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
「可不得了啦。」她一脸惊慌的样子,「刚刚宋叔叔接到急报,京里的钱庄出事啦,你快到半闲书屋去。」
孙净海听了直蹙眉,「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我能帮忙吗?」
夏侯宁镇定道:「还不晓得,一起过去看看吧。」
「哥哥,你怎么这样呀!净海是客人,你好意思麻烦她,我可过意不去。再说,她奶奶才刚到,也该让她陪陪老人家吧!」
听夏侯依依说的有道理,孙净海连忙说:「那你忙你的正事去,我去陪陪娘和奶奶。」
计划成功,夏侯依依不由分说的直接把夏侯宁拉走。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道:「事情处理完了再过来跟妳说。」
孙净海点头含笑回答,「好,快去忙吧!」
见夏侯宁走远了,她缓缓准备走到奶奶暂住的客居,没想到却让丁缘君母女堵上了。
「唷!瞧瞧这是谁呀!」丁缘君酸溜溜的说,「这不是未来的庄主夫人吗?怎么这么有空,在这里散步呀!不用去看着下人有没有偷懒吗?」
孙净海自动忽略大娘话里的尖刺和酸意,对孙淳杏说道:「淳杏,妳身体好啦!吹风不要紧吗?」
「吹风有什么要紧,又吹不死我。」孙淳杏横了她一眼,心里怎么想都有气。
原本一切都是她的,可是净海却轻而易举的抢走一切。
为什么老天总是站在净海那边、为什么是她中了情花毒?
「是呀,我们淳杏天生命贱,过不了好日子,身体当然得强壮一点。」丁缘君哼道:「不像妳呀,大富大贵,身子骨却不怎么好,难怪人家说,一人一种命了啦,老天挺公平的不是?」
「娘,妳别说了,要是净海误会妳在诅咒她,那可不好了,我们得罪不起穿岩山庄的。」
「说的也是。还是妹妹有本事,不知道她怎么教女儿的,个个都有攀龙附凤的本领,三个姊妹,一个比一个还神通广大,什么门路都钻、什么方法都用,难怪每个人都抢着要娶。」
「大娘、淳杏,我知道妳们心里气我,我也不怪妳们,可是不用把我娘和姊姊们都拉扯上了。」
孙净海脸带不悦的说。她们母女俩,暗贬她三姊妹的人格,还连她娘一块骂上了,她哪里能忍耐。
她就算脾气再怎么好,也没办法对她们的冷言冷语充耳不闻,且就算她对淳杏有点抱歉好了,也用不着拿她的尊严来赔罪吧!
「我干么气妳呀?」丁缘君假笑着,「这都是命啦,能有什么办法,本以为夏侯庄主跟淳杏情投意合,谁知道他却中了什么怪毒,非妳不可。
「唉!我们淳杏除了哭自己命苦之外,拿什么去跟妳拚呀?我的女婿呀,一个劲的向着妳,早忘了跟淳杏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
听到这,孙淳杏立刻眼眶一红,眼泪扑簌簌而下,「娘,别说了,事已至此多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她幽怨的看着孙净海,「怪只怪命运弄人。」
孙净海大吃一惊,「花前月下、山盟海誓?!」
她终于知道了,那个让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如果夏侯宁跟淳杏没有婚约,淳杏怎会到穿岩山庄来?奶奶又怎么会上门来兴师问罪,说他同时向她们俩求亲,到底是何居心。
夏侯宁说是误会,是淳杏自己弄错了,但是淳杏到穿岩山庄啦!如果他没点过头,她怎会来?
「妳现在才知道吗?」丁缘君恨声说:「要是妳有点良心,就应该放了夏侯宁。净海,不是大娘心坏这么说,而是妳自己应该清楚得很,今天夏侯庄主心里的人,原本不是妳呀!
「要是婆婆和妳娘知道了这事,她们可不会像妳这样,一点都不愧疚。妳良心怎么过得去,妳可是使毒抢了别人的丈夫呀。」她说得愤慨,唾沫都要喷到孙净海脸上去了。
孙淳杏在一旁长吁短叹,频频拭泪,增加效果。
「我没有!」孙净海觉得委屈。
她并没有使毒,今天这个情况也不是她愿意的呀!
