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大雨滂沱中,戚长风身手矫捷,如入无人之境般地突破重围,其势乃具千军难挡之姿。
众人见状自知不敌,纷纷退开。
戚长风长腿一勾、一放,就将圆球狠狠往球门一射。
眼见飞球就要入门,戚长风忽而大叫一声:「糟!」
在众人仍不解问,只见他以飞身之姿,朝着球门那颗大树狂奔而去……
众人在雨中面面相觑,由于雨势过大前方一片模糊,实难看清远方究竟是出了啥事?
「发生啥事了吗?戚大哥是怎么啦?」众人不解戚长风为何要挡球入门,这一挡,今个儿的赛程不就胜负不分了?
陆元桢由众人后头上前,遥望远处。「长风会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咱们在这瞎猜也没有用,不如过去看看便知。」
*****
一袭宽大的书生袍掩覆着一具娇柔的身躯,急匆匆地由小径拐人一株巨大的树下避雨。
「呼。」楚蓳连忙拍落身上的水滴,无奈地看着诡谲多变的夜空。「怎么刚刚还是星光满天,这会却说下雨就下雨,真是!」
刚刚她还在高兴着再赶些脚程,就可到达前方不远的村庄,找间客栈休息,谁知,这雨来得又急又剧,看样子是不会马上停了,唉,难不成她今晚得露宿荒郊?
楚蓳仰头望着头顶这棵巨木,它茂盛的枝叶完全阻隔了大雨,看来她今晚必须仰仗它了。
「好大的一棵树,幸好有了它,否则我的家当就全毁了。哎呀,糟了!」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急急地放下身后的竹篓,检视着里头的书本有无被雨水浸湿。
仔细地翻看检查后,她自喃着:「还好,跑得够快,书本没湿。」她又伸手更往下探,然后取出一个小瓮,见着了小瓮她便忍不住地眼眶泛红。
她将小瓮紧紧地抱在胸前,细声道:「爹,咱们现在已经朝京城的路上出发了,您可要庇佑蓳儿一路平安,顺利赴京赶考。您放心,蓳儿定会努力取得官职,然后再回乡为爹报仇,届时蓳儿再好好的将您厚葬,让您风风光光地去见娘。」
就在楚蓳小心地将那只瓮放入竹篓之际,她突然觉得一股强风似的劲力朝她而来,她微微地抬起头,起初仍瞧不清是什么东西,待她反应过来时,脸色瞬间苍白,那是……那是……
球?!
楚蓳原就是个全身没半点儿运动细胞的人,她一瞧见有颗球朝她飞来,也只能害怕地用双手将眼睛蒙住,根本就作不出任何反应。
蓦地,她突觉腰身一紧,接着,一抹比球更快的黑影就贴近了她。她尚来不及反应是被什么巨物攀上了身,随即又被抓起,在空中旋转了两圈,惊得她花容失色,全身血液逆流。
「啊……」她闭眼失声尖叫。
戚长风闪过球后落地,然后就像丢杂物般,把那吵杂的「东西」丢开,眼中净是嫌恶与愤然之色。
楚蓳不料才莫名其妙地在空中转了两圈,怎会又突然跌落在地,摔得她腰骨疼的要命,她一边揉着发疼的腰,一边爬起。
这究竟是发生了啥事?
她回头一瞧,这不看还好,一看--
「吓!」她惊得倒退了一步,双腿忍不住颤抖,身子微晃,伸出一只手指着那在黑夜中的高大身影,舌头打结的说不出话来。
那黑压压的巨物只除了一双和眸外,什么也瞧不清,剎那间楚蓳的脑子再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只听闻她一声尖叫后,就拔腿想跑。
奈何身后那个黑泥似的人,只消大掌轻轻地往她后衣领这么一撩,她就两只脚悬空,哪儿也去不了。
「救命啊,有鬼啊!」楚蓳真是吓坏了,她是拚了命地尖叫,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戚长风紧皱眉头,对着这个看来似个娘们样的「男人」,不屑到了极点,他鄙夷地开口:「闭嘴,哪来的鬼!」
低沉不耐的男声传入了楚蓳的耳朵,使楚蓳怔了住,不再叫嚷了。
「你……你不是鬼吗?」她背对着那个人,整张脸因难堪而涨红,觉得自己糗得只想钻入地洞。
原来他是人不是鬼?
