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使坏好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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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个神情!楚镜平直直望进那对柔美的眼睛,他忽然发现,他并不是要找那个有福气的男人,而是想再看一眼这副温柔的神情。

  柔情的眼、柔情的泪,他的心随她化作一潭似水柔情。

  「少爷?」胆儿递过杯子,低声道:「我们喝了水就走吧?」

  他实在搞不懂少爷,明明就可以进城了,为什么还拐进小路讨水喝?

  「等等,我再陪大宝玩玩。」楚镜平呷了一口茶,望向低头洗衣的她。

  「天气这么冷,那位大嫂还在洗衣服呢。」胆儿也喝下一口冷茶。

  「嗯,她的手很冷……」楚镜平转着杯子,陷入了沉思。「这茶……」

  「茶有古怪?」胆儿盯住那个不起眼的陶杯,不敢再喝。

  「喝喝!」大宝叫着,两只小胖腿并命踢着马肚。

  「这水味道好!」楚镜平一饮而尽。

  「味道好吗?我怎么喝不出来?」

  「胆儿,枉费你长在楚家酒坊了,你瞧它喝得多起劲!」楚镜平指向自己的白马,又道:「你也把马车拉过来,再打一桶水给你的马喝吧。」

  胆儿舔了舔舌头,感觉出茶水里的清凉甜味,赞同地点点头,跑到井边道:「这位大嫂,谢谢你的茶,我们还想跟你要一桶水。」

  「喔。」挽翠站起身子,双手在裙边抹了抹,再打了一桶水。

  胆儿见她额头冒出细微汗珠,双手使力拉绳,忙上前道:「我帮你拉。」

  「不用了。」她抿紧唇,拉得更卖力,倒下了一桶水,始终没有抬头。

  胆儿提水回到马车边,又压低了声音:「少爷,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那位大嫂好像不喜欢陌生人。」

  「她儿子倒是喜欢陌生人。」楚镜平抱起大宝,捏捏他的小胖手。

  「马!马!」大宝不舍骑马的乐趣,小手紧抓马鬃不放。

  「大宝,待会儿你们要进城,叔叔让你骑马,好不好啊?」

  大宝抓紧叔叔的衣襟,小脸飞扬着笑意。

  挽翠已经听到他的话,心里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她要进城?难道他早就站在那边,把她和大宝的谈话都偷听去了?

  她正在漂洗一件大床单,水花溅起,弄湿了她的一片布裙,冷水黏在小腿上,剥不掉、挥不去,就像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

  「谢谢你的水。」

  「刚刚那位爷谢过了,不用客气。」挽翠倒掉脏水,又起身打水。

  「你帮别人洗衣?」

  她没有回话,唇瓣因吃力而紧抿着,唇色也变得死白。

  「你烧的茶水是这口井打上来的吗?」

  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水倒入了洗衣盆中。

  「太可惜了,这么好的水拿来洗衣服,真是辜负这口好泉水。」楚镜平把大宝放到他的小凳子上,心里还想再问:为何她的夫君不能好好照顾她,还得妻子出来辛劳洗衣呢?那男人真是辜负佳人了。

  挽翠不喜欢他的口气。这口井是她的一切,如果没有山边这块地、这口井,她半年来的日子不会如此自在。

  「大宝,进屋去,娘晾好衣服就进去。」她仍然不抬头,忙着漂洗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再拼命扭乾,冻僵的指节早已失去知觉。

  风冷,水冷,挽翠冷凝的心也封得紧紧的。

  楚镜平退开几步,看来他已被她列为不受欢迎的人物了。懂得察言观色的他靠在马车边,不再说话,仍是盯紧了她细瘦的身影。

  太瘦了!脸儿瘦,身子瘦,连那双赖以维生的双手也瘦得可怜。

  她那该死的丈夫在哪里呢?

  大宝看看娘亲,再看看楚镜平,最后决定继续坐在凳子上,一张小脸仍恋恋不舍地望向两匹喝水的马儿。

  挽翠拧乾所有的衣物,拿了一条巾子擦净屋前的几支竹竿,不去看那两个男人,再故意背过身子,一件件地晾晒起来。

  床单、被套、衣衫、裤子、长裙……形形色色的衣物展开於竹竿上,迎弄秋风,飘扬在苍茫山色之间。

  「大宝,我们进屋。」整理好井边的洗衣盆、水桶、板子和捣衣棒,她依旧低垂头,技着大宝的胖手走进土墙小屋,紧紧掩实了门。

  楚镜平摇头一笑。他是怎么了?人家是有夫之妇,他这样紧迫盯人,就像个色迷心窍的登徒子,难怪她要提防他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既然货物已经出售,他也就只好扼腕,徒呼负负了。

