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另类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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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风吹来,烛火差点熄了,而她脚边的来福则发出悲鸣,一副很不安的样子,夹着尾巴在房内转圈子。

  「来福,怎么了?」一说完,她笑了,「忘了那小鬼走了,你不会说话了。」

  「谁说的?」来福却开口,哀怨的说:「走了不能再来吗?」

  她高兴的扔下笔,「嘿!真的是你,你不是心愿已了,投胎去了吗?」

  「是呀,我明明就心愿已了,可是那个牛脾气的阎罗王,他莫名其妙嘛!他说我压根就没解开我的牵绊,叫我再回来搞定,否则不许我投胎。」

  宋沛恩狐疑的说:「有这种事?那你的牵绊到底是什么?」

  「我本来以为是贺真,想说他现在想明白了,也面对正确的记忆了,我就应该无牵无挂了,可是阎罗王却说不是,根本就是故意找碴。」

  她好奇的询问:「那你没问他,到底是什么牵绊着你吗?」

  「我问啦!谁知道他反而骂我,说我自己的事我最清楚,怎么反而去问他。」他哀怨的说:「没办法,我只好再来找妳了。」

  「我?我也帮不了你。」宋沛恩一脸无奈,「不如你再去找诸葛琴操吧。」

  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就充满怨念。

  「他都失踪了,我去哪找他?我不是跟妳说过,鬼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呀。」说到这,他突然想到,「对了,我去了一趟枉死城,还真的找到了妳的家人。」

  「真的吗?」她一激动碰掉了毛笔,刚好跌在来福身上,弄脏了他的毛皮。

  「妳小心点啦,我可不想在这么冷的天洗澡,我会着凉的。」

  她抓着他的耳朵问:「你见到我爹娘啦?他们好不好?想不想我?」

  「不只妳爹娘,妳爷爷、奶奶、哥哥、姊姊、叔叔、伯伯我都见了,他们好得很、乐得很、开心得很,哪有我这么惨。」

  「他们真的很好吗?」

  「当然好啦,通通要去投胎了,还有什么不好的?阎罗王说呀,妳爹当仵作替死人伸冤,积了许多福报,全家都受用,不用受苦受难通通去投胎。」

  来福似乎很嫉妒似的,还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爹他没有话跟我说吗?」她有点失望,「你有告诉他,我很想念他们吗?」

  「说了,怎么没说?妳爹说虽然舍不得妳,可是没有办法上来看妳,叫妳要好好保重,一定要快快乐乐的过活,这样他才能了无牵挂的去投胎。」

  宋沛恩露出一个苦笑,「快快乐乐?好难呀。」

  来福突然大叫一声,「哎呀,宋老伯说的真是太好啦!我知道我缺了什么了。」

  「什么呀,干么突然大叫?」

  「快快乐乐呀!贺真他不痛快得要命,所以害我走不了,妳赶快去让他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那就全搞定了。」

  「我哪有办法让他快快乐乐呀!」别把她估得那么高,这种事她也无能为力。

  况且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哪有办法帮别人呢?

  快乐,压根就是遥远而无法碰触的幻想。

  「怎么会没有办法?贺真在这里跟妳混的时候,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间,我虽然是狗,也看得出来他开不开心。」

  宋沛恩一听,眼泪就毫无预警的往下掉落。

  「怎么啦?我说错什么话了?」

  看她掉眼泪,他就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错事。

  「没有,是我想到别的事情。」她蹲下来,温柔的说:「来不及了啦,贺兰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回来,贺真永远也不会快乐的。

  「一个人如果不能忘掉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就永远不会快乐,贺真就是那种人。」

  来福张大了嘴,「可是他没有错呀,我会死,不是他的错。」

  「我们都知道,但是如果他想得开,能原谅自己的话,又怎么会有贺兰?」

  又怎么会害她如此痛苦?

