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澡,真的是人生一大享受!
嘴角微扬,她满足的闭上眼。
“好舒服。”她呢喃一声。
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
果真是——心定,则无烦恼障碍:意定,则无环境束缚。抛开一切,何等自在。
她舒服得快睡著了。
下午三点,拿著作文簿,有事找她的张承恩,破天荒出现在家中。
一踏入门,正巧遇到李婶和夏雪也在找她。
楼下四处找不到她的人,他不用猜也知道她人在哪里,肯定窝在他房里快乐逍遥。
“玛雅。”他上楼来。
打开房门,看见散落一地的杂物,他停在门口,不悦的拢起眉头。
又弄乱他的房间!
“玛雅!”讲都讲不听,东西到处乱丢。
兴师问罪的走进房间,正准备找她算帐的张承恩,却发现她人不在房间。
书桌後方,没人;电脑前面,没人:电视前方,没人:书柜前面,没人;床垫上面,没人。
奇迹,她居然不在他房里。
但,她跑哪去了?
该不会没回来吧?可夏雪说她有回来。
难道又跑出去?但李婶说没看见她出去。
那么她到底在哪里?唯一确定的是她还在宅邸内。
拾起她的书包,拎起她的鞋子,捡起她的袜子,每弯腰拿起一项东西,张承恩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他再也无法容忍她的随便了。
这一次,他不严厉的下通牒令警告她,他要吼得她耳膜破裂,非要她改掉坏习惯不可。
转身定向门口,他打算下楼再找一遍。
“啪”的一声,他踩到东西。是木栓。
木栓?他微怔,不晓得房里怎么会有红酒的软木塞。抬起头,视线无意中瞟见在收纳柜上的开瓶器。
有人在他房间内喝酒!
是哪个欠扁的家伙?该不会是玛雅吧?嗯,有可能。
小小年纪不学好,偏学这些有的没有的,她就不要被他捉到偷喝酒,否则他绝对要她好看。
火大拉开房门,正要出去的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浴室,直觉她在里面。
房间内的空调设备很好,他没闻到任何的酒味;隔音设备也很好,他没听到任何的声响,莫名的,他就是感觉她好像在那。
他的第六感向来神准,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这一次也不例外。
打开浴室门,梵音大悲咒立刻传了出来,不确定她是否在里头的张承恩,这下子他确定了。
“玛雅!”关掉音响,他沉下脸走近浴缸,“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找……”
这个欠揍的家伙!众人找她找得人仰马翻,结果她居然惬意的窝在这里泡澡,泡到舒适得睡著了!
“嗯……”她无意识的应了声。
“起来,我有话跟你说。”他有一件重要的事,非马上和她谈不可,这就是他特地请假从学校回来的缘故。
“喔……”她含糊咕哝一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张承恩错愕瞠目,他是叫她起来,不是叫她念经,她没睡醒是不是?
“玛雅!”他眉头皱起。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她眼皮动都没动半下。
张承恩瞪著她,难以置信她睡著了还能念经,真是服了她。
“玛雅!”他恼怒的大喊一声。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她梦呓的继续背著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玛雅!”耐性尽失,张承恩大手一伸,付诸行动想摇醒她,突然一片春色映入眼底,他僵住了。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脑袋混沌,她浑然不知有人在身旁。
张承恩瞪视她,一张俊脸突然涨红,一路红到耳根。
“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堙,依般若波罗蜜多故……”纵使睡死了,她仍有规律的诵念经文。
独门功夫已练到出神入化境界,无人能出其右,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佩服她。
叫不醒她,又看到不该看的景象,张承恩气急败坏的走出浴室,翻箱倒柜找出太阳眼镜後,他又飙回来。
“玛雅!”他自我安慰的戴上太阳眼镜,自我催眠的说服自己什么都看不到,自我欺骗他只看到她的头。
“心无罢碍,无垩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她还在念。
“玛雅!”他伸手摇她。
“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头晕昏沉,她睫毛扬动一下,迷迷糊糊的回应。
“玛雅!”还叫不醒。他多摇两下。
“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她掀了掀眼皮。
“玛雅!”这样仍不醒。他摇得更大力。
“即说咒日,揭谛揭谛……”她被摇醒睁开眼睛,两眼失焦又无神的望著前方不明物体。
“起来!我有话跟你说!”张承恩快抓狂了。
“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眼皮很沉重,她困得又闭上。
“玛雅!”张承恩终於受不了,咬牙切齿的拍打她的脸颊,硬是将她叫醒。
“菩提萨婆诃。”滑下的眼皮又撑开,她睡眼惺忪的看著他,撑不到两秒,眼皮当著他的面又渐渐滑下。
“玛雅!”他气得五脏六腑险些全移了位。
是谁传授她这套睡功的?明明意识不清楚,却还能一字不漏的把心经诵念完!她是去哪拜师学艺的?他要毁了那座馆,毙了那个人!