但怎么会有人在黑夜里以这种扮相出来吓人?尤其是他全身的黑,真是乱恐怖的。
戚长风放下不再叫嚷的楚蓳,转头就往大雨里走去。站在雨中,让倾盆大雨冲去他浑身的污泥,以及胸口的怒气。
楚蓳傻眼地看着那具高大的身形往雨中走去,她怔怔地跟上了一步,呆楞地望着他在黑夜中被雨水冲刷的模样。
雨水逐渐冲去了戚长风满身的污泥,也逐渐显出戚长风满身的光华。
楚蓳傻眼地看着他,她并非没见过男人,但却是生平头一遭见着像他这样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站在树下看他,她的胸口就灼灼地燃烧着,烧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世上竟有如此奇伟的男子……」她不自觉地喃着,望着那粗犷俊伟的身躯,由衷地佩服起来。
似发觉了楚蓳的注视,他严峻的目光扫向她。
她难为情的忙转移视线,心口则狂跳如擂鼓。
戚长风带着满身的水滴走入巨树下,他瞥了一眼那矮个儿的「男人」,径自以双手胡乱地往头上的乱发一抹,沉声道:
「这儿围了布条你没看见吗?像你这样胡乱的闯进来,就算被球砸死也是你活该!」
楚蓳见他全身都在滴水,她急急地弯身想取帕子给他擦拭。
戚长风鄙夷地睨着他。就因为这个瘦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男人,坏了他们今天的比赛,他心里实在是呕到极点。再瞧瞧他那副懦弱伯事的模样,他心底就更加地瞧不起了,脸上很自然地浮上轻蔑的神色。
楚蓳终于由竹篓里翻出一条布巾,她微微一笑,随即起身将布巾递到戚长风面前,双颊烫红地低头开口:「用这个擦吧,你全身都湿透了。」
第二章
没料到一条布巾会就这么地出现在他眼前,戚长风没来由地心底闪过一丝奇异的悸动。他虎目神光湛湛,冷电般的视线往楚蓳身上直射,首次正眼细瞧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
在戚长风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以及他全身所射放出的霸气,楚蓳惊得全身一震。
他的长相算不得好看,尤其是那过于刚毅的下巴,给人一种不容易亲近的感觉,看得出来他不常笑,因为楚蓳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由他身上传出来的冷漠。
戚长风给楚蓳极大的震撼,使得她一时间所有道歉或道谢的话,都哽在喉头无法出口。楚蓳就这么楞楞地杵在他的面前,心口儿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就连呼吸都感到非常困难。
可惊的不只是她。
戚长风定睛一看眼前一身书生打扮的楚蓳,脸上浮现不敢置信的神情。
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那秀丽之极的容貌,有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这真是男儿吗?
他以为他错眼地再眨一眨眼睛后,又凝目注视。
错不了,是男儿!
那眉宇间隐然有一股书卷气,人虽长得玉面朱唇,袅娜的纤细身子也容易让人误解,但他身上那股清雅高华的气质却不容人置疑,这大概就是形容文人「玉树临风」那辞儿的定义了。
顿时,戚长风原先的鄙夷之色敛起,眼神中出现了连他都不自觉地崇敬。
想他是一名武汉,自小习惯了能与他在地上打滚的兄弟,现在,却在陡然间与这样一个文秀模样的文生相遇,宛如是人了另一个世界,他不自禁地为楚蓳这一身清雅高华的气息所慑,使得他突然间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楚蓳在他炬锐的注视下,一颗心怦怦直响,她不断地在心底喊着:
镇定啊、镇定,你如今是一个男人啊,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镇定,绝对要镇定!
但在他如此迫人的注视下,镇定岂是易事?
所幸,一群人乍现,适时解了楚蓳的围。
「长风,是发生了啥事……咦?这个人是谁?」
陆元桢盯着长得过分好看的楚蓳直瞧,接着还嫌不过瘾地走上前去,细细地打量着她,弄得楚蓳颇为尴尬地低着头,一张俏脸不知该往哪儿躲好?
「啧啧,好俊的书生,一身细皮嫩肉的,我说长风啊,你是打哪弄来这么一个俏书生?」陆元桢打趣道。
戚长风有些不悦地睨了陆元桢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挡在两人之间,以巨大的身形遮断了陆元桢的盯视,并转身面对楚蓳,问:「你……」
「对不起!」楚蓳在戚长风转身面对她时即弯下身,道歉道:「我乃赴京赶考的书生,名为楚蓳。刚刚由于一场大雨来得突然,惊慌中,我只瞧见了这株巨木可避风雨,倒真忽略了围在树旁的布条,更没想到诸位兄台会利用晚上时间练球,倘若因此而造成诸位不便之处,楚蓳在这儿向各位兄台深深致歉。请原谅!」
楚蓳的一席话说得谦虚至极,倒让这群武汉有些儿不能适应。若说,原先大伙仍有怪罪之意,此刻也在这番道歉下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