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狂倔霸气的男人,尉迟涟漪是越来越不解了。
「对,我是强盗,天生会威胁人。」袁灭笑容邪魅,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难得低声下气道:「偏偏这个强盗只对你一人著迷,宁愿天下人负我,也要得到你的爱,」斜睨著她,袁灭挑眉,「你对此有何感想?」
「尉迟涟漪生性冷淡,薄情寡义,不懂得世间男女情情爱爱那一套,你问我,我该如何回答,才不会冒犯到寨主天威?」尉迟涟漪尽管心里甜滋滋,犹能面不改色,满嘴违心之论。
「你--」他差点遗忘尉迟涟漪无情得像条蛇--蛇蝎美人。扯开嘴,扁了扁,他暗自咒骂在心底,最後深吸口气,以超人的意志力压过怒火,故扮欢颜。「好,算我认输。既然你不肯坦然,就让我来说好了。」无视她的挣扎,他情深款款道:「涟漪,我爱你。」
「不……」袁灭真挚情真的告白,让尉迟涟漪心慌意乱。撇开脸逃避,是唯一的选择,偏袁灭不动如山,壮得让人受不了。推又推不动,她只有气恼道:「不,我不爱你,请你别再苦苦纠缠,求求你!」
袁灭才不接受她的拒绝。扳回她小巧的睑,他奸笑道:「不爱我就当我的面告诉我,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保证今後绝不再纠缠你,甚至派员护送你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他开的条件太魅人,尉迟涟漪不由得抬头正视他,在他盈盈无悔般的深情里迷失自己,瞧出他的渴望。深陷其中,无力自拔。未了,她淡薄的抿嘴,毅然决然道:「我--不爱你。」
「你……」袁灭想不到尉迟涟漪果真绝情至此,踉跄了下,猩红跃入瞬间染满狂怒的眼,他骤然放开她,不肯置信地吼:「你胡说。」
「说真话你不爱听,那我也没辙。」垂下眼睫,她慢条斯理的绞著床被,冷漠疏离道:「寨主言出必行,何时送我下山?」
「不!」撑住床头高脚鞋柜的袁灭稍微使力,尉迟涟漪隐约听见木层撕裂的声音,
她无所谓地耸肩:「早知道盗匪言而无信,我何必费心寄望?罢了,你出去吧!我想歇息了。」
「涟漪--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依我?」箝住她的手几乎掐断她。
尉迟涟漪下愠不火,轻哝软语:「放我走。」
「不!求求你。只要别离开我,你要怎么样都行,涟漪,求求你……」尉迟涟漪执意求去的决然,让袁灭承受不住,颤抖著唇倾身向她,袁灭绝望的唇,吻得尉迟涟漪肝肠寸断。几乎、几乎,她几乎要允诺他了,娘亲西殡时的誓言猛地跃进脑海,尉迟涟漪使出蛮力推开他,喘气不止的脸,迅速降温。
「放手。」
「涟漪……」
「寨主。」一声迟疑的呼喊打断袁灭的张口欲言,懊恼回头,他对著纸门暴吼:「什么事!」
「有位自称鄂国公的老翁持拜帖造访,另外凤家航运当家主母亦在门外求见,不过并未见到持拜帖,寨主想先见哪位?」
「不见,统统不见!叫他们滚。」蓦然回首,尉迟涟漪刷白的脸,让袁灭担心。硬不下心的土匪头子,终究难掩关怀地问:「涟漪,怎么了?」
「凤家航运当家主母……」喃喃呓语声弱不可闻,尉迟涟漪发愣地盯住前方,一脸见鬼的骇然。
「涟漪,你别吓我。」袁灭以为她蛊毒发作,跟著脸色发白。
「我……」尉迟涟漪整张脸埋进膝盖里,骤然的雨水窸窸窣窣掉落,她哭得凄凄惨惨,悲壮不已。
「涟漪,你--」尉迟涟漪猛然抓住他手的力道,宛若溺水求援,紧紧不放。她极为震撼,声泪俱下地轻嚷:「我要见她,求求你,让我见她,求你,」揪住他衣襟的手收紧,她频频喘息换气,「寨主!」
「好,你别急、别慌。」尉迟涟漪几乎昏厥过去,袁灭抓住她单薄的肩膀,命令道:「涟漪,深吸口气。」
跟著他的话动作,失去主意的尉迟涟漪不断地陈述,「我要见她,我要见我娘……」
「娘!」来不及消化震撼,袁灭打横抱起她,涨满心口的愤怒,被这些半路杀出来的家伙,气得半死。
尉迟涟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被撩拨得热血沸腾,他要宰了那个鄂国公跟那个什么凤家航运的当家主母。
脚未跨出门槛,一声惊天动地的斥责,掷地有声的朝尉迟涟漪脸上砸来。
「你敢背著我勾引男人,贱人!」掴出去的巴掌啪啪有力,尉迟涟漪人在双手拥抱住她的袁灭怀里,犹是逃不过凤翔火辣的掌风笔直扫来。
「你做什么!」要是她嫌命太长,袁灭不介意替她终结。敢动他的女人,这巫婆找死。
「我教训女儿与你无关。」袁灭怒火慑人,向来凌厉的凤翔在他面前,自动矮上半截。
「师妹,稍安勿躁,你先别冲动,有话好说嘛!」攫住她的手,鄂国公,也就是尉迟涟漪的亲爹尉迟敬德,白眉飘飘,陪著笑脸道。
「放手,谁是你师妹?」甩开他,凤翔摆明不给开国元勋面子,她执著道:「涟漪,下来,窝在臭男人怀里成何体统!你难道都忘记为娘的教诲吗?」
「娘!」尉迟涟漪何尝不想离开袁灭怀抱?偏偏他的手硬得像铁纫,她无能为力啊!
