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现在这样搞,大伙还能不张大眼睛,看他什么时候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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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写着「昭雪堂」的横匾,高高的反挂着。
陈旧的乌漆大门左右大开,一眼可以望见长满了人高的杂草庭院,曾经清澈的池水因为堆满了枯叶和污泥,变成了深深的黑绿色,毫无流动的成了一摊死水。
被杂草淹没的屋宇,还能隐约看出往日的气派,只是到处蔓延的青苔、破败的窗棂、颓倒的门窗,明显的昭告此处荒废已久的事实。
「每次来这个鬼地方,我就全身发痒。」
两个捕快打扮,腰挂大刀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张望,其中一个不断的搔着手臂,似乎很痒的感觉。
「就你毛病特别多,怎么我就不痒?」刘一刀推了他一把,笑着说:「我看是你胆小,找借口不进去吧?」
方正立刻反驳,「你胆子大!那你去呀。」
「朱捕头叫我们两个一起来的,当然是我们一起进去才对!」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敢进去就对了。」他嘿嘿的笑着,「我还想你几时变得这么勇敢了,原来还是……哈哈怕鬼嘛!」
「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好怕的!去就去!」刘一刀被他一笑、一激,勇气陡生,大踏步的往前走了几步。
而他才刚踏上台阶,就听见一阵窸窣声传来,杂乱茂密的野草纷纷往两边倒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快速走来。
想到昭雪堂里住着厉鬼的传闻不断,刘一刀心里发毛,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不由得退了一步。
方正也觉得古怪,颤声道:「什、什么东西?」
话才说完,一个黑影陡然从草丛中窜出,直接扑到刘一刀身上。
只听见两声惨叫,两个年轻捕快被吓得跌成一团,而一只异常兴奋的长毛狗则是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踩在刘一刀身上,亲热的汪了几声。
「哈!是来福,瞧你吓成这样!」方正哈哈大笑,摸着小狗说道:「来福!你可把刘大哥吓得差点尿裤子啦!」
「胡说八道!我哪有被吓到,是你被吓到吧!」刘一刀把来福推开,觉得有些没面子。
「来福在这,那宋沛恩应该也在。」于是他扯开喉咙,朝里面叫了几声,「宋沛恩!宋沛恩!」
「干——么?」
宋沛恩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一跳,哇的大叫一声,「哇!妳吓死我啦!」
没事悄无声息的蹲在他旁边,而且又是披头散发的,只露出一只眼睛,声音还有气无力的,真是会给她吓死。
「谁吓你了,我一直在这里好吗?」
「妳在这里干么!」方正拍拍胸口,说道:「也不出声,胆子小一点的都给妳吓傻了。」
「我在看蚂蚁。」她伸手指着地上的一串黑点,「你别踩到了。你们两个跑来我家干么?」
「贺大人说了,今天要跟大伙吃顿饭,亲近亲近,让衙门里的人都上醉仙楼,朱捕头叫我们来跟妳说一声,大人特地交代妳一定要到。」
刘一刀抢着说:「我们说妳绝对不会去啦,不过大人坚持我们一定要跑这趟,跟妳说一声。」
大家都知道宋沛恩一向是生人不近,只跟尸体作伴的嘛!
「我会去。」她摆摆手,站起来弯着腰跟着那群蚂蚁移动,而来福则是跟在她屁股后面,不断的摇着尾巴。
「妳要去?!」方正和刘一刀顿时觉得胃口全无,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本来嘛!大家酒酣耳热时,旁边坐着一个浑身阴气、脸色发青的女人,谁还开心得起来呀?
「我不是说了吗?好啦,别烦了,我还有正事要做。」
她当然要去,那个骗子县太爷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她!
「正事?跟踪蚂蚁?」方正一脸的不解,大家都说她是怪人,还真没冤枉了她。
「那妳忙吧,我们走啦!」刘一刀将方正一拉,两个人飞也似的溜开,似乎离屋子越远越好。
「宋沛恩真是越来越古怪了!」方正咕哝着,「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呀?」
「大概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吧。你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道人家惨得勒。」
「我知道呀!一个死刑犯越狱嘛,将宋家上上下下十三口全杀了,就她一个人没事。」
「原来你听说过呀!」刘一刀点点头,「那年她才八岁,真惨。」
方正同情的摇摇头,「会变得阴阳怪气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只不过,同情归同情,还是不要跟她太过接近来得好,晦气嘛!
