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贺大人!久仰久仰了!真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个荣幸跟你说话!」
虽然半边脸被头发遮住了,但她另一边的脸可就写满了崇敬和佩服,「虎台寺的奇案您破得太漂亮了!」
「大伙知道您要来,都开心激动的不得了!您是当朝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御史,您破过的案子、翻过的冤狱难以计数,您……」
她两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握着、摇着,一脸的兴奋样,贺兰忍不住在心里想,她要是有尾巴的话,恐怕也在大摇特摇吧。
「够了、够了,也没那么伟大啦!只是随便弄弄,结果就破了案子,也没什么。」
虽然贺兰的脸皮很厚,但人家把自己夸成这样,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您太客气了。」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幸运,在这样的夜里,能跟这个伟大的奇人有这番偶遇和对话。
她现在有点气自己刚刚对他说话不客气,她应该要恭恭敬敬的才对。
「现在妳可以告诉我,妳到底在做什么了吧?」早知道亮出知县的身分能得到热烈响应,他应该在身上挂个牌子,让所有的人都看得到。
「我在做煮骨的准备。」她必恭必敬的说,「我是兴国府衙里的仵作。」
他瞪大了眼睛,「仵作?!妳?我不信,妳唬我呀,妳明明是个女的!女人怎么能当仵作呀?」
她不但年纪幼小,而且还是个女的,她会是仵作?会不会太草菅人命……还是说尸命比较妥当?
「大人,去年我曾写信给你,和你商讨一桩死后灌毒制造冤狱的疑点,你当时可没说女人不能当仵作。」
而且他还称赞她的发现,并且嘉勉她,说她恐怕是当朝仅见的天才型仵作。
开玩笑,她三岁就会分辨溺水而死和死后被投入水的尸体的差别了,许多仵作老得胡子都打结了,还无法分辨呢。
「呵呵,是吗?我这么说过吗?」他搔搔头,含糊的带过去。
贺真也真是的,既然跟兴国的这个怪丫头仵作有点小交情,应该先跟他说一声的嘛!
「自己说过的话又怎么会忘记?」她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开始考虑自己该不该因对方自称是贺真大人就相信他。
「我是贵人嘛!贵人的记忆力都不好,呵呵。」贺兰赶紧转移话题,「妳说要煮骨,煮这副尸骸吗?煮他干么?」
能吃吗?要真吃下去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变态,他看这丫头怪里怪气的,恐怕异于常人也说不一定。
看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换成了冷漠加上轻蔑,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于是他连忙补救一下,「妳摸黑工作这么辛苦,怎么不点盏灯或是火把的?用萤照瞧的不吃力吗?」
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手下嘛!先建立良好的主从关系,他这个知县才会当得轻松快乐。
她哼了一声,身手利落的跳回坑内,「我懒得跟骗子说话!」
这人一定是知道贺大人被贬到这里,想冒着他的名气大,在正主子没来之前,到这来招摇撞骗。
哼哼,不过说没两句话就泄了底!
要是贺大人的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煮骨是为何,特地萤照又是为何?
这个大骗子惹火了她,她最讨厌人家说谎了!
贺兰一脸无辜的喊冤,「欸?我怎么会是骗子?」
「哼!」
回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闷哼,还有一根臂骨,从天而降,敲中了他的头。
难道这丫头已经识破了他并不是贺真的事实吗?
真是糟糕呀,他才刚来,连衙门都还没进去,就已经被人识破了?!
这时候,她又爬回地面上,大剌剌的说:「手伸出来!」
贺兰也下知道自己干么照做,但他还真的乖乖伸出了手。
匡啷匡啷几声,他的手被上了链,他不禁惊讶,「这是干么?」他是知县,不是犯人耶。
「算你运气好!姑娘这副手链从没铐过犯人,你可是第一个。」她怎么能容忍一个大骗子冒充她最崇拜的人,到处去招摇撞骗,破坏名声?
他苦笑一下,「那我是不是该包一个红包给妳?」
她瞪他一眼,用手上的骨头在他头上敲了记爆栗,「想贿赂呀?门都没有!」
「喂!那是死人骨头呀!」居然拿死人骨头在他头上乱敲乱打,晦气死了!
