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拿来钥匙开了锁,要她正式发动看看。
「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苏曼真担心地问,这次可是在机车行里,一不小心后果可不堪设想哪!
「放心,脚架架着,轮胎没接触地面,车子不会跑,而且我就在旁边。」他比她更害怕她玩出事,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喔!」苏曼真照着刚才的方式做,车子果然发动了。「好简单喔!」转头对着他,甜甜一笑。
风丞扬点头,转动钥匙回OPF的位置,将引擎熄火。「第二种,是脚踏发动。」他示意她下车来。「如果第一种方法没办法发动成功,才会用这种。发动踏板在脚架附近,妳看到没有,就是这个,然后用脚把它扳出来。」他比划着。「用力蹬下去,就可以发动,如果不行就多蹬几下。来,妳试试看。」
「需要蹬那么用力啊?我力气不够,怎么办?」而且姿势很丑。
「要是在半路上拋锚了,用尽吃奶的力气,妳也得想办法让引擎发动,不然就是向道路救援求救。可是有时候只是空气潮湿了点,或者其它原因让火星塞没办法点火、引擎没办法发动,这样就叫道路救援,很大惊小怪。」
「知道了啦!说了那么一大串,我试就是了嘛!」谁发明的啊?真不方便!她忍耐着做着她认为不雅观的动作。
好,继续。「左右把手两边各有一些控制枢钮,虽然每一种厂牌每一种型号,功能跟按法都有些不同,但大致上方向灯、头灯跟喇叭都会具备的。」
他还没说完,她就玩起喇叭跟方向灯,看得他直摇头。
「今天就到此为止,让妳知道摩托车一些功能开关,免得妳学会了煞车却不知道方向灯怎么打。」暂时就先这样。
「你怎么不顺便教我摩托车的内部构造?」她继续玩着方向灯。这辆摩托车打起方向灯的时候,会哔哔叫耶!她记得小笙那一辆是答答答响。
「妳吃猪肉也要知道猪的内脏怎么长吗?」他拿着工具蹲到另一辆车旁。
这车的主人等会儿就要过来拿车,为了要教她,害他今天的工作延误很多。
「至少是常识,多知道些有益无害,而且我也才会保养摩托车。」方向灯玩腻了,她跟着蹲到他旁边。
「等妳学会骑车以后,我再告诉妳也不迟,而且就算我没说,妳在社团应该也会知道。」记得她跟他提过,她跟她同学一起参加他们学校的摩托车研究社。
「别提了,上次跟小笙去了一次,我才知道社上的女生好少喔!那些男生啊,大部份都对机车很痴迷,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狂了,其中一部份人又不太会跟女生相处,粗枝大叶的,感觉不把我们当女生看,跟他们相处好累喔!害我觉得真对不起小笙,当初是我拉她入社的。」就不知道小笙怎么还待得下去。
「还好嘛!我不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吗?」他抬头看她一眼。如果她受不了那样的男生,那么理应更受不了他才是。
「对啦!跟你比,他们是好多了!」他还真有自知之明呢!
「那就是妳有病啦!觉得跟他们相处很累,还反而老要缠着跟他们比起来更差劲的我。」这点他实在不能理解,虽然她说是想知道他讨厌她的原因,不过照理说,一般人是不会理会自己看不爽的人为何也看不爽自己。
「哼!」对啦对啦!她就是有病啦!受他那么多气,还是不由自主地来找他。倒是--「你自己也知道你很差劲啊?」
「我从来也没否认过。」他皮皮地说。
「喂喂喂!你这样会很没人缘,交不到朋友喔!」
「无所谓啊!没人烦我最好。」
「不行哪!你的脾气要改改,什么叫没人烦你最好?」
「我的脾气收敛很多了。」十七、八岁时,他的脾气更火爆、更冲动、更孤僻。
「这叫收敛很多吗?」明明还是恶劣得很!她不敢想象,他所谓的脾气还没收敛前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她更不懂,拒绝朋友有什么好处?
「朋友很重要耶!可以一起吃喝玩乐,亲密一点的,可以互享心事,你要知道,有朋友的人是不会孤单寂寞的。像我,就好羡慕可以自由自在交朋友的人喔!我妈咪什么都不准我做,连交朋友也是。」她想交的朋友都得先经过她妈咪的认同,罗筑笙还曾经向她抱怨,搞不好她妈咪请征信社调查过她,确定她身家清白,才准让她们走这么近。
又,到现在,她也还不敢让妈咪知道阿扬的存在,就怕她会下禁令不准她结交这个朋友。而且,她不确定,他认她这个朋友了吗?