而且她又是个仵作,专跟死人为伍,说不定身上还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还是避着点好。
不只他,全兴国城里的人都这么想。
刀口余生的宋沛恩,在那血腥的一夜后,彻底的孤单,然后一年比一年更寂寞。
到现在,她十七岁了,身边除了一条狗之外,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第三章
贺兰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用手拖着腮,睡眼惺忪的望着堂下争辩不休的两个人。
「大人!你一定要判这个恶棍棍刑,小人心头这口气才会消!」
「你打伤了我家大黄牛,居然还反咬我一口!大人,你要用大刑,这混帐才会招认!」
两个人你告我、我告你,互不相让,要不是这是公堂,恐怕已经大打出手了。
贺兰伸了个懒腰,一脸无聊的说:「好了、好了!王大富,你是不是一定要我对林好用刑?」
「当然!大人明鉴,王大富纵容他的大黄牛到我田里,糟蹋我的庄稼,罪大恶极嘛!你不判他打个八十大板,我不服呀!」
「大人!」林好立刻喊冤,「是王大富自己没修栅栏,才让牛跑过去的,他可是把我赖以维生的大黄牛打断了腿,我怎么活呀!大人,你要给他大刑才行呀!」
贺兰又打了个哈欠,自始至终都用手托着腮,一脸有气无力的样子,「那林好,你也一定要看到王大富被打断了腿,才甘愿是不是?」
「当然,您是青天大老爷,一定能还小人一个公道的!」
「真是麻烦!这样好了,既然你们都要我对对方用刑,才算替你们主持公道,我也不想偏颇,就两个人都打三十大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他一挥手,「来人!用刑。」
林好和王大富同时大叫,连忙跪地磕头,「大人!小人知错了,千万别打、别打!」
「真的不用打吗?你们不是要本官这么办才叫公道吗?」
「不不不,大人您才是官,当然是给您判才对,小人说的您当是放屁,又臭又不好听。」
林好也连忙说:「是呀大人,刚刚小人说的都是胡说八道,大人您最公道,怎么判都很妥当,绝对不会偏颇!」
「这么说起来,这事该怎么解决,我能出主意了是吗?」贺兰笑了笑,「两位,是这样吗?」
两个人点头如梼蒜,纷纷说:「大人请判!」
「那就对了。我才是县太爷嘛,是不?」他惊堂木一拍,「那我就判啦!事情的起因是王大富的栅栏坏了没修,而林好的牛又没绑,才肇祸,所以呢,林好负责把王大富的栅栏修好,而王大富则负责林好医牛的费用。」
「至于被牛踩坏了庄稼,是些什么呢?」
「启禀大人,是大白菜。」
他又是一笑,「既然被踩坏,也卖不了什么钱,就让衙门便宜点买进来吧。」
「多谢大人。小人宁愿不要钱,全送给大人!」
「你想贿赂我呀?呵呵,不行。还有呀,下次再为了这种小事来告官,浪费我的时间,」他笑咪咪的说:「我就两个都打,还要追缴告官费,听见没有!」
因为贺兰翻阅旧档,发现这两个人比邻而居,常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来告官,浪费朝廷的人力、物力,所以才这么说。
他是县太爷嘛,总该管管比较严重的大事吧?这种小事,村长、地保之类的就能协调处理了,用不着闹到官府来呀!
「听见了,谢大人!」两个人一听,连忙赶紧出去,生怕还要交什么告官处理费还要挨板子,那就太不划算了。
「唉,总算。」贺兰高兴的说着。
他坐了一个早上,坐得屁股都麻了,处理的都是些乡里间的小纠纷,无聊得他都要疯了。
好动的他,可是用很大的毅力在忍耐着,现下好不容易结束了,他要赶紧脱下官服,到处去明查暗访一番,既可以游玩,说不定还会碰上什么冤屈呢。
「大人!」巫师爷连忙说:「还有呢,柳寡妇要告八弯巷的豆腐王坏人名誉,造谣生事。」
贺兰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还有呀?」
天呀!难怪贺真要抗命离家,也不来这当知县!
聪明的他大概早知道,到这里来会死——会无聊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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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死人啦!」
贺兰的乌纱帽歪了,官服也皱了,可是他没力气把自己弄得整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