他要是因此而衰事连连,那都是她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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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正学有些心焦的在书房里踱步,不时摸着胡子,长长的叹口气。
坐在太师椅上的贺夫人一边垂泪,一边摇头。
「哎呀,夫人,妳别难过了,总是会有法子解决的。」
「我就怕这事越闹越大,到时无法收拾,那该如何是好?真儿他、他从来也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呀。」
会是那个意外勾起了他心里的阴影,这个打击让他作出了最坏的选择,所以他才走了,迟迟没有回来吗?
他从来没有离开超过三天的,这一次却整整两旬的时光不见踪影,直到派令下来,一定得上任之后,不得已才让兰儿出门。
「现在就只能希望兰儿顶得住,而我们能及时找回真儿。」贺正学叹了一口长气,「我倒不怕找不回真儿,只担心兰儿露马脚,他的个性,唉……他的个性。」
成不了大事的呀,如今把一家安危的重担放在贺兰肩上,他自己也是担心得很呀!
「要是兰儿像真儿那样,咱们也就不用担心了。」
贺夫人不禁埋怨的说:「老爷,你又说这话对兰儿不公!」
因为弟弟实在太优秀了,所以当哥哥的被一比之下就显得一无是处,这种话她已经听得太多,没想到连自己的相公都这样!
要是给兰儿听见了,一定会使他难受的。
「夫人,妳也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真儿的病,唉……」
贺夫人哭道:「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年、当年我能把孩子们看好,今天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夫人,这么多年了,妳还是想不开,那不是妳的错,当然也不会是真儿的错,唉,你们就是想不开。」
他眼里泛着泪光,想到十多年前那场意外,他就心痛不已。
「老爷,其实我心里想着,要是这次真儿回不来了,咱们、咱们就、就别勉强设法,硬要他回来。」她强忍着心痛,说出了这个在她心中有了好久好久的想法。
她哭着说:「有兰儿就好了。」
「夫人,妳怎么这么说?妳明明知道咱们该留住的是真儿,该送走的是兰儿!」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实在不想让真儿痛苦下去,兰儿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这样比较好……」
「夫人!」他用力握住她的手,「真儿一定要回来!我们得做对的事,至于兰儿、至于兰儿……」他哽咽着,「他早就该走了。」
「相公!」她哭倒在他怀里,「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已经请诸葛琴操过去兴国先帮兰儿,他是真儿最好的朋友,他一定帮得上忙的。而且,我不是答应过妳,我们一定会陪在兰儿身边的吗?」
「老爷,那我们为什么还不去呢?」她期盼着说:「现在就去看看他吧。」
「过阵子再说,我们现在去,兰儿会觉得奇怪的。」他摸着妻子的手安抚着,「妳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贺夫人哭道:「我真希望真儿回来了。」
贺正学又是一声无奈的长叹,「我也希望。」
第二章
「大人!」
一个满脸胡须、身材粗壮的中年男子一脸诚惶诚恐,飞快的解开铁栅栏上的锁,飞快的说:「属下一时失察,连累大人受困,真是罪该万死!」
一旁伴书则是责备的说:「我早说我家公子爷是知县大人,没人信我!」
还好官印和派令他好好的收在行李里,否则可怜的公子爷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而这群笨蛋,还在县城外搞了一个盛大迎接,却苦苦等不到人。
总捕头朱炎抱歉的说:「对不住呀!我们真的是不晓得。」
都是宋沛恩那丫头不好,既然抓了人回来,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就直接把人丢进牢里?
贺兰笑咪咪的说:「不要紧啦!当作来监狱考察,这里的环境不错嘛!」
虽然是地牢,但是通风好,完全不觉滞闷,当然也不会有怪味啦。
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木床上的旧被也迭得整整齐齐,净桶也刷得洁净无比,摆在角落里。
他在这里吃了两顿,虽然都是粗茶淡饭,却也份量十足。
原来在这里当犯人,也挺惬意的嘛!
「是,多谢大人不责怪属下。」朱捕头感激的说。
还好这个新任上司毫无官架子,为人也随和,要是换了旁人,老早就大发雷霆,下令将渎职之人查办了。
大家都说贺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宫,而且断案如神,这次是因谗被贬,相信等皇上明白真相了之后,自然会再度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