  生意人总是拿得起放得下。楚镜平不识遗憾为何物,若不是极力争取做成生意,就是一拍两散绝不留恋,这才能保持敏锐的知觉,嗅得更好的商机。

  「胆儿,喝完水就走。」

  第二章

  昏黄暮色中,冷风吹得更加狂急,落叶尘沙在街道中翻滚,几间店铺已经拉起门板,准备打烊。

  「真是一个小城,天还没黑就收铺子了。」

  楚镜平坐在客栈大堂里,与胆儿一起吃饭,满桌佳肴引不起他的兴趣,倒是叫伙计倒了白开水,一口一口品尝着。

  「少爷,你喝出什么名堂了吗?这水会比老家的泉水好吗?」

  「没错!」楚镜平眼睛发亮,「想不到一座小县城,竟然有如此清甜水质,惠文县也产麦,为什么没有人想要酿酒呢?」

  「种出来的小麦都自己吃了吧?」胆儿猜道。

  「方才我们一路走来都是麦田,每年产量绝对够吃,如果多余的麦子卖到其它地方,利润实在有限……」楚镜平指着桌上的一瓶小酒,「这酒难喝,表示地方上的酿酒技术不够纯熟,真是白白糟蹋好水好麦了。」

  胆儿看到少爷兴高采烈的神情,就知道他又转着新主意了。唉!才打算返回老家娶冬香,看来又要耽搁了。

  「胆儿,明天我们到处看看,说不定能在惠文城设一间楚家酒坊分号。」

  这就是商人楚镜平。他处处留意,没有任何商机可以逃得过他的手掌心。

  楚镜平心中有了主意,胃口於是大开,扒了几口饭,正想唤伙计问明此地的酿酒情况,眼角一瞥,就望见门外走过的纤弱身影。

  她背着一个大包袱,那沉重的分量几乎要压垮她,她却毅然扛住这分巨大的负担,右手牵着矮小的大宝,仍是低垂着头,一步步走出大门的视线之外。

  原已深埋的叹惋又被她牵动出来。他和胆儿骑马驾车,花了两刻钟才到惠文城,而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小小孩,至少要走上半个时辰吧?

  更何况天冷风寒,她走一趟路过来,还要再摸黑走回去吗?

  楚镜平蓦然站起。「胆儿,你自己先吃,我去去就回来。」

  跟在她后头,见她转进客栈旁边的小巷,他也跟着走进去。

  骆挽翠全心全力放在背上的大包袱,背得久了,力气也耗尽了,幸亏就快到目的地,大宝挣脱她的手,笑嘻嘻地跑去敲一扇小门。

  「陆大娘,我来了。」大宝力气小,挽翠也笑着帮他一起敲门。

  「哎呀!是挽翠。大宝!你乖不乖呀?」陆大娘打开门,探出一张和蔼慈祥的福态圆脸。

  「娘娘!」大宝仰起了脸,咧嘴大笑。

  「大宝,叫婆婆。」挽翠揉揉大宝的头发,解下大包袱搁在房内桌上,随即又系上另一个塞满脏衣服的包袱。

  「娘娘!」大宝扯着陆大娘的衣袖,玩得不亦乐乎。

  陆大娘笑得合不拢嘴,摸摸大宝白胖的脸颊,「这孩子没有心机,谁对他好,就喊谁爹娘,恐怕他还分辨不出来人与人的关系。」

  「让他胡乱叫了,大娘都可以当他的祖母了,请您不要见怪。」

  「大宝可爱,我怎会见怪呢?」陆大娘眼神一黯,「可惜能让他喊爹娘的人不多,更没机会喊亲爹。」

  挽翠系紧包袱结,微低了头,夕阳在天际洒下惨红的光芒,把小巷的墙影拉得更加阴暗。

  陆大娘不经意说出挽翠的痛,忙整色笑道:「挽翠,今天你来得比较晚哦?」

  「今天有人到我屋子,稍微耽搁了。」

  「不会是那些流氓无赖吧?」陆大娘担心地望着她。

  「不是,只是来借水喝的。」挽翠牵起大宝的手,「大娘,那包袱里的床单和衣服都熨过了,您要不要看看?」

  「我还看什么。」陆大娘笑道:「挽翠你心细,把客栈的被子床单浆洗得乾乾净净,还熨出香味儿,客人都说咱陆家客栈特别好睡呢!」

  「是大娘心肠好,让挽翠有一分糊口的活儿。」挽翠羽睫微湿。

  「唉!」陆大娘心有所感,拍拍她的手背,「对了!顾着和大宝玩,忘记给你这个月的工钱。还有你要我买的东西,我都帮你买好了。」

  接过一个小布袋,挽翠低下头。「大娘,谢谢您。您知道我一个女人家,不方便去买那种药……」

  「我知道,你是帮丹桂买生儿子的药方嘛!我就说要去看嫁出去的大侄女,他们就不怀疑了。还有,我也帮你买了大宝的药。」

  「从工钱扣下来了吗?」挽翠心喜。

  「别扣了,大娘疼大宝,要给大宝补补身子啊。哎呀!瞧我老人家又忘记什么了,等等啊!」陆大娘说着,忙转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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