「下来。你再不下来,娘就死在你面前。」病美人潮红的脸转青到生瘀,她毫无情面可讲的决裂,让人想到板睑鼓起腮帮子生闷气的尉迟涟漪,不由得会心一笑。
「大娘……」源著争执声找来的袁起,乍见凤翔,整个人撼动不已的冲到她面前,兴奋得几乎就要朝她拦腰一抱。「您没死,真是太好了。」
「你是……」严厉的眼眸缓和,凤翔听见一声「大娘」,注意力跟著被拉走。
「大娘不记得起儿吗?我是袁起呀!」
上下打量他,凤翔恍然。「你是袁起?长这般大了。」抚触的手感慨,当年的小伙子已长大成人,再也不是跟在她身後跑的黄毛小子。
「大娘,您没死为何不回府呢?您害我跟爹找得好苦呀!」袁起拉过凤翔,转向袁灭。「袁灭,可还记得爹常向你提及的大娘,原来她当年活著没死……」
「什么大娘,我不知道。大哥,叫他们滚,别来烦我。」放下尉迟涟漪,袁灭脸色坏死,仿佛见到地裂山崩,沉得难看。
「说得是。我凤家早与袁家无关,抚远将军毋需攀亲带故。」挣脱他,凤翔这才瞧清怀抱女儿的愣小子,有多像当年狂傲峨然的袁漱,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意绵亘的凤翔,不由分说的伸手夺人,刷刷两下,尉迟涟漪易位,转回到她身边,她露出满意的狞笑,继而厉声道:「跟我走。」
「娘。」袁起称呼凤翔「大娘」,而袁起跟袁灭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涟漪跟袁灭曾有过肌肤之亲,这是怎个「乱」字了得?
尉迟涟漪双脚发软,恨不得能一昏了事。
「涟漪,你还好吧!」袁灭担忧的神情让凤翔好忌妒。尉迟涟漪是她的血脉,理该跟她命运相同,受尽情苦,吃尽情难,他怎么可以对她关怀备至,小心呵护?不,她的女儿不可以跟秦默楚的儿子在一起,思及冲动处,凤翔旋身就是两巴掌,打得尉迟涟漪头晕目眩,险险站不住脚,颠踬倒地。
可恶!袁灭浴火的脸泛著红光,他转向显然是跟凤翔一夥的访客,不客气的质问,「你就是鄂国公?」
威仪天生的武将悍然点头,瞟向尉迟涟漪的眼神则充满孺慕之情,「涟漪,我是爹呀……你不叫我一声吗?」尉迟涟漪躲到凤翔身後、满是防备色彩的举动让尉迟敬德大为伤心,他有些落寞黯然道:「你不认我也是应当的。为父的从未尽过一天做爹爹的责任。唉!这都怪师妹太过倔强。她要是不那么任性,今儿个咱们爷俩也不至於如此生疏。」
「胡说八道什么,死老鬼!」娇瞠一声,凤翔发横的扫过一掌,尉迟敬德藉力使力,宽厚的手托住她的,回身一带,凤翔整个人跌在地上。
「师妹,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你没事吧?」尉迟敬德脸色发白,忙不迭地冲过去想要扶起她,只不过凤翔并不领情,恨恨地瞪他,他只得摸摸鼻翼,自讨没趣的缩回手,乖乖走向一旁,像个小媳妇似的不敢吭声。
「娘,您怎么……」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要不是艳阳当空,尉迟涟漪真会给她这位凡事出人意表的娘吓到口吐白沫。
「死丫头,你违抗娘的命令,私自逃家不算,还把娘半生的结晶『凤家航运」奉送给一帮老鬼,自己躲到外头逍遥,甚至连为娘的忌日都不肯回家……你可真好呀!」咬牙切齿的凤翔站起来,走到尉迟涟漪跟前,伸手便是一拧,拧得尉迟涟漪孱弱的身子骨差点散做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