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孙夫人担心的叫了一声。
她听了手在背后摇了摇,表示不要紧。
「妳是白霓裳?」
见她点头,闻人东方不相信似的威胁,「是白霓裳就死定了。妳是白霓裳吗?」
她毫不迟疑的点头,「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那很好。」
他手上利刀一扬,在阳光照耀下,刀身隐约泛着一层湛蓝,驰马朝她而去。
「公主!」李队长大叫一声,眼看她不闪不避,生怕她成了刀下亡魂,立即上前相救。
咻的一声,一支羽箭准确射进他的大腿,他跌倒在地。而这么一耽搁,已经来不及相救了。
闻人东方气势雷霆万钧的朝着白霓裳劈下,大伙见状都忍不住心一惊,却见他驰马超过了白霓裳,那一刀也真的是朝她劈下去,可她却仍直挺挺的站着。
李队长这才知道,对方刀法之精,已经到了随心所欲、不差毫厘的地步。刚才那一刀劈是劈下去了,但刀锋只在她颊边掠过,割下她几绺秀发而已。
「妳果然是白霓裳!」
闻人东方赞她一声,回过马大刀又扬,这次却是对着她的手链铐劈下,手链铐应声落地。接着他一手将她拦腰抱起横放在马上,往属下向两边让出的路绝尘而去。而大批人马也跟着整齐退去。
李队长见状从地上爬起,跛着腿急道:「快追、快追!」
官兵们见逃过大难,且只不过少了一名女犯也便觉无关紧要,于是假意追了几步,便不再冒险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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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霓裳被横放在马背上,才骑了几里就已经头晕目眩、浑身疼痛。但她紧咬着牙根忍耐,吭也不吭一声。
他那一刀没有劈死她?是不打算杀她了吗?
并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不愿意连累别人。她在猜想,这很可能是她父皇以前造的孽,而身为女儿的,只能承受了。
马突然停了下来,闻人东方将她拉起来,「高超,给她一匹马。」
刚刚射了李队长一箭的高超拉下蒙布,笑嘻嘻的说:「东方,你看她这么文弱,能骑吗?」
闻人东方以一贯的冷淡响应,「不能也得能。」
白霓裳头晕脑胀,一直很想吐,这会被他这么一拉,再也忍不住,嘴一张就吐在他身上。
「啊!对、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虽然对方是个恶人,可是她往人家身上吐,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闻人东方先跳下马,再将她抱下放在地上,一手拿下头上帽子吩咐,「拿水来。」
他一说完,属下们纷纷递上水囊,他挑了一个没喝过的丢给她。
白霓裳直觉的用双手抱住,惊讶的抬起头看他。
一双锐利且阴郁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沉、冷漠,坚硬的脸部线条显示出,他是个固执且绝不妥协的男人。
她能深刻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不由得心中一紧。
「喝水。」见她不动,闻人东方开口命令。
白霓裳被动的点点头。原来他要水不是要清洗自己,而是要让她舒服一些。
这么说来的话,他下会杀她了。
她喝了几口水,再抬起头来,他已经不见了。只见一群男子围着她看,个个充满兴趣的盯着她。
「咳咳……」陡然发现自己成了百来人注视的目标,她吓了一跳,不小心让水呛了一下。
「小心点喝,公主。」高超笑咪咪的说:「那个冰雕去换衣服了,不会再拿刀来吓妳了。」
她疑惑问:「冰雕?」
「是呀,就东方嘛!妳不觉得他冷冰冰的,像冰块雕出来的吗?」他小声的说。
他也怕被闻人东方听到嘛!而且道人长短时,本来就该小声一点。
「呃……」白霓裳看着大伙脸上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忍不住心想,他们看起来都是质朴爽朗的大汉,不像是坏人呀!
「你们……」她犹豫着该不该问。
高超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径自回答,「是谁对不对?我们当然是好人呀!公主,其实我们为了救妳,远从千里而来,光是我就操死了三匹马,还好妳安然无恙,不然东方一定要怪罪我们太慢,害得妳多受苦楚。」
她一听更惊讶了,「救我?为什么?」
是忠于父皇的人马吗?她还以为那些人都被处死了。
「因为妳是东方的救命恩人呀!」高超见她一脸疑惑,问道:「妳该不会忘了吧?」
「东方。」她想了又想,「你是说刚刚那个……不,你们一定弄错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又怎么会救了他呢?
