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里头有不少难得的手抄本,卖掉了她会心疼的。
但,心疼也得这么做,是不?
她总得想点办法过生活哪,虽说爹留给她的家产不算少,可尽管有金山银山,若是不知开源节流,可是会坐吃山空。
再者,她的夫君哪,哼!她可是一点都不冀望他会养她一辈子,与其要他养,她倒不如靠自己,说不准还能过得惬意些。
哼,惬意是惬意,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气恼。
八成是因为她离开了辜府,而他却吭都不吭一声,彷若就算她走了,他也无所谓……啧,他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不准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她早就不在府里了……
哦!真是气死人了!
「秦姑娘,你怎么了?」
身旁突地围了一圈人,蓦然回神的她,尽管青筋在额际跳动,仍旧努力地勾起唇角、扬起甜笑。
「没、没事。」呵呵,她怎会忘了自个儿正在铺子里呢?
可恶,全都是他,害她现下有一肚子气却得同这些穷酸周旋。
唉!她也真是可怜,想当初她还被皇上喻为当代奇女子,现下竟得依靠美色为生,真是忍不住想为自个儿掉下两颗泪珠以示哀悼。
「你的气色不佳呢。」
「是吗?」不是她自夸,她可是身强力壮之人,从小到大甚少染上风寒,几乎可以说是与病痛绝缘,这样的她怎会气色不佳?
「唇有点泛白呢。」
「是吗?」
哎呀,他不提倒好,一提她便觉得疼哪。
八成是方才想到激动处,不自觉地咬起下唇,才会如此地痛……痛痛痛,全是他害的,薄情郎!
「你要不要到一旁歇著?」
众人拱著她,半强迫地推著她到一旁落座。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都是我的客人,你们站著我却坐著,这岂不是显得我很不懂礼节?」她努力地乾笑两声,不著痕迹地闪过数只咸猪手的碰触,气得想跺脚。
哎呀!是不是她为人太好,竞敦这些人以为她好欺负?
这一群人愈来愈得寸进尺了!这些无耻的穷酸,该不会是没钱上妓院,把她当 成了花娘?
不要逼她,要不然逼得她关起门来不做生意,届时就不知道难看的人到底是谁。
「你甭放在心上,咱们不会在意。」
「是吗?」可她在意得很哪,怎么办?
她的手有点痒了,牙也有点痒了,倘若他们再不识相一点,她真的要大开杀戒了……就希望他们别再惹她了。
「你若是不舒服尽管说,咱们会照顾你。」
七八个人在秦沃雪身边坐下,将她围在中间,登时飘来一股难闻的香气教她拧紧秀眉。
她就算没病,八成也会被这些古怪的香气熏出病来。
「这多不好意思哪……」别再逼她了,她已经忍到浑身打颤了,若是再苦苦相逼,她可真是要……
「这是谁的字画,写得这么差也敢拿到外头卖?」
突地,挑衅话语传来,她先是一愣,而後拨开那群碍手碍脚的人,惊见辜在渊站在她的铺子里。
「沃雪,你在这儿做什么?」辜在渊沉声问道。
方才,他远远地便瞧见了,然而却不敢相信她居然放浪形骸到这种地步……她颇有文人气息,然而她的放荡不羁,却只出现在文章上头,对於男女之间的事她一向挺保守的,可她现下居然享受起众星拱月的滋味,她是怎么著?故意气他,只因为他刻意冷落她?
「你的眼睛没带在身上吗?难道你瞧不出来我正在做生意?」她挑衅地答道。
哼!他未免管太多了,尽管是青梅竹马,可她的事还轮不到他置喙。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现下才找上门来,由此可见,他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既是没将她放在心上,若硬要当夫妻,会不会太勉强了?
她可不爱勉强他人,若是他觉得委屈,他们的婚姻根本没必要延续下去。
「你一个姑娘家居然在外头做生意?」他深吸一口气,不让怒意逸出口显露他的在意和恼怒。
「不成吗?大宋律法可没说不准女子开设店铺。」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他眯起魅眸,瞪著她身後那些披著羊皮的狼,恼得眉头都拢在一块儿了。
她不至於蠢得没发觉那些人的心思吧?
换句话说,她是发现了,但她压根儿不以为意,甚至还挺享受的。
「要不该怎么说?」她冷哼了声。
同她说理,从小到大,他可是没赢过半次,他该不会笨到在此时同她一较高下吧?