  「唉,可惜他看不见我、听不见我,否则我就直接跟他说,也许他会停止自责。」

  「除非你当时没死,否则他永远都会觉得是他害的。」

  来福沮丧的说:「那我不就没投胎的希望了?」

  「我不知道。有太多太多的事,我没有答案,我也有好多好多的问题,可是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她才十七岁,却已经像个日落西山的老太婆了。

  来福好哀怨,「我看我是没希望了。」

  宋沛恩摸摸他的头,「那就一起作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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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监察台主簿贺真身亡一事,究竟是自杀或是他杀,大伙都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京城四大仵作吵得天翻地覆,各执一词,通通不肯让步。

  有的说是自缢,有的却又说是被人绞杀,双方说的都有理,皇上听得头也痛。

  然而,这个时候,有人提到了宋沛恩。

  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天才仵作,至今破过悬案无数,也许能看出端倪。

  于是宋沛恩来到了京城。

  大伙这才知道,原来让许多人不敢为非作歹的仵作,居然是这么苍白瘦弱的小姑娘。

  她全身包裹在一袭整洁的黑衣里,头发整齐的在脑后编成麻花辫,露出她尖尖的瓜子脸、澄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和毫无血色的小嘴。

  一只大黄狗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夹着尾巴,似乎是疲累又似乎是生病。

  在漫天飞舞的纸钱和飘扬的白幡里,她缓缓的走进了灵堂,在许多人面前,她站定在灵柩之前。

  她的耳朵里,根本听不见人家跟她说什么,四大仵作七嘴八舌的围上来,抢着说自己的见解,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灵堂里挤满了人,贺家夫妇、公主、太子,她一个都看不见。

  宋沛恩只是看着那黑得发亮的棺木,一动也不动。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和那具棺木。

  她知道,贺真死了,连带着他身体里的人也跟着消失了。

  宋沛恩不能再告诉自己,有一天,他会从他身体里醒来。

  一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椎心之痛。

  「大家都别吵了!让宋姑娘验尸,也好弄明白贺大人究竟是不是死于他杀。」

  「宋沛恩,本公主命妳即刻验尸,厘清真相!」赵璇哭红了眼,恨恨的瞪了赵承安一眼。

  她始终认为贺真的死,跟她皇兄定有关系。

  宋沛恩缓缓的移动,旁边的人赶紧移开棺盖,并放下四周活动式的棺板,「宋仵作请。」

  她定定的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认识他以来,他从来没有安静过,没有一刻不是蹦蹦跳跳在活动着。

  现在他却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她制式的覆诵他的资料,「男尸一具,高……」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飘到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在这个灵堂里的,只是她的躯体而已。

  「眼睛有出血情况,脸部血斑表示皮下出血。」

  「颈间有一道勒痕,一指阔,黑红色,血斑显示是生前造成的伤。」

  她一边说,眼泪不知不觉的一滴滴掉落,全都落在贺真的身上。

  旁人开始窃窃私语,「她掉眼泪啦?」

  「宋仵作哭了!怎么回事!」

  「指甲干净,没有任何撕裂或皮屑。」

  她继续她的工作,突然有人惊喊一声,「是红色的!」

  「老天爷,她的眼泪是红色的!」

  宋沛恩脸上那两行泪,清清楚楚的红,让大家看得沭目惊心。

  贺夫人哭得肝肠寸断,「那不是泪,那是血呀。」

  赵璇大惊,疑惑的看着宋沛恩,「为什么她会这样?」

  为什么贺真死了,她伤心到哭出血来?

  宋沛恩将他翻过去,她一心一意要做好她的工作,其他的什么她都不想。

  「他是自己不想活了。」她轻轻的说:「因为太辛苦了,所以他不想活了。」

  「什么?贺大人怎会是自寻短见,这没有道理呀!」

  正逢皇上重用,官运亨通时谁会这么想不开?

  「他脖子后面没有勒痕,如果是绞杀的话一定会有,而且他会挣扎,指甲一定会受伤。这个勒痕只限前颈,是上吊造成,瘀血是生前造成,也不可能是人家杀他之后,才装作上吊。」

  赵承安一听,立刻觉得出了一口气,「我早说他是良心不安,所以自杀。」

  他是想派人除掉他出气没错,不过还没安排好,贺真就自己杀了自己,皇妹还疑心是他做的,真是冤枉。

  宋沛恩这个结论一出,人人议论纷纷,开始七嘴八舌的猜测贺真寻短的原因。

  贺夫人上前拉着她,心疼的说:「傻孩子,妳不要哭呀。」她用白手绢帮宋沛恩擦泪,上面立刻晕红一片,「妳自己看看,真儿都没了,妳哭瞎了眼,他也活不回来呀。」

  这就是她千怕、万怕的,贺真他既是完人,又怎么能容忍自己有错?

  瞒了这十八年,真相一揭开之后,这就是结果了。

  「我没有哭。」宋沛恩轻轻一笑,「那是汗呀。」

  贺夫人心疼的拥着她,「傻孩子、傻孩子……」

  这个时候,来福突然跳到贺真身上,悲伤的哀嚎着,大家连忙去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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