她的理智总是被热烈的感情左右,每一天,她都在问自己这样好吗?可是夏侯宁的坚定,总是让她安心,不再忐忑。
现在,看见淳杏的眼泪,她却没把握了。
她能再不管事实,只顾跟着感觉走吗?她跟夏侯宁其实只是棋子,被情花控制的棋子而已。
「净海,我不怪妳,等到毒解了之后,他就会恢复了。」
「等到那时候,妳的丈夫已经变成净海的,一切都来不及了,要是她不是存心故意设计夏侯宁的话,现在就应该想办法补救才对。」丁缘君忿忿的说。
「娘。」孙淳杏苦笑道:「能叫净海怎么办?她也没有解药吧!」
「说不定她有,只是不拿出来。我看,她庄主夫人的位置是坐定了,要是我,我也不肯放过这大好机会。」
孙净海听了又生气、又难过,「妳们不用一搭一唱的把我说得那么难听,穿岩山庄夫人的位置,对我还没那么重要,我不需要不择手段,只求坐上。」一转身,用衣袖捣着脸跑开,泪水忍不住一滴滴的坠落。
第九章
孙净海坐在江南堂里,心里一直想着孙淳杏的话,迟迟无法平静。
狠狠的哭了一场之后,她知道不能再贪图夏侯宁的温柔,而忽视明摆在眼前的铁证——夏侯宁对她好,是因为情花的影响。
她手腕上缠着一根红棉线,另一端捻在陈浩江手里,他正细心的为她诊脉,而夏侯宁、夏侯依依则是一脸关心的在旁边看着。
好一会后,陈浩江双手一摊,叹了一口气,假装无奈的说:「说实在的,孙姑娘这病症我闻所未闻,哪里有医治的办法呀!」
「是吗?怎么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夏侯宁记得他明明是说这病听来古怪,但其实容易,只要他施以药石,一定是药到病除。
「那时候我还没见过孙姑娘呀.」陈浩江假装凝重的说:「我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仍是一脸狐疑,「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言不由衷?」还有点阴谋的味道。
夏侯依依连忙插话,「哥哥,你也真好笑,浩江是个大夫呢!这世上哪有大夫会见死不救的道理呀?」
「对嘛!我要是有办法,怎么可能藏着不用,再怎么说,孙姑娘是你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我当然会尽力诊治。」
「如果治不好,那就不要治了,不必替我伤脑筋啦。」孙净海淡淡的说:「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净海,妳不要泄气。」夏侯宁以为她是听到陈浩江的话而失望,失去了对抗怪病的勇气;一定会有办法的。妳忘了,我们还要一起牵手去十九峰看日出。」
她缓缓的摇头,把脸别开,「我不去了,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去吧。」她强忍心痛,才能不露情绪的把这话说得四平八稳。天才知道她心如刀割,痛得只想嚎啕大哭。
「怎么了?」他走近她,温柔的问:「谁惹妳不痛快了吗?」
「没有谁,我只是觉得烦了。」她故意让口气显得不耐烦,「我只是不喜欢你跟前跟后、问东问西。」
他惊讶不已,「净海,妳怎么回事?」
早上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冷淡、说话如此尖锐?
夏侯依依和陈浩江互看一眼,表情跟夏侯宁一样惊讶。
「我很好啊,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你有多讨厌。」她站起身,一甩袖子,「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累得很。」
「净海!」他拦在她身前,不让她离开,拉住了她的衣袖,「有什么事妳就说,不要这样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我就是喜欢莫名其妙发脾气,而且我还反复无常,前几天答应过的事,过几天就会反悔了。」
要说出这些和心意相左的话,孙净海心痛难当,所以她抓着胸口、皱着眉,硬忍着痛楚,「你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啊,好痛!」
夏侯宁盯着她,紧抿嘴,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在揣测着,她如此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净海!」夏侯依依看她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浑身似乎都在微微发颤,赶紧上前握着她的手,「妳不舒服吗?」
陈浩江也说道:「妳快坐下来,我来瞧瞧。」
「不用,我没事,我好得很。」她用力抓住夏侯依依,「请妳送我回房去,我不想跟讨厌的人同处一室。」
夏侯依依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她态度丕变。
看她说这些话时,似乎正忍着极大的痛苦,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出她的言不由衷。
「好吧,我先扶妳回去吧。」她看起来一副要昏倒的样子,夏侯依依赶紧搀着她。
直到走出厅门,孙净海还感觉得到夏侯宁灼热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她身上。
「我知道妳说那些话不是真心的。」他的声音就像往常一样的坚定,态度也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