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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花了一整天时间,听乡民们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互告,在公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虽然是一整天都坐着,但可苦了他的耳朵和一向好动的屁股呀!

  听朱捕头他们说,处理这些纠纷几乎是例行公事,他就好想哭呀,这压根就是受罪不是做官呀。

  人家当官是威风八面,哪像他当得叫苦连天,连要作个判决,还先要被乡民们七嘴八舌的叨念上一顿。

  贺兰有气没力的跨进花厅,还好官舍就在府衙后面,不然他还真没力气走回来。

  然而,他才一脚踏进去,伴书高兴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公子爷,你看看是谁来了!」

  「是贺真来了吗?」他现在最希望看见的人就是他呀!

  唯有如此,他才能把这个无聊死了的烂差事还给他。

  伴书一副受惊的样子,急道:「公子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就说不可以提的嘛,给别人听见就不得了啦。

  伴书一叫,贺兰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于是翻翻白眼说:「知道了啦,你就爱大惊小怪,这里又没别人。」

  他眼睛一瞄,「而且诸葛也不算别人,对不对?」

  诸葛琴操放下手中的茶,点了个头,朝他一笑。「好久不见了。」

  他是个瘦高白皙的年轻人,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虽然是书生打扮,但背上却背着一柄长剑。

  「你跑这里来干么?」这家伙是贺真的好哥儿们,两个人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贺真不见了,他不去找,跑来这做啥?

  贺兰眨眨眼睛,「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做吧?例如说,找人。」

  他不再说出贺真的名字,免得被伴书给烦死,而看伴书一脸满意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作了对的选择了。

  诸葛琴操微微一笑,「该回来的时候,他自己就知道要回来,不需要我去找。」

  「不知道他的自己知道是多久。」希望不会很久,因为他这知县当了两天,就已经快闷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诸葛琴操看着他,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悲伤,他轻轻的说:「不回来也好。」

  贺兰奇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事。贺真,我是来帮你忙的,你需要一个师爷,不是吗?」

  就算贺正学没有请他相助,他也一定要来这一趟的,谁叫自己欠了贺真一个天大的人情。

  救命之恩,是还不清的。

  「我有四个师爷了。」贺兰笑着说:「他们分管刑名、粮谷,还有什么什么我弄不清楚了,反正人是够。你来作客我欢迎,帮我做事那就免了。」

  诸葛琴操摇头,坚定的道:「我一定要。」

  贺兰耸耸肩,「那就随你,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我可没多余的钱发薪俸给你。」

  「我知道。」诸葛琴操虽然在笑,却带了一些些的忧虑。

  然而,开朗的贺兰却完全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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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福仰躺在地上,任凭宋沛恩的手在牠肚子上抚摸,牠舒服的扭着身体,四只脚高兴的弯曲着,似乎希望主人的抚摸永无休止。

  「来福,那个大骗子一定有问题,你说对不对?」宋沛恩一脸若有所思的说着。

  她跟贺真通信那么久,他们一起讨论疑难杂症,研究许多关于验尸和发现物证的方法。

  她虽然没有在书信中透露自己的状况及心情,可是他常常在信末给她鼓励,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宋沛恩却把贺真当作一种很特别的朋友。

  他是她的老师、她的伙伴,也是她还会想关心的人。

  但是现在这个叫做贺真的人,却让她无法跟信里的那个人做一个相连。

  他怎能不记得一个跟自己鱼雁往返两年的人呢?他怎么会不知道煮骨知毒,是由来已久的一种验证方法?

  「如果那个大骗子偷了贺大人的官印跟派令……」宋沛恩急道,「那就糟啦!」

  说不定贺大人已经遭到什么不幸,那该怎么办?

