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抗争无效。小姐平白多了个未婚夫。
不过,小姐虽然表面上不得不屈服;事实上,她早有了自己的主意,那就是——让他消失。
老爷、夫人要小姐去救温真,并且顺便带上一封他们的亲笔信函,没想到小姐来到温家堡却隐藏身分。看来她真的还没打消这个疯狂的主意。
段小怜任手中的鱼在半空中垂死挣扎,她眼神却不带一丝怜悯,邪气尽现。
“总之,你认为温玉不该死?!”她冷哼道。
就算不是温玉,她还是会这么做。
而温玉,她没想到他竟是个半点武功底子也没有,而且还是个风一吹就倒的病书生。
不过,虽然出乎她意料,对她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她多的是送他去见阎王的方法,而且她这方法还可以让死人看来跟寿终正寝没两样。
她不恨温玉,只是他必须死。
看著钓竿上那条已经不再挣动乱跳的鱼,她撇撇嘴。
阿鸟瞧著小姐一甩竿就将那条半死不活的鱼甩回水里,再把没有鱼饵的钓线垂下池里继续钓鱼。她不由得把那条鱼联想成落在小姐手里坐以待毙的温玉。
“其实……我看姑爷……呃……玉公子温文儒雅,而且我也还没见过像玉公子那样好看的男人。”唤惯了称呼,阿鸟在小姐的瞪眼下赶忙改口。“也许小姐可以给玉公子一个机会!说不定小姐会发现玉公子的优点,发现他是个值得小姐托付终身的男人……”
这是她的真心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姑爷。
在她看来,小姐和温玉,虽然一个像冰、一个像火,不过却搭得很——这是她的感觉啦,突地,段小怜转过头,一双奇谲诡魅的眼睛直盯著阿鸟,而且盯得阿鸟开始别扭起来。
“小姐,怎——怎么啦?!有什么不对么?!”
“我看你,处处在替他说好话、处处维护他,似乎是舍不得他死……喜欢他么?”
段小怜语出惊人。
阿鸟差点被自己吸进来的一口气呛到。她立刻跳脚。
“小姐,你明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是因为他是姑爷,我怎么可能替他说话?!
小姐你真是——”
狡黠一笑,段小怜睨她。
“真是好心没好报,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是不是?”段小怜替她接下了。
忠心的阿鸟,老被她吃得死死的阿鸟这下又只能胀红著脸直跺脚了。
她们已经来到温家堡十天,她总该试一试身手了不是?
心里有了打算,段小怜仍对不知情的阿鸟愉快地笑著。
。伟岸刚毅的男子行功打坐完毕,缓缓吐出一口匀长气息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而他一睁开眼,一抹娇美的影子就在他眼前。
“相公,来!喝口茶吧!”嫣然浅笑的宋青蓉,体贴地为他端来一杯热茶。
温真接下茶,在爱妻注目下一口仰荆将茶杯随手放在一旁,他一展臂就将妻子揽进怀里。
“蓉儿,谢谢你!”凝视著她,他含著深意地对她低语。
在人前,温真是个威严的大汉子,是个刚气不阿的大堡主;可私底下,温真却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
瞧见爱妻似娇似嗔,仿佛仍存著少女稚真的神情,温真忍不住低头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
“对不起!蓉儿,这一个月来让你受苦了!”
宋青蓉对他娇柔一笑,伸出指轻轻摩挲他开始冒出胡渣子的下巴。
“别再说谢谢,也别再说对不起,我们是夫妻,不是么?”只要他好好活在她身边,她便无所求了。“相公,救了你的段姑娘是我们的大恩人,你觉得她如何?”
他们一直没机会讨论这事,她也想知道相公对段小怜的感觉是不是和她一样。
危险——是宋青蓉在段小怜身上感应到最强烈的直觉。
虽然段小怜救了温真,可是这些天下来,她依然没透露自己的身分来历;不过她那一手解毒的手法,就是连宋青蓉也看得出不简单。再加上后来唐四公子对于温真所中毒性的见解,让她不得不怀疑段小怜是不是来自哪一处的邪门邪教,或者……她根本就与暗算温真的人有关!
宋青蓉实在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她却不得不往这最坏的地方想。
她在阿鸟身上也套不出话来——段小怜不说,她只好从那显得天真友善多了的阿鸟身上下工夫。想不到阿鸟对主子倒也忠心得很,不能说的事,就是再怎么利诱她,她也不说。
留下这行事孤怪难测的小姑娘,宋青蓉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了。
温真的眼中闪现一丝精芒,蹙了一下眉峰。
“一个邪门的小姑娘……”
从他清醒后和他救命恩人接触的短短数天,他自然感受到她不同于寻常少女的独特。
“你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么?”