「妳是霓裳公主不是?」
她点点头,「是呀。」
他拍手一笑,「那就不会错了。妳当初救东方时,没有想到他会成为朱雀国的北院大王,而且还记得妳的恩德,前来报恩吧!」
她摇摇头,正想开口,却被一个冷淡的声音打断。
「高超,你话太多了。」
闻人东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背上背着他的大刀,一派神清气爽的走向他们来。
「你究竟是……」她秀眉微蹙,看着浑身散发着霸气的他。
「闻人东方。」他轻叹一口气,一向冷冰冰的语调中,第一次流露出感伤,「妳不记得了,公主。」
他将她十年前说过的话都牢牢记在心里,没有一刻忘记过。
「父王,您别再杀人了,我给你念一百卷《法华经》,求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求求您放了这些人,好不好?」
「啊!」她惊呼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明媚大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他继续说着,勾起当时的回忆——
「这个馒头给你,你慢慢吃,不要噎着了,我父王答应我,绝对不会再杀人了。」
「原来……」她微微一笑,「是你,你是闻人将军的公子。」
他点点头,「就是这样。大伙上路吧!」
说完,他翻身上马,领头带路。
「公主,请吧!」高超给她一匹马,笑着说:「这就叫好心有好报吧!」
白霓裳轻应了一声,也上了马,跟在一群彪形大汉中策马北行。
那一年,父皇听信国师的话,相信有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要造反,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但因为不知道是谁,就干脆乱枪打鸟,以叛乱罪让所有领兵的将领下狱。
而闻人将军生性耿直,因为直斥其非而遭抄家灭族之祸。那年才八岁的她,看死了那么多人于心不忍,于是到天牢里以身相护闻人将军的后人,而且不断求情,父皇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将闻人家其它人流放到冰天雪地的北疆。
就像高超说的,白霓裳是真的没想到当年的因会得了今日的果。
不过……身处北疆的犯人,怎能成为朱雀国的北院大王?
父皇从来不曾赦免流放的犯人,那些犯人只能在那里劳役一辈子,那么闻人东方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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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霓裳跪坐在溪边,以手指当梳子,轻轻的梳理着秀发。
她伸手轻轻的拨动清澈流水,让自己的倒影变得更加模糊。
接下来我要到哪里去呢?
她不断在心里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她也想问问闻人东方,他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却总是没有勇气。
她的家没了,所熟悉的一切在义兵攻进宫中时,完全变了。
而她居然还能活着,她一直感到很不可思议。
恨吗?不,她不知道该怎么恨,又该恨谁,这一切不都是父皇自作孽引来的。
她觉得眼前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倏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提着裙襬悄悄涉过有些冰凉的溪水。
忙着生火炊饭的大汉们并没有发现,一路上非常安静的公主,正一步一步的离开他们的视线。
其实白霓裳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想到处走一走。
她漫无目的的乱走,耳边山风不断呼啸而过,路面崎岖不平、高高低低的,但她仍一直往前走,沿着山道越走越高。
她有注意到前面似乎没路了,但可能是她根本不在乎前面是断崖或是坦道,总之到了该停下脚步的时候,她依然迈着坚定的步伐,不疾不徐的往前走。
倏地有人从她腰际一揽、一撞,双双滚倒在地上,不停的向外翻滚着,扬起一片尘沙。
因为冲力太大,他们一路沿着陡斜的长坡往下滚,尖锐的石子擦破了她的手脚和裸露在外的肌肤,等到终于停住时,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些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迷茫。
回过神后,白霓裳瞪大了眼,惊讶的看着一脸怒气的闻人东方压在自己身上。
他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他炙热的气息不断喷在她脸上,他看起来似愤怒又激动,但为什么呢?
「妳……在想什么?」闻人东方高高举起右手作势要往下打,却停在半空中迟迟没落下。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最后用力的握紧了拳头,重重的往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