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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三总管也帮着说:“少爷说的是!老爷,这许多年,没见过少爷对哪家姑娘如此认真,再说老爷不是一直盼着娶房贤慧儿媳,好早一天抱孙子吗?怎么遇着真正的好姻缘,反倒犹豫起来了?”

  “姻缘是好姻缘,可是我就怕博宇还是不改风流成性的毛病,娶了新媳妇也只有三天热度,委屈蕴菲,那我可没脸去见她爹了。”

  “爹!你就看定我只是个好色之徒吗?”博宇委屈的抗议着,“过去我是没遇见真正令我动心的人儿,才会逢场作戏,可是蕴菲不同,我一定会好好珍爱她,坦白说,自从见了蕴菲,我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它的女子了。”

  “好!既然你对蕴菲是真心的,爹自然不反对这门婚事。”眼见独子终于定下心要娶亲了,戴研生大慰老怀的说,“过些日子,我亲自到方家为你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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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求亲,戴研生亲自前往方家,而且还慎重其事的带了一块极为珍贵的周朝白玉璧,准备等亲眼见过蕴菲,谈妥婚事之后,做为订亲的信物。

  不速嘉宾远道而来,惊动了方家全家人,因为虽然是中表至亲,但是彼此身分有如云泥。而看尽世间白眼的方学礼,更加感动,他觉得表兄亲自来看他,不啻是降尊纡贵,让身处穷途末路的他,格外觉得受宠若惊。

  虽然事出突然,蕴菲还是很快张罗出四碟瓜子点心,并且让春雨奉上清茶。戴研生四下看看,方家的客厅十分狭小,家具也多半十分陈旧,却收拾得很洁净,这使他对于操持家务的蕴菲有了进一层的好感。

  见到方家为了款待他而忙乱成一团,戴研生连忙说:“表弟!你不用忙着招呼我,也不必费心张罗些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一家大小,略坐一坐,待会儿我请你到外头喝酒,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喔,这也好,这也好。”方学礼自知家裹难以留客,不好意思的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戴研生拿出一份礼物,交给蕴谦,“没什么好东西,只带了两部新版的医书,是给侄儿的见面礼。”之后又用不经意的语气问:“你姊姊呢?”

  “在厨房裹。”

  方学礼急忙解释,“噢,这是我失礼了,早该让她出来见礼。实在是家务都靠蕴菲,刚才忙着重新烧水泡茶,仪容未肃,不敢见尊长。奉来打算过一会儿,等她换过衣服才出来叩见表伯,我马上叫她出来。”

  “不忙,不忙。”戴研生客气的说,“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惦念蕴菲,想见见她而已。”

  “阿菲!”方学礼转向厨房的方向喊着,“出来给表伯磕头请安。”“表伯不在咱们家裹吃饭,你快去换件衣裳。”

  “是!”蕴菲答应一声,匆匆整装,扶着春雨一起缓步来到大厅。她刚才已经在门帘内窥看过这位对她家有大恩的表伯,他的神情忠厚而诚笃,一看就知道是个古道热肠、乐善好施的好人,因此满心怀着感激和敬意的出来行礼。

  而蕴菲从内室一走出来,戴研生就在细细的观察她了,脂粉末施的脸蛋秀美绝伦,无怪乎会让自己的爱子萦怀不忘,一见倾心,更令戴研生中意的,还是蕴菲自然流露出的高雅举止和雍容气度,丝毫不见贫家女的寒酸气。

  “蕴菲见过表伯,表伯万安。”蕴菲跪下磕头。

  戴研生端坐椅中受了她的大礼,原先他是想好了的,蕴菲如非佳妇,求亲之事不必提起,那么她就只是远房的表侄女,应该客气,不能受她的磕头大礼;但是见面之后,求亲的念头倍加坚定,未来自己是她的公公,可以理所当然地受礼。

  “请起来!”等蕴菲磕头已毕,戴研生扶起她,执着她的手细细端详,脸上浮起浓浓的笑意,看得蕴菲都不好意思了。

  “表伯!”蕴菲忸怩的喊了一声,脸都羞红了。

  “呵呵呵——侄女儿真正是出色的人才。”戴研生放开手,对方学礼说:“从京城到江南,天下我走了快一半,王公亲贵和世族大家的千金小姐亦见过不少,真的没有哪个及得上阿菲。”

  蕴菲微微一笑,谦虚的说:“表伯,您老人家太夸奖我了。”

  “是啊!”方学礼也附和说:“女孩儿家什么都不懂,表哥别太谬赞了她。”

  “不是谬赞,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戴研生心满意足的起身,“就是这样了,很好,很好,好极了。”

  方学礼和蕴菲父女面面相觑,不知道戴研生造句“很好,很好,好极了”是什么意思?