他瞟了她一眼,大概是看不惯她的落寞与不知足,他淡淡地说:「比起别人,妳已经够富有了!」
咦?「你指的富有是什么?物质吗?还是精神?也许跟一般人比起来,我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富有的,可是在其它方面,我却比别人还贫瘠。」
风丞扬摇摇头,眼神很冷,不想再多说什么。
苏曼真见他不再搭话,嗫嚅了几声,也沉默下来。
好怪!他又怎么了?
「阿扬啊!」洪钟也似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啊,苏小姐妳也在喔!」
「嗯,阿扬刚在教我骑车。」苏曼真向老板打了招呼。
「喔。」他搔搔头。「我本来想要阿扬帮我去接小惠的,那算了,我自己去好了。」阿扬这摊利润高,不要给他扰乱。
「没关系,已经结束了,小惠我去接。」他手下的零件正好也更换完毕,可以顺利交车。
他站起,抖落灰尘,与她擦身而过。
再一次,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苏曼真有说不出的惆怅,感觉更加强烈。
旁边的老板喃喃说:「阿扬这囝仔不错,人勤奋又肯拼,又会替人想,就是个性卡怪,不太喜欢跟人讲话。」
这话吸引了苏曼真的注意力。「他对别人也是这种调调?」既冷漠又疏离,稍微靠近他一步,不是踩到地雷被炸得粉身碎骨,就是万箭穿心血流如注。
像刚刚,本来还很有话聊,他却突然冷掉了。难道是她不小心又得罪他了?
老板话匣子一开:「对我都这样了,我还真怕他哪天不小心得罪了客人。喔!像上次对妳,实在是很歹势啦!」
她笑笑说:「都过去了,不要紧。」
好象意识到自己讲了风丞扬的坏话,老板赶紧又说:「啊苏小姐,妳找阿扬教妳骑车,真的是找对人了啦!阿扬以前得过很多摩托车赛车比赛的冠军,可惜后来喔,不知道跟哪里来的飚车族起了恩怨,就跟他们轧车,结果是赢了,却因为这个事情说不再比赛了啦!不过喔,他骑摩托车的技术还是一等一的啦!」
这就是,他的过去?
她现在才发现,她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包括他的生长背景、他的过去。
心头猛然一紧,她渴望能多了解他!
「老板,你可不可以再多告诉我一些关于阿扬的事?」
「喔,好啊!」老板搔搔头,想着要说些什么。「阿扬从小就跟他阿嬷相依为命,算起来喔,他阿嬷真的是个歹命人啦!从年轻就守寡,好不容易,儿子长大啦,也结婚生小孩,正是老人家准备享清福的时候,结果儿子媳妇却一起车祸死掉了,留下一个幼囝仔,啊就是阿扬啦,然后……」
原来他的父母已经……
难怪那回她激他父母怎么教的,他的反应那么大。
苏曼真仔细听着,却愈听愈无法想象,那不是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所能感受的,她以为那应该只存在电视戏剧中,而不是在她身边真实发生。
心口有某处在作痛,她知道了愈多,痛楚也愈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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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阿扬跟他奶奶住的地方吗?
苏曼真从老板那里要来了地址,找到这儿来。
她左右四顾,细细观察这附近的环境。
虽听老板形容过,但真的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不免感到惊异。
这附近的房子都是平房,用砖块和木板搭建而成,屋顶则是铁皮加盖,显得寒伧破烂又脏乱。而风丞扬的家更是其中之最,外面堆放着一些纸箱、保特瓶之类的废弃物品,即使没闻到什么异味,也让人反射性地做起掩鼻的动作。
这里对从小住惯别墅豪宅的苏曼真来说,说是贫民窟也不为过。
她摇摇头,想甩掉嫌恶的感觉--
这里是,阿扬的家啊!
正当她与自己的矛盾天人交战时,风丞扬的家中走出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妇,体态伛偻,满面风霜。
想必她是阿扬的奶奶吧?
她犹豫着该不该上前自荐,惟恐自己的到访太突兀,带给老人家困扰。
真是的!她不请自来,为的是想多了解阿扬,偏偏临到关头,她又忸怩不安。
「小姐,有代志欲找,是呒?」许是看她在这观望好半晌,风丞扬的阿嬷反先主动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