻意要逞英雄吗?一个女孩子家逞什么英雄!”他恼怒的合上眼,不客气地低骂着。“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连累其他人。”她把唇抿得死紧。
“不想连累他人,你总是可以连累我吧!”当着众人的面,他想说的话可是一句都没遗漏:“我是谁啊?难道你连对我都不能开口吗?”
她眨着眼,泪水扑簌簌地淌落,教在场的人莫不瞠目结舌。
“你……怎么哭了?”见她落泪,齐皇渊受到的震惊可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个人。
他戏弄她时、蓄意毁她清白时,也没见她掉泪,甚至发现,她被人拿剑架着走时,别说是一滴泪,就连眼眶都没泛红,而他却何德何能让她落泪。
她摇着头,千言万语哽在感到疼楚的喉头上说不出口。
“别哭了。”他微蹙起眉,探手拭去她温热的泪水,“待会儿我就得上路了,再不走的话,皇上若是降罪下来我也吃不消。”
她是不舍他走吧?既是不舍,她为何不说出口?
说清楚不就得了,他不过是要听她说一句话,可她为何偏是不说?
“不……要走。”她哽咽地低喊。
一听到他要走,她的心就慌、就觉得失落、就觉得茫然得不敢面对。
她就是不要他走,不让他走。
“为何这么说?”他暗自把笑意给藏在心底,脸上丝毫不露痕迹,“我不能不走的。”
她总算是说了!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不要走”,不就已经将她的心情给表露无遗了吗?
但只是如此,他觉得还不够。
“那……我跟你走。”她知道身旁有不少人在围观,因为这些人都是她差人去找来的,但现下她管不了那么多,什么矜持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她就是不想同他分开。
“傻瓜,皇上既会下诏书要我赶回边关,便代表边关又有战事,你…个姑娘家到那种地方作啥。”他不由得轻勾起一抹笑容,“这样吧,我先带你回到京陵的将军府,你在那儿等我,届时我们再完成大婚。”
他也真是容易被收买,一句不要走,一句我跟你走,她就轻易把他的心给绑住了;短短的两句话,效果还真是显著。
“不要,我怕。”她主动地搂上他。
他微愕地隐眼瞅着她,笑意蔓延到眸底,“怕什么?”
“我怕你战死沙场。”她多怕往后再也见不着他,虽说他的笑脸很可恶,但她还是忍不住牵挂起他,莫名地感到惧怕。
她话一出口,围观的众人莫不倒抽口气。
“啐,我都还没上战场,你倒是先咒我。”唉,难道她就不能说点中听的话?
她不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吗?“我还没输过,你大可以放心。”
“我也没输过,可我不也输在你的手里。”
谁说没输过就永远都不会输?
这种事是说不得准的,只有老天知道,谁都不能断言。
“战场上,凭的可不是赌,凭的是实力和兵法,这怎能混为一谈。”难道他瞧起来真有那般弱不禁风吗?
“可赌也是要靠实力、要动脑筋的。”她扁起嘴,泪水掉得可凶了。
“但……”他不禁语塞,“不管了,倘若你要跟我走,你就只能待在京陵的将军府,这边关之地是军事要镇,可不能让姑娘家来去自如,尽管我的夫人亦是一般。”
其实倘若他真要将她带在身边,也无人敢说什么,可问题是,边关之地总有太多变数,他不希冀她因而出了什么事。
赢莹眨眨眼,泪水又扑簌簌地淌下一大串。
见状,他不由得揪紧胸口,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哄她。
“又哭什么?这是军令。”他就是不希冀她吃苦烦忧来着,怎么她偏是不听话?当着他的面掉泪,她这岂不是要教他心疼吗?
她摇摇头,泪水再度溃堤成灾。
“莹儿。”她别再教他动摇心意了啦!“在边关有诸多不变,倘若发生什么事,而我又顾不到你的话……”
虽说这事会发生的机率微乎其微,但有些话总是不可说得太满。
“我不怕,我只怕见不到你。”她又怕又慌,慌得魂魄都快要散到九霄云外去;倘若不跟着他一道走,她真怕自个儿会魂飞魄散。
齐皇渊闻言不禁苦笑,又是心喜又是不舍。
“你说这话岂不是要让我坚持不下去?”
