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有板有眼的老顽固,当然会记恨人家欺骗他。
低头俯视自己,穿着紧身衣的模样,她相信就算她说自己是徐娘半老的欧巴桑,打死他,他也不相信。坦白从轻,隐瞒从严,为了细皮嫩肉的肌肤着想,她还是招供了吧!
忸怩地扯扯衣角,康乃愫顿了一会儿,讪讪地坦诚。
“我是康哲华的妹妹康乃愫,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奶酥,刚从五专毕业没多久,找过五十一份工作,全部不被录用,正好看到你家征保母,我就来试看看了。”好像她这么一说,就可以解释她为何以一副不符合实际年龄的怪模样,混进杨家似的。
盯着她理直气壮的脸半晌,杨笙固这才想起,之前在“笙阳机构”确实跟她打过照面。
恍然大悟后,是张口结舌的对她寄予无限同情,五十一份工作全部没下文?她是条件太高;还是智能不足?
毫无预警的,杨笙固钢铁般的心,被她柔弱的眼神攻击的兵败如山倒,也忘记他正在生气了。
大刺刺地登堂入室,坐在她的床铺上,杨笙固抹了一把冷汗,硬是装酷的说:“好在你是年纪轻轻的小女孩,要不然我还以为自己有问题咧。”
他讥嘲的口吻,听起来可真奇怪。
挑起一道秀眉,康乃慷双眸盛满好奇的问:“哦!怎么说?”
静静地凝视她半晌,杨笙固若有所指的眼神,看得她双颊绯红。
徐徐的笑容,从他嘴角慢慢拓展开来,之后他溢满柔情的低语:“我以为自己真他妈的病态,竟然有恋母情结,爱上一个老我几十岁、生了一堆小孩的老妈子。”
话尾的诙谐,轻易化解掉康乃愫血液里的不安与紧绷。
噗哧一笑,她含羞带怯的反唇相稽。
“难怪我那五位哥哥说:天下最坏的是男人的嘴,千交代万交代,叫我不要相信你们这些臭男人的花言巧语,今天我可真的见识到了。”
看她眼波流转、无限娇羞的俏模样,也晓得她在逗他。这叫康乃愫的小东西,真的如他所想,外表跟本性成反比,驃悍的很呢。
无声地在心底叹息,杨笙固拉她坐到床边的矮凳上,眼睛一瞬也不瞬地就着宁馨的气氛盯着她看。
约莫一世纪过后,他像是想起什么的问:“我怎么不知道康哲华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妹妹?这些年他都把你藏起来了吗?”
“小哥?在我家,恐怕轮不到他来‘管教’我呢。”每位哥哥都对她过于挑剔,看不对眼的动作,就三不五时的纠正一下,轮到康哲华想一逞为兄的气概,已经没得好管了。试问:对一位温柔婉约、高贵典雅到让人找不到麻烦的窃窕淑女,他能有什么能耐好“管教”她?
眨着灵动的眼,康乃愫语带兴奋的说:“‘超绝代风华’五位哥哥管我管得很严,念书的时候,都是由几位哥哥负责接送我上下学,要是让他们在校门口逮到有男生想接近我,他们就如临大敌的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挖出来做身家调查,然后找尽理由让他们知难而退。
杨笙固颇感有趣的挑起眉,她倒不觉得好笑的鼓起腮帮子,以十分不快的口吻说:
“虽然他们保护我.保护到涓滴不漏的地步,可是偶尔也会有一些不识相的‘青阿从’不把他们的威胁看在眼里。碰到那种人,五位哥哥通常会轮番上阵,等在校门口堵他,要是长相还算顺眼的,当然平安无事,要是他长得跟钟楼怪人没两样,就会莫名其妙被打到进医院。害我想谈个纯纯的校园恋爱,都没有机会。”言下之意倒是不甚可惜。
她大发娇嗔.只早为了没人追求她?
杨笙固听着听着,忍俊不住的胸膛鼓动,笑不可抑。
“看来你那五位哥哥,有很严重的恋妹情结喔?”揍人的差事,连康哲华都算上一份,康家的兄弟,未免太夸张了吧?