“嗯……”她费力的睁开睡眸,总算感觉到他的存在了,“张承恩?”
“我是张承德。”不小心瞄到她的胸部,张承恩低咒一声,脸色再度涨红。
“骗人!你是张承恩!”双眼迷蒙,她看不清他的脸,可凭感觉,她很笃定他不是张承德。
“起来!我有话跟你说。”非礼勿视,眼神不敢乱瞟,他专注的看著她颈部以上的地方。
“喔。”她眼皮半垂,回应一声後缓缓阖上。
“倪玛雅!”张承恩气得大吼,“我是叫你起来!不是叫你睡觉!”
他是在说文言文吗?话有这么难懂吗?为什么她老是能够乱翻译他的白话文?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被她给活活气死,就算没被气得半死,也会被气得减少一半寿命,提早去跟阎罗王报到。
“我头……好晕……我……好困……”她眼皮睁不开。
“倪、玛、雅!我再说一次,马上给我起来,要睡去床上睡!”要是生病了,她就等著被他剥皮。
“我……爬下起来……”她没力气。
“你在搞什么鬼!”他恶狠狠瞪住她,注意到她脸颊酡红。
“鬼?没有鬼……”她浑浑噩噩的咕哝著,头慢慢的往旁歪去。
他真的会被她气死!
“谁在跟你谈鬼了!”叫她起来,第一次给他念经,第二次给他睡觉,第三次给他鬼扯。
不对劲!她太不正常了,整个人没元气,声音又虚弱,尤其是脸色,红得有些诡异。
该不会泡澡泡出病来,著凉发烧了吧?他皱了下眉头,摸了下她的额头。
没发烧!这就奇怪了引没发烧,她双颊为何如此红润?
“铿——锵——”
第五章
她随手搁置在浴缸旁地上的红酒,不小心被他踢翻了。
他碰倒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瓶红酒。红酒?
“玛雅!”他弄醒她,厉声质问,“这瓶红酒是哪来的?”
“嗄?什……什么?酒?”她勉强睁开一条缝,“喔,酒,我从……从酒窖……拿出来的……”
“你偷喝酒!”难怪整张小脸红得像关公,他还以为她生病,原来是喝醉酒。
这家伙真的是欠修理!把他的话当成马耳东风,胆子恁大的敢给他躲在浴室里偷喝酒,实在是欠教训!
“我没有……偷喝……”哦喔,被逮到了,快装死。
“你喝了几口?”掂掂分量,瓶中至少少一半的重量,张承恩的脸黑掉了。
“很难喝……”又苦又涩,一点都不好暍。
“难喝你还喝了一半!”张承恩的雷公脸更黑了。
她不喜欢喝酒,喝酒是为了忘记悲伤,她声音突然痔瘂起来。
“我……我难……难过……”她哽咽出声。
张承恩被她吓到,愕然呆住,十分震惊,表情比被雷劈中还夸张。
他见过她不开心的样子,也见过她伤心的样子,连她受委屈的样子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她落泪。
她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怎么那么反常?几周前和倪氏兄妹打架,打得皮破血流、瘀青红肿,她非但没掉一滴眼泪,甚至半声痛也没喊,为何这一次她反应如此激动?
她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
抿了下唇,他心烦意乱的爬一下头发,开始抽丝剥茧问她。
“玛雅,是不是学校老师骂你?”功课下好,被骂是应该的,他不会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