是啊,果真是个才女,不说则已,一说便惊人;听这话,她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把他的魂魄都迷晕了。
赢莹眨眨迷蒙的水眸直瞅着他。
半晌之后,就见他轻叹一口气道:“既然你都不怕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待战事一停,我就带你游遍边关的风光、带你瞧大草原,带你瞧满山遍野的牛马羊,那景观是恁地壮观迷人。”
这一回合,他输了,输得凄惨无比,丝毫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她是放眼江南第一女赌神哪,他岂斗得过她!
她的泪水一掉,他便输得无怨无悔。
不过,他岂只是输,根本就已经栽在她的手里了。
尾声
边关 永平城
“你们说,这一胎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说话的女子一头长发绾成迷人的苏州云发,身着罗裳简衣,坐在大厅里,下头围着一干人。
“该是女的吧!”有人回道。
“不,上一胎是女的,这一胎肯定是男的。”
“那可不一定,谁说上一胎是女的,这一胎便是男的。”
“依咱们将军德高望重的地位看来,继承香火的子嗣倘若不是男的,难不成又是个不带把的女娃?”
驻守在边关的将领士兵们正在厅堂上吵成一团,各分两派争论着。
而引起口舌之战的女子则端坐在大位上,纤手轻抚着凸起的肚子,笑得一脸贼样,好不开心。
“夫人,依你看呢?”
吵了老半天,双方将领各持一说分不出胜负,索性到她跟前问起她的看法。
女子轻挑起眉,彷若正在思忖,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地道:“接生的奶娘同我说,肚子若是圆的便是女娃。”
“那你的肚子……”没一个人敢问得太深人。
因为将军虽对待下属极好,但是事情一旦牵扯上夫人,那可就难说了。
“是圆的。”
她话一出口,相信她会生女娃的将领们不由得拾起下巴,个个骄傲得很。
没想到,她又道:“可奶娘又说了,若老踢得我发疼,那肯定是个男娃。”
“那么……”大伙儿问得小心翼翼。
“好疼的呢!”
话落,换支持她会生男的将领们个个捻起胡子笑得好不得意。
“生女娃才好,瞧大千金那娇柔的神态,俨然和夫人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所以生女娃才好。”
“你们懂什么!将军家就只有他这一门子嗣,倘若他不赶紧生个子嗣继承香火,他要如何抚慰双亲在天之灵。”
“说那是什么浑话,男女娃不都一样好。”
“话不是这么说的,女娃终究是要泼出去的水,那……”
“等等、等等,各位可否听我一句话?”女子连忙离开座位,阻止众人再争执下去,“咱们老是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这样吧,我作庄,你们下注,看是会生男生女,如何?”
“但若是让将军知晓……”
“他不会知道的,瞧,上一回的事他也不知道呀!”女子笑得又柔又媚,“倘若他知道,岂会到现下还不作声?”
“这倒是。”个个将领都点头了。
“那就下注吧!横竖下这个注倒也不是我要攒钱,而是要让大伙儿各自讨个公道,毕竟我不是生男便是生女,这一翻两瞪眼的事,你们说,我骗得了你们吗?”
她狡猾地鼓吹着:“就当是一桩消遣罢了。”
“好,咱们就画圈下注。”
“来来来,我这儿方巧有纸,你们将名字写下,要下注多少顺便记上,待我生产后咱们再合计算算。”赢莹连忙将藏在袖子里的纸给取出。
将领们立即拿了纸张签写着,还不忘边嚷嚷:“生女娃好,女娃乖巧贴心。”
“呋,生男娃好,届时可以同咱们上阵杀敌,立下汗马功劳。”
“谁说的,待娃儿长大都已经是太平盛世了,还要杀什么敌呀!”
“就算不杀敌,也是男娃儿较好。”
一伙人边写边叫阵,一声来、一声去,骂得震天价响,就连一抹身影走进大厅里亦浑然未觉。
一道低嗄的嗓音突然响起:“怎么,本将军生男生女还得让你们断定好不好啁?”
众人回头,将纸笔一抛,随即各自推说个理由快步离开。
齐皇渊不理睬他们,反倒是挑眉睇着已大腹便便的妻子,“我就说你不在房里躺着,八成又是到这儿掀起口水战了。”还真是被他猜得不偏不倚。
“大伙儿无聊,聊聊天嘛。”她干笑着。
“别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他嘴里说得极为不快,然而扶住她的手却是恁地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