“本来就是!我那死党兼密友方茵,就已经不只一次这样批评他们了。”耸个肩,康乃愫一脸的习以为常,补充说明道:“其实我们家六个兄妹,就属我跟小哥最受宠;‘超绝代风’四位哥哥相信,我是小哥‘招来’的,秉持爱屋及乌的原则,他们自然宠他。宠久了,也几乎把他当成第二个我管教,求学期间不许有任何女人随便接近他,每天回家,还要搜书包检查咧。
她唯妙唯肖的学着“超绝代风”搜康哲华书包时,戒慎紧张的表情,让杨笙固捧腹不已,倒在床上大笑。
看他笑瘫在床,康乃愫偷偷绽放小狐狸式的笑容,轻吐一口气。
总算忘记要跟她算她的“欺瞒”大罪了。为她的机智加一分。
“老天,原来在学校叱咤风云的康哲华,在家里竟然那么窝囊!我以为他不喜欢接近女孩子,是因为别有‘隐疾’,没想到……是家有‘严兄’哈!笑死我了——”
蓦地,杨笙固爽朗的笑声逸去,抬高颈子,他仰视康乃愫绝美无瑕的脸蛋,按住她的颈背,使她垂下头,他温厚的唇印上她的,细腻地品尝她,内心则不住赞叹:康乃愫浑然天成的脸部曲线,真是美!
情感的浪潮,像十五级阵风过境,为杨笙固桎桔已久的心,带来一阵甘霖,也让康乃愫瘫软了四肢百骸,如坠浮云中,无法自拔。
没多久,杨笙固开始面泛红光,像跑了五千公尺的老牛,喘息不已。
倏地松开紧紧攫住她的臂膀,将她推离他一尺远,杨笙固霍地坐起身,一手耙过略微汗湿的头发,哑着声说:“太快了!我不能这么做!”
离开床铺,他举步走向摆着水壶的矮柜,抓起壶把,就着瓶口一口气灌完,藉以冷却心中的热情。
就算她再不经人事,康乃愫也听得懂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是什么。
脸迅速的涨红,她撇过脸不敢看他。
羞死人了!她居然让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子,随随便便的亲吻她,给“超绝代风华”几位哥哥知道,她皮就痒了。
可是,杨笙固是童子军,是顶天立地的伟男子呀!毕竟他什么也没做就煞车了,不是吗?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康乃愫。
再说,杨笙固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又不像时下的青年男子,只崇尚速食恋情,“超绝代风华”总该没理由可挑剔吧?
康乃愫小小的心眼千转百旋,几乎就快因为杨笙固的深情一吻,让她对他以身相许了。
三八!捧住灼热的两颊,她替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汗颜。
太会胡思乱想了,坏习惯,轻轻地垂下眼睑,不敢正视他。康乃愫柔柔地出声低语:“你不可以乱亲我。”
“为什么?”
糗死了!康乃愫跺跺脚,娇慎地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嘛!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讲完,她人也跑开了。
愣愣地看着应风拍打翕动的门板,杨笙固触摸刚才品尝过芳唇的嘴,笑得跟白痴没两样。
“哦——男生爱女生,被我看到了吧!”杨元梏探头探脑,细声怪气的笑他老爸。
“杨元梏!”低吼一声,杨笙固的俊脸红了。
“嘻!”地一笑,机灵的杨元梏当然等不到老爸来打他屁股,早就脚底抹油——溜啦!
第六章
“老管家,求求你,让我见杨一面好不好?”
在树林里帮杨元梏荡秋千的康乃愫,远远就看到一个女人,低声下气的对着老管家又拉又扯。
她是谁?
漂亮的眉头锁了起来,康乃愫的心猛然一扯,仰望天际,她突然发现:原来乌云盖顶了。
“姆妈!再荡高一点。”享受凌空飞驰感的杨元梏拼命的叫康乃愫再荡高一些。
“不行,再高太危险了。”
“没关系嘛!”虽然看不到杨元梏的脸,康乃愫也知道他嘴嘟起来了。
不忍心扫了他玩乐的兴头,康乃愫只好遵照所求,再把秋千荡高一点。
手在动,眼睛则兜在一旁与老管家僵持不下的女子身上。这老管家的脸,再降低一度,绝对能让水结冰。
“她”到底是谁?
“唷——杨怎么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来看顾小梏……。你看多危险呀!秋千荡的这么高——”
“啊——”
“她”大概是找到空隙,从老管家身边的洞钻过来的,因为老管家正气喘咻咻地跟在她后面跑;至于那声长长的“啊”,则出自杨元梏的嘴。
小家伙荡高,荡一个从天上“咚”地一声掉下来,整个人摔在倏然回神的康乃愫身上。
“姆妈不哭,我不痛。”小手抹掉康乃愫挂在眼角的泪,很勇敢的说。
那是当然,所有的疼痛,无疑全让康乃愫挡下来了。
扶着腰,她感觉好象插到什么东西似的,有点刺刺痛痛的蹙起黛眉。
看到杨元梏泫然欲泣的脸,康乃慷龇牙咧嘴地苦笑,又怕哭得太大声,让人笑话,硬着头皮说:“真的?那就好。”
“康小姐,你没事吧?”从康乃愫恢复装扮,老管家就改口了。见她肯以身相救,让杨家的少主人毫发无损,他瞬间掏心掏肺,对着孩子气的保母,报以无限的敬重,弯下腰,他关怀备至的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