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可能已经到了山脚下。」卜钰回答。
「庄主,舅老爷这次忽然来访,您看会是为了什么事?」齐孟元问道。
「那还用说!」潘霸插口道。「肯定是为了柔儿的事来的。」
陆云轩沉吟不语。 前几天厉柔才在镇上捅了楼子,闹得满城风雨,看来舅父八成也听到了风声,这才赶过来。 他知道舅父一直憎恶她。
「柔兄还在阁樱里吧?J他问。「关了她几天了?」潘霸笑道:「今大正好满五日,您也该去放她出来了,每天送饭给她的时候, 她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怪不忍心的!」
「哼!可怜?」陆云轩气道。「她既然敢一鞭子打花了玉虎帮少帮主的脸,还有什么好可怜的!」
「玉君那个混球早就是恶名昭彰了,谁不知道他向来仗着他老爹玉铭虚的威势,到处欺负人,如今叫他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再说,是他对柔儿无礼在先,所以也不能全怪柔儿。」齐孟元替她求情。
「你们还帮她说话?」陆云轩沉下脸。「玉君的确不是个好东西。我并不恼柔儿打伤了他,结下这个梁子,只是气她任性,溜出去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庙口胡闹。这下可好!她更是恶名远播了,以后叫我怎么替她说话?如果这次再不教训她,将来岂非更无法无天了?」
齐、潘二人听了,便不好再替厉柔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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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枫林山庄两个多月,厉柔能下山游玩的机会并不多,她早就有些「不甘寂寞」了。前几天山庄里的朱大夫表示要下山采办些药材,厉柔便一直嚷着要跟去。
「大哥,我别的不行,可是对那些草啊药的最是了解不过,有我陪着朱大夫一起去的话,我一定会帮忙挑出最最上好的药材,这样就不怕上人家的当了,你说是不是?」
陆云轩斜睨她一眼。「这点不用妳操心了,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即使妳有心要找,只怕还找不到敢骗我枫林山庄的人。」
「话不是这么说啊!」她反驳道。「仔细一点总没错,况且这是药耶!又不是青菜猪肉,吃好吃坏不会有太大关系。药材可是大不相同的,别说吃错了,就算是对症下药,但药材不好不纯也没用啊!」她转头求朱大夫帮忙说项。「朱大夫,我大哥对药材外行,不懂也不能怪他,可是您是行家,您来说句公道话,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不敢!不敢!」朱大夫哪里敢顶这么大的一顶帽子,不过碍于厉柔昨晚连软带硬、涵义清楚的恐吓勒索加威胁,他只好附和她。「柔姑娘说得对,挑药材是很重要的!」
既然连朱大夫都替她说话,陆云轩也就没什么理由不让厉柔跟着下山,况且刚才她的话里还挑明说了他不懂医药。
「我能说不行吗?」他冷冷地道。「反正只有妳懂,我什么都不懂!」
厉柔吐吐舌,拉着他的手笑了笑。「谁说的!大哥是要做大事的,自然不必管这些芝麻绿豆的事喽!不像小妹我什么也不会,略知一二的也只有这些小事啊!」
这话说得连一旁的齐孟元等人都笑了起来。
「妳这丫头今日是喝了蜜,还是吃了糖?嘴上这么甜!真是甜死人不偿命!」 潘霸笑道。
陆云轩笑着捏捏她的小脸。「好吧!妳去准备吧!」
厉柔欢呼一声,连忙跑回房里换出门的衣棠。整理妥当之后,出来一看,卜钰也骑在马上整装待发,好奇地问他:「卜钰,你要去哪里啊?」
「我不放心,还是让卜钰跟着妳比较好些!」陆云轩接口道。朱大夫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得了她?