辜在渊沉著脸不发一语,阴驽的魅眸闪过肃杀之气,瞪著她身後的文人,直到那群人自动作鸟兽散,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你这是怎么著?你该不会是忘了自个儿的本分了?」
「我有什么本分?」她微恼地瞪著他,客人都走了,偌大的店铺只剩下她跟他,显得好冷清。「你说,你赶走了我的客人,你要怎么赔偿我?」
瞪人?以为只有他才会吗?
「你何必将你府上的东西拿到外头卖?」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深邃的黑眸中,喜怒不形於色地道:「倘若你缺银两的话,同帐房说一声便成,何必还特地租了间店铺?」
「我同你可是一点瓜葛都没有,我凭什么要你的帐房拿银两给我?无功不受禄哪,我是何德何能得此恩惠?」她冷哂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一点瓜葛都没有?你是我的妻……」
「错了!我要休夫!」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闻言,辜在渊一愣。
「你说什么?」他缓缓地眯起黑眸。
「听清楚了。」她清了清喉咙,突地朗声道:「我要休夫!从今以後,你辜在 渊和我秦沃雪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他都可以待她这般冷漠,她为何不能洒脱?
她可是把恩怨分得很清楚,所以--她不要他了,连带的,十几年的感情她也不要了!
第三章
「喂!这是我家,你杵在这儿作啥?」
辜在渊抬眼环顾四周,睇著熟悉的秦府大厅,回想著过往云烟,不禁微蹙起眉,可秦沃雪张牙舞爪的神态却教他头痛。
「你倒是同我说明白,什么叫作你要休夫。」他沉声道。
「就是休夫啊,你听不懂啊?」她没好气地道。
迳自坐在厅堂上,她倒了杯凉茶,微恼地呷了一口,别过脸去,偏是不和他对上眼,就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心软。
哼!他何时这般有空了?
他不是很忙吗?
都这么忙了,就别老跟在她屁股後头转,难看哪。
「我做了什么事要你休夫?你又凭什么休夫?」早知道她的想法惊世骇俗,然而两年不见她却变本加厉,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两年哪……
除了上次她跑到书房找他之外,他足足有两年没见著她,倘若不是她爹过世,他们这一辈子八成无缘再见了。
倘若不是她爹过世,让她发觉自个儿孤苦无依,她怎会找上他?
沃雪要自己娶她,八成是因为她爹一死,他的学生便觉得她对他已无任何帮助而不要她了吧,於是她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吃起回头草,而他……不是毫无怨言地接受了吗?
「哼!男子要休妻有七出之罪,我要休夫,自然也有七大罪状。」她佣懒地靠 在椅背上,偏是不瞧他。
「说来听听。」
七大罪状?蒙她看得起。
「你想听?」见他点点头,她倒也不吝啬。「说给你听听也无妨,第一,你不同我圆房、第二,你待我冷淡、第三,你弃我於不顾、第四,你……」
「我何时弃你於不顾了?」他没好气地道。
若论第一、二条罪状,他还能勉强接受,可他是刻意冷淡待她,却没有弃她於不顾。
「我离府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你怎会现下才来找我?」她挑高细眉。
「我……」
他可不想告诉她,他到邻镇去办了一些事,花了十来天的时间,回府後才听下人提起她回娘家了。
「这表示你根本没将我放在心上,是不?」见他没反驳,她微恼地扁起嘴。「既然没将我放在心上,便代表你对我的感情不若往昔,代表咱们以前曾说过的海誓山盟只是过眼云烟,只是年少无知的懵懂情感,既是如此,你娶我作啥?」
竟然连她已经离府了都不知道……会不会太荒唐了?
「你真以为咱们曾说过的字字句句皆是过眼云烟?」她居然这般狠心?
究竟是谁没将谁搁在心上?她这是做贼的喊捉贼!
谁都知道他日日夜夜地等著她,孰料她一去不复返,让他等足了两年,而这两年里,他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她爹多少的气,到底有谁知道?
别告诉他,她压根儿不知道她爹对他做了什么事;别告诉他,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等她……
背叛这段感情的人是她,她现下凭什么对他兴师问罪?
她要他上门提亲,他不计前嫌,礼数全做齐了,她到底还想怎么样?
「一切都过去了,现下我只想告诉你,倘若你觉得娶我很委屈,大可同我说一声,我秦沃雪可没有惨到非要你收留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