  “表哥,喝茶吧!”

  “不了,表弟,不必给阿菲添麻烦。”戴研生说,“我们老哥儿俩到外头喝酒去,我还有话想跟你细谈呢!”

  晚上,方学礼一个人回到家中,一并带回了那块戴家的传家之宝——周朝白壁。

  “阿菲,你知道你表伯今天的来意吗?”在灯下,方学礼和女儿两人单独说话,“他今天是专程为你而来。”

  “为我?”蕴菲诧异的问:“为什么呢?”

  “咳!他来给你提亲……不!该说是求亲。”方学礼脸上带着笑意,“戴家表哥你见过了,人品、样貌都是上上之选,说他是乘龙快婿——”

  “爹!”

  蕴菲突然打断父亲的话,原本沉醉在兴奋状态中的方学礼,抬眼凝神细看女儿,才发觉她竟泪流满面。

  “怎么啦?你为什么哭?”

  “爹,你不用说了,女儿并不打算出嫁。”

  方学礼自然清楚,女儿心裹忘不了乔楚南,不禁叹口气说:“阿菲,乔家犯了那样的重罪,不说楚南现在生死未卜,就算活着,人家都主动退了婚,你痴守着不嫁,名不正言不顺,又算什么呢?”

  蕴菲拭去泪水,幽幽的说:“爹,女儿自己命苦,早就认了命。楚南退亲是为了维护我们家,并不是背盟弃誓,我怎么忍心负情别嫁呢?这一生一世我只守着他一人。”

  “阿菲,你的想法实在错了。”方学礼苦口婆心的劝着女儿,“你若终生不嫁,谁来照顾你?爹老了,有一天也会离开你,爹死后要怎么对你娘交代呢?”

  “爹,我早盘算好了,女儿有一双手,还有娘生前教我的本事,靠着一张绣花棚子,奉养爹到百年,那时小弟也成年可以自立了。”蕴菲坚决的说到,“白衣庵当家师太答应我,到时候替我祝发,任我长伴青灯古佛。今生已矣,女儿只求修得来世之缘。”

  这番话说得十分决绝,方学礼心中又是反对,又是凄楚,但他不认为蕴菲的心意是不可改变的,于是换了一套软中带硬、温婉中夹着硬逼的说辞,打定非说服她不可的主意。

  “你这是什么胡涂心思!”他慈爱的责备女儿,“男子生而有室,女子生而有家,是圣贤订下的道理,个个都像你,黄卷青灯了此残生,还成什么世界?爹知道你的一片痴心,全为了楚南,但是祸起不测,说不上什么负情别嫁,你得多为自己后半生着想呀!爹要是没看见你有个好归宿,就是死也不能安心瞑目。”说到后来,已是老泪纵横。

  蕴菲忍不住啜泣起来,“爹!您就别再逼女儿了吧!”

  哭泣声惊动了一家人,蕴谦不知发生什么事,呆住了。春雨却是心知肚明,安抚蕴谦让他回房睡觉,又绞了两条手巾分别给学礼和蕴菲女父擦眼泪,静静等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

  “小姐,老爷说的很有道理。”春雨也帮着劝,“夫人临终的时候,最不放心的人就是小姐了。”

  提起亡母,蕴菲不免伤心,但她仍垂着头,默然不语,神色却很坚决,丝毫不为所动。

  “要是小姐出了家,夫人在九泉下不安,老爷也觉得歉疚,小姐又何忍让父母忧烦呢?”春雨说,“何况戴家表少爷,人品、才学都不比乔少爷差,不致辱没了小姐呀!”

  “是啊,你表伯亲自上门求亲,给了咱们家多大的面子,为来为去,都是因为看重你。”方学礼接着说,“将来嫁了过去,你表伯和表哥都会好好待你。”

  可是任凭父亲和春雨说破了嘴,蕴菲都不肯改变初衷,逼得急了,她甚至拿出剪刀立刻就要剪下长发明志,聿亏春雨眼捷手快抢下剪刀,才没有真的让蕴菲剪下长发。

  最后,方学礼只有无奈的说:“好吧!我不再逼你了,这件婚事就此作罢。只不过,我对你表伯那边,就难交代了。”

  拖来拖去,整整一个月,方学礼见女儿心意难回,只好厚着脸皮亲自到戴府请罪和辞婚,行前他已经准备好要挨戴研生一顿怨责。

  谁知道戴研生听了他的回答之后,不但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露出敬佩的神色说:“真是贞烈的奇女子!表侄女的志向可感,可敬可佩,我绝不敢勉强她,只可惜我戴氏一门无福,不能得此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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