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卫钦抛妻弃子的丑闻被公诸于世,他也别想在政界混下去了。
卫钦必须为自己当年的愚举付出代价,卫炘很清楚这个老家伙最在乎的,莫过于奋斗了一辈子才博来的名声和地位,让他在一夕间身败名裂,比起直接要了他那条阎王都懒得收的烂命,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
可,谁想得到,今天下午的一通电话,却将他的努力化为泡影——
“卫纳斯?”那张向来戏谑的俊脸,显映在视讯电话的另一方却是表情凝重。“爸很想见你一面,在参加袁誫的PARTY前,回家一趟吧。”
以一个混血的杂种来说,除了他自己,能拥有这么完美五官的人,这世上大概也只剩他那个风流成性“大哥”,卫尔斯了。
“家?”卫炘冷哼,怒目灼灼的瞪视着画质清晰得该死的视讯电话萤幕。“你是说遍布欧陆各国的夏德纳家族吗?我会回去,等我把手边的事办完。至于‘爸’?我的生命里没有这号人物,从来没有。”
“卫纳斯,爸他……时间不多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他吗?他当年也是不得已才会——”卫炘淡淡的一瞥,令他心底暗暗的打了个寒颤。
卫炘开口,语气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我不听这些屁话。你这从没吃过苦、受过难的大少爷,不过比我早出生一小时,就安安稳稳的继承了一切,你究竟有什么资格要我可怜、同情任何人?!”
“你好了吧!只不过睡了几个洋妞、喝了几年洋墨水,就变得这么番啦?”卫尔斯低啐。“你明知道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我也是受害者,不要把你的委屈怪到我头上!爸是肺癌末期,真的快挂了,不信的话,你问连羿!”
“那又怎么样?你们卫家当年既然决定省了我这份奶粉钱,今天就别妄想我会出他的丧葬费!”那是绝对鄙夷的眼色,独属于宰治一切的君王所有。“我知道你了不起,不只带领了夏德纳家族东山再起、在欧洲拥有半壁江山,那遍布全球各大城市的‘皇朝’更是每天日进斗金,你的确是成功了,这个成就完完全全是靠你自己努力挣来的,我们不配、也根本从没想过要分享你的荣耀。”
“但你到底也是爸的儿子,不要这么残忍,不要把你在商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那一套,用在自己亲人的身上!难道你真的要他没儿子送终——”察觉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卫尔斯不自然的住口不语,只是用一张有几分相似的俊颜盯着卫炘看。
“没话说了?也好,你已经浪费我够多时间了。”卫炘作势要切断通讯,卫尔斯又急急开口。
“你今晚到底来不来?爸在炱大医院——”
“告诉袁誫,今晚他的婚礼我一定到。”他伸起手,冷傲的王者气势登时令卫尔斯静默。“至于我和老头的事……你少管。该讨回来的,我一样也不会漏掉。同样是阳光之子的你应该很清楚,我要的是以眼还眼。”
在他平静的挂上电话前,他满意的在卫尔斯那双奇异的银灰色眸子里看到无言以对的无奈。
可是一转过头面对下属们,他却大发脾气,胸腔里净是无处宣泄的怒火。“你们这群废物,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查出来?!”老头要是死了,这出戏导演得再好都没意义了。
“立刻彻查各级相关单位,明天上班前将所有负责调查卫家资料的失职名单交来。还有,把资料部和秘调组的全部革职!不完美的,就是废物,一个都不准留!”