“只怪她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而且她也来得太奇怪了……”
宋青蓉之前在娘家——大名鼎鼎的抚远镖局时,便常常随著父兄游走江湖。未嫁进温家堡前,她已是个阅历不凡的女子。而嫁给温真后,他也未曾限制她插手堡中事务;
甚至遇有难处,除了温玉外也会找她商量,所以她会拥有比一般女子广而缜密的思绪自是不足为奇。
“如果她有心要隐瞒,就算她说了也不会是真的,我们又何必太在意?
或许等到哪一天,她突然想告诉我们,她就会说了。”温真神情清朗。“而且,就算她不安好心,你以为我们温家堡是个能让她胡来的地方么?”
“我也希望是我想太多了……”宋青蓉仍拧著秀眉。
温真哂然一笑,拇指抚过她紧皱的眉。
“我知道你的顾虑,她确实是个令人不放心的姑娘;不过,这个姑娘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她让你想起了一件事?”宋青蓉充满疑问的眸子凝向丈夫。
温真伸长手,倒了杯茶递给妻子,这才又开口。
“说起这件事,连我也快忘了……”他坚毅的嘴角弯著。“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实玉弟有一个未婚妻。”
“未婚妻?!”宋青蓉惊讶极了。
与温真相识近十年,结为夫妻也已两年,对于温家的大小事,她几乎无一不晓,可这事她是第一次听到。
“玉弟什么时候已经有一个未婚妻了,我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因为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娘那时有一位要好姐妹,姓赫连,她爹正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医圣赫连丹。听娘说,那位赫连姨也有一身超凡入圣的医术。玉弟七岁那年遭人打伤差点没命,那时救了他的,就是赫连姨……”
温真那年也才十二岁,他却清楚记得当玉弟被众人救回堡,却是一身重伤、奄奄一息的模样,至今想来仍觉胆战心骇。
那时众人一阵慌乱,后来一向行踪神秘的赫连姨凑巧来到温家堡做客,这才侥幸捡回了玉弟一条命。
“为了玉弟的伤,赫连姨在温家堡停留了近三个月。听娘说,她那时也不知道赫连姨早已与人成亲,赫连姨也一直没提;直到赫连姨的丈夫亲自找上门……”
宋青蓉听得入神。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武林中的传奇人物,医圣赫连丹竟与温家堡有著这样的渊源。
而那位赫连姨医圣之女,宋青蓉不由遥想她继承父志、行医救人的风采。只是,从她连好姐妹也没透露出自个的婚事看来—她隐隐感到其中的不对劲,莫非……“赫连姨不愿让娘知道她已成亲的事,是因为她丈夫身分的关系么?”
宋青蓉以女人的直觉推测。
温真干脆将妻子手中未沾半口的茶移过手,啜了几口润喉。
“或许是、或许不是。总之,后来赫连姨和她丈夫离开温家堡,并且征得她丈夫和我爹娘的同意,让她腹中的女娃儿和七岁的玉弟结为未婚夫妻。
就这样,玉弟打七岁就有了一个未婚妻。不过,从那天赫连姨和她的丈夫一起离去后,从此就不曾再出现。算一算,时间已过了十七年了……”
“你是说,赫连姨再也没和你们联络?”宋青蓉觉得奇怪。
“没错!而且就算我们再怎么找,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们简直像从那天起就在世上消失了一样。”
温真的娘亲,即使因爹亲身亡而遁入佛门修行,不过她仍牵挂著赫连姨的行踪。而近几年为了几桩江湖上发生的大事,他也忙得没空再去想到这事。
宋青蓉敛眉沉思了一会。
“我想,若不是赫连姨为了什么原因刻意不出琨,那便是——”
“她们已遭不测。”温真沉声地接口。
宋青蓉握住丈夫的手。
“我们都不希望是后者。我相信赫连姨一家人都还平平安安地活著……”总算明白了整件事的缘由。她一转眸,想到了之前的问题。“对了,方才你为什么会觉得段小怜让你想到了这事?”
温真扬扬浓眉。
“因为赫连姨的夫家姓段。只是不知道赫连姨肚子里的女娃儿取了什么名字,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