  「来福,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大人来此上任的途中出了意外,却没有人知道,那怎么办?」

  来福汪汪的叫了两声,似乎此刻除了享受之外,也没心思去分担主人的焦虑。

  「我是不是应该写信去贺大人家问个清楚?请他们派人来查一查?」

  贺真的父亲是饱学的退休大学士,如果他的儿子真有了意外,他应该要知道才是。

  主意一打定,宋沛恩立刻磨砚写宇,而来福则乖巧的伏在她脚边。

  此时,一阵风吹来,将桌上唯一的蜡烛吹灭了,原就昏暗的室内登时漆黑一片。

  「搞什么?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哪来的冷风?」

  宋沛恩连忙拉开抽屉,寻找打火石,准备重新点火,突然问,来福四只脚着地,拱起背来,发出了低吼声。

  「来福!你干么?」

  但来福却不管她,兀自朝着一张空椅子低吼,然后在房里像在追逐着什么似的,一边吠一边做出跳咬的动作。

  宋沛恩瞪大了眼睛,叫道:「来福!来福!你在做什么?乖,不要叫!」

  看来福突然狂性大发,她除了惊讶之外还是惊讶,因为牠一向温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现。

  「呜!汪、汪汪汪!」来福停止了在屋内跑跳,而是专心的对着关闭的门吠。

  她连忙走到牠旁边,两手抓住牠耳后揉着,安抚牠,「乖,没事呀,你别乱叫呀!」

  来福又汪了几声,似乎是想对她说什么,两只前脚不断的抓着门。

  「你想出去呀?」宋沛恩连忙拔开门栓,可是来福却又窝在她的脚边,好像刚刚的发狂是她看错了似的。

  「哈啾!」

  一个大大的喷嚏声从门边传来,倒把宋沛恩吓了一跳,「是谁?」

  刚刚来福那样,现在又有不是她打的喷嚏声,难道真的有鬼吗?

  大家都把她家当鬼屋,没人敢靠近半步,可是她在这住了多年,别说是鬼,就连鬼影也没看见过。

  难道,鬼就选在今晚要出现,让她一睹庐山真面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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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沛恩屏气凝神,跨出门外想见识见识鬼的模样。

  月光照射着门廊,一个英挺的年轻男子就站在那,眼如点漆般的明亮有神,鼻梁俊挺,薄唇似乎带笑,活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飘逸仙人。

  但这个仙人,却让宋沛恩大皱眉头。

  「鼻子好痒!喂,妳家该打扫了吧?我还没看过哪个姑娘家里这么乱的。」

  贺兰揉着鼻子,一边抱怨着。

  他为了今天晚上的聚餐而特地换的月白绸衫,都让她家的杂草和尘土弄脏了。

  宋沛恩认出了来人,凶巴巴的说:「你在这里干么!」

  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是出了名的鬼屋,平常除了她之外,根本没人敢踏进来的。

  就算是衙门里的人要找她,也都在门口叫而已,谁像他一样,大剌剌、老实不客气的直闯内堂,杀到后面的厢房来。

  「找妳呀,这鬼地方房间真多,还好刚刚我有先看见烛光,不然还真找不到妳在哪里。」

  「这个鬼地方是我家。」她瞪着眼前的冒牌货,哼道:「出名的鬼多!你胆子真够大,难道不怕被鬼抓去当点心吗?」

  「妳是个弱女子尚且不怕了,更何况我这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黑了一点,有什么好怕的?

  「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她没好气的说:「你到底到这干么?有事就说,没事就快滚,我没闲工夫跟你啰唆。」

  「刚刚不是说了吗?找妳呀。」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来福,「真漂亮的……」

  「汪!」来福张嘴一咬,还好贺兰缩得快,才没被咬个正着。

  于是他改口,「真凶的狗。」

  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呢,跟牠的主子还真是一个模样。

  「来福一向都对骗子没好感。」宋沛恩斜睨着他,想在他脸上看出心虚,但他大概太会掩饰,不然就是脸皮实在太厚,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牠应该很喜欢我才对,呵呵,我又不是骗子。」贺兰笑着说。

  「是呀,你不是骗子,你是冒牌货。」她接嘴道,「别人会让你骗,我可不会。」

  「妳眼光真利,这样也给妳看出来了。」他轻松的说:「这样好了,妳要是找得到人来证明我不是贺真的话,就算妳慧眼独具,厉害的不得了。」

  「我不用旁人来帮我左证,我就是知道你是混帐大骗子!」

  看他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宋沛恩也觉得他这么笃定一定有鬼,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她得查出来。

  「骗子就骗子,不用加个大,也不用多个混帐。」贺兰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好歹我也是妳的头顶上司。」

  「我的头顶上司是贺真贺大人,可不是个混帐大骗子。」

  他双手一摆,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没想到妳这么固执。算了,对牛弹琴。」

  「你拐着弯骂我,当我不知道吗?」她忍不住又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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