厉柔不由得暗叹一口气,心想:「让这个二楞子跟着,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她开始打算待会儿怎么甩了他才好。
陆云轩本想送她上马车,但厉柔坚持不肯。「大哥,人家想骑马跑一跑,吹吹风,坐在马车里面摇来晃去的,闷死人了。」
「说来说去,妳就是野!」陆云轩笑道,一面唤人备马。「把白云牵过来。」
白云正是陆云轩上次替厉柔挑的小白马。厉柔之所以替牠取这个名字,一方面因为牠通体雪白,另一方面则为了与陆云轩的追风对衬,故意调侃他送给她一片跑不快的云。
陆云轩装作不懂,还夸道:「这个名字不错!」
「我可不可以骑追风?反正大哥也不出去。」厉柔试探他的口风。
「妳还想不想出去?」他瞇起眼睛打量她。
「好嘛!好嘛!人家只是问问而已。」她一副无辜的样子,翻身上马。「大哥,我走了。」
「柔儿,」他仍是不太放心,再三交代道:「乖一点,好不好?别到处惹麻烦,否则下次我就不让妳随便出去玩了。」
「知道,知道,大哥放心啦!」她早就追不及待地纵马跑出去了。
结果是她趁朱大夫在药铺里和店家交易时,从后门溜了出去。后来在庙口闲逛时又和几个想轻薄她的流氓打了起来,对方人多,她边闹边打,使得附近十几个摊子、店铺不免连带遭受池鱼之殃。最后还是镇上分院的人找到正急得满头大汗的卜钰,带着他一块去摆平这件事,再顺便把她抓回来的。
当她被卜钰拎回山庄后,所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把她给我关到阁楼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她出来!」
陆云轩这次真的火大了。
「大哥,我……」
「我不要听妳的解释!」陆云轩不想再让她的花言巧语给唬了。
厉柔看得出陆云轩真的发火,不敢再闹下去。她想起陆云轩曾经对她说过,以前他若犯了家法,就会被父亲吊起来打。顿时她觉得自己非常危险,被关个几天也就算了,总好过挨顿打吧!再想想,阁楼又比地牢好得多,如此算来简直是便宜自己了。
于是立刻二话不说地乖乖进阁楼里蹲着。
在某些时候,厉柔是非常识时务的。
趁潘霸来「探监」的时候,厉柔问道:「潘叔,大哥要关人家几天啊?」
「我不知道,他也没说。」
「你怎么不知道呢?想想看他以前关别人都是关几天的,不就知道了吗?」
潘霸大笑。「问题就在这里,庄主以前从没有这样关过别人。其它人犯了规矩,就按规矩来罚。有的人打几板子,有的人锁在地牢里,就是没有像妳一样被关在阁楼的。所以我也捉不准他要关妳几天。」
「是吗?以前都没有人被关在阁楼吗?」厉柔大大奇怪起来。「以前都没有人在外面惹是生非吗?怎么可能?」
「妳以为每个人都像妳吗?一天到晚顽皮任性、胡作非为的!」潘霸被她不解的表情打败了。「我和老齐从小看着庄主长大,他一向好心好性,别说发火,就是板着脸都很少见,结果妳才来不满三个月,也不知道惹火他多少次了。妳自己算过没有?」
「我哪记得这么多?反正是数不清了。」言词之中,实在听不出有半点惭愧悔改之意。「其实大哥的脾气不算太好,修养也不够,老是对我凶巴巴的,太容易被激怒了嘛!」厉柔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指责起陆云轩来了。
潘霸愣了愣,摇头苦笑。这个臭丫头完全不懂得反省为何物,看来庄主这几天是白关她了。
她一直待在阁楼里,算算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前天听说陆云轩曾表示要关她个五、六天,所以一大早她就兴奋得很,不停地走来走去,巴望着能够早点出狱。
「大哥!」当厉柔见到陆云轩来时,高兴得上前搂着他。「大哥!你怎么都不来看人家?」一抬眼见他脸上冷冷淡淡的,忙松了手,垂首站在一旁。
「妳别跟我装模做样的,我还不了解妳吗?」陆云轩戳了戳她的额头,叹了口气。「下次别再胡闹了,否则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妳。」
「好!」回答得太过爽快,就不免令人怀疑话中的忠诚度。
陆云轩又叹了口气,忽然发现自己对厉柔最常用的两种态度竟是生气与叹气。
带着她下楼来,一路上只听她不停地抱怨阁楼里不透风、太闷、床太硬、伙食不好等等。「下次大哥要记得跟卜钰说,床下加块褥子才不会这么难睡。」
「还有下次吗?」他冷冷地说。「下次妳去试试睡地牢好了。」
她赶紧傻笑蒙混过去。
陆云轩突然回过头来对她嘱咐道:「舅舅来了。」
「舅舅?什么舅舅?」她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妳忘了吗?就是天岗堡……」
「喔!」一提到天岗堡,厉柔就想起那天的事情。当时连修竹一直叫她「小妖女长、小妖女短」的,她一直耿耿于怀,十分不愿意再见到他。「他来干么?」
「柔儿……」陆云轩停下脚步,轻抚着她的头发。「舅父他们对妳可能还有一些误会,如果待会儿你们见了面,提起任何不愉快的事,妳好歹看在大哥的面子,别放在心上,让大哥来处理就好,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