他的命令简短强硬,严肃的气氛紧压着每位各部门的高阶长官。
在“暴君”的手下做事,你就必须承受他绝对独裁、绝对强人的企业经营导向,卫炘若不是靠这一点,也不可能以一个混血儿的外来者身份,统合了整个夏德纳家族,甚至成为欧陆最声名狼藉、最残暴的军火贩子。
直到这一刻,卫炘仍无法平静心中的怨怒,他的胸腔里仍熊熊焚烧着满满的……杀意。唯一阻止他大开杀戒的,是年前过世的母亲与他最后的对话,她的乞求时时刻刻萦回在卫炘的心神脑海。
“炘……做回你自己吧……”卫炘至今仍记得母亲在病床上的模样,长年卧病的母亲那张惨遭病魔折磨的容颜,仍是那么美丽,丝毫没有半百妇人的老态。“不要再让你的双手沾染鲜血了……不要再杀人……”
“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的错……当年为了逃避现实,自私的带你回家……回到这个人间地狱,”看着痛恨战争的爱子,一步步成为纵横欧陆的军火商,她亲眼见证了天使是如何褪去纯白羽翼,成为噬血暴君。“才会让善良的你被夏德纳家族教养成这样……”
可她的软弱,却让她选择沉浸在过去,沉浸在自己不配拥有的爱情里,这些年来,她从未对爱子伸出援手,只是任着他不断的沉沦、再沉沦,终至无可挽回……
“别说了,妈妈。”他的表情冷淡,大手擦拭着母亲额际的冷汗,知道眼神逐渐溃散的她意识已经不清,她的生命正在不断的流失。
“我就是我,你很清楚。战争,哪有不死人、不流血的?我卖的是军火武器、做的是人命的买卖,杀人又算得了什么。要怪就怪我的身体里,为什么要流着那个男人的卑劣血液,让我天生就这么残暴无仁。”
“果然……你还在恨他,你从没忘记过他。孩子,答应妈妈,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你报复他,不会得到什么快乐的,你只会一再的伤害自己……同时也伤害爱你的人……答应妈妈,别,不然我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
见卫炘迟迟不语,她流下了最后的眼泪,感觉死神的到来。“求求你答应妈妈吧……妈妈放不下你……放不下……我可怜的孩子啊!”
卫炘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无情的面对任何人的死亡,包括生养他的母亲,直到他看见自己颤抖得不像话的双手。
“你在要求一件不可能的事,妈妈。”卫炘苦涩的开口,他很想答应母亲所有的要求,只是他……再也记不得什么才是“自己”了。“我忘不了。中国人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他却狠得下心抛妻弃子,任我们流落他乡、自生自灭,我没有宽赦他的理由。”
“那至少……你至少可以答应我,不要再杀人了……答应妈妈,不要对无辜的人下手……为什么你们这对同样让我又爱又怜的父子,一定要互相折磨呢……”
等不及卫炘的回答,她已经闭上了双眼,眼角的泪珠点缀着她美丽的容颜,就像是当年孑然一身的她,带着年仅十一岁的卫炘离开她最爱的男人时,一样的不舍、一样的无奈。
为了母亲的遗愿,卫炘终究是压抑下了噬杀的冲动。但,一想到卫钦可能用死,永远的逃避他的报复……
“该死的卫家人、该死的卫钦!”他的车速不曾稍减,大手旋转着皮质方向盘,将车头掉转向炱大医院的方向。“这一次,你别想这么轻易的甩掉我!”
怒火熊燃中,他不曾注意到车后跟随过近的黑头轿车,在闪避不及的危急中,竟这么笔直的撞上了他的白色FERRARI。
夜深了,人却未静,许多人一天的生活,现在才要开始。
而,许多人的人生,也由这一刻发生遽变……
* * *
“求求您,仁慈的天父,请您倾听我的祈求……”娇柔悦耳的嗓音,轻轻响在寂静的夜。
“请……”海依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
“赐给我一个男人。”
微弱的烛火摇曳在这间华美的娃娃屋里,将穿着一身新娘礼服、跪在床边祷告的莫海依纤美的身影,映照得仿似风一吹就会倒下那般瘦削。
十五分钟后,午夜零点时分海依就要结婚了。
正确来讲,这是海依的第十次婚礼。
讽刺的是,她的新郎总是缺席。
大家都知道——莫海依是个受了邪恶诅咒、极其不幸的女人。
她,克死了她的前九任未婚夫!
那九个可怜的男人,以各式骇人的死法,丧命于婚礼当天——从她十八岁的第一场婚礼,到二十二岁的第九场,没有一个人活着和她完婚。
所以人们唤她“黑寡妇”——她就像是包着糖衣的穿肠毒药,沾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光看外表,你绝对无法想像这个蜜糖般甜美诱人、温驯羞涩、惹人怜爱,还带点少女娇憨气质的可人儿,名声竟是如此不堪。
在她前九次挑选结婚对象时,那些不怕死的男人们前仆后继的拜倒在她的裙下,一则为了她倾国倾城的美貌,二是为了富可敌国的莫家所开出的优渥条件:只要能让莫海依生下健康的继承人,就可以获